第13章
喬眠晚上提前三個小時下班,是為了給找懷瑾和劉北城騰位置,因為他的朋友們要來。
能夠提前下班的喬眠樂的高興,很快就收拾好東西走了。喬眠離開之後,劉北城到店鋪後面的廚房做飯,非要拉着找懷瑾幫忙。
趙懷瑾無奈之下,只能幫着劉北城去擇菜。劉北城打算做個火鍋招待兄弟們,準備食材的時候,他忽然想到白天喬眠問自己的那些話,忽然覺得有點奇怪。
于是他對趙懷瑾說:“對了,今天上午你沒在,喬眠問我咱們高中時候的事情了。”
趙懷瑾沒出聲,劉北城就繼續說:“她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叫鄒菊的女生。我說我有點印象,那不就是高二的時候給你寫情書的表白的那個學霸嗎?”
趙懷瑾骨節分明的緩慢地動作着。不過,鄒菊兩個字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想到,剛開始的時候,喬眠也問過他還記不記得一個叫鄒菊的女孩兒。
他轉過頭,破天荒地問道:“然後呢?”
劉北城嘆了口氣:“我還挺奇怪的,她要是想知道直接問你不就行了。”
“我都不記得這件事兒了。”
劉北城甩了甩沾着水的手,酸溜溜地說:“那你肯定不記得啊!從高中開始給你寫情書的女孩兒沒有一百個也有五十個了。不過這個鄒菊有點特殊,好像要跳樓自殺,聽說後來還退學了。”
趙懷瑾皺眉,,說:“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哎喲,這女孩不是王宇威他們班的嗎?後來王宇威來找我要鄒菊給你寫的情書,我想着也無所謂,就給他了。後面的事兒我也不清楚了。你連那個女孩兒名字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清楚。”
聽完了劉北城說的這些話,趙懷瑾基本已經猜到了發生什麽事兒了。他無奈地看了看劉北城:“你是傻逼嗎?”
劉北城比他更加震驚:“你幹嘛忽然罵我,我怎麽了?”
趙懷瑾把菜往盆裏一甩,說:“晚上把王宇威叫過來,就說我有事要找他。”
“好端端地找人家幹什麽?再說我現在跟他都不聯系了,你讓我去找他,多突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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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六點之前到這來。”
劉北城也有點難受:“我現在都不知道他在哪兒怎麽叫他過來啊!再說了,咱們跟他們都不是一路人,湊在一起不尴尬嗎?”
趙懷瑾表情陰沉:“你把他電話給我,我聯系他。”
最後,劉北城還是乖乖地交出了王宇威的電話。
喬眠走回到學校裏,在木雕社團忙了好一會兒,忽然想起來,自己因為提前下班,好像忘記整理儲物間的衛生了。
本來想就這麽算了,可是思考良久,覺得還是要今日事今日畢,木雕的工作弄了大半,她就離開學校,又往店裏去了。
誰知道她到了店裏,就發現了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情況。
除了她,店裏還有好幾個人。趙懷瑾,劉北城,還有王宇威。身後的幾個社會青年應該是王宇威的跟班了。
此刻,王宇威和那幾個人十分老實地站在原地,跟被班主任訓話的小學生似的。
趙懷瑾坐在沙發上,黑亮的碎發擋住了他的眉毛,一雙狐貍眼裏帶着輕蔑,薄唇緊抿,看起來情緒不太好。
幹淨乖巧的白襯衫和他的表情十分不搭,卻又偏偏生出一種奇妙的契合來。
趙懷瑾沒料到喬眠會過來,他有點驚訝地擡起眼,看到了喬眠看向王宇威憤怒的,從未出現過的眼神。
比她看自己的眼神還要厲害十倍。
劉北城想要緩和一波氣氛,喬眠卻快步走到王宇威面前,厲聲道:“誰讓你過來的?“
這一聲把趙懷瑾和劉北城全都震住了。王宇威頂着一頭金黃色的蓬亂頭發,睜開滿是紅血絲的眼睛,十分心虛地看了一眼喬眠。
“我叫來的。“趙懷瑾坐在沙發上,平靜地說。
喬眠的目光立刻轉向趙懷瑾,愠怒中還帶着幾絲難以置信:“原來你們還真是好兄弟啊!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是吧?“
趙懷瑾也有點上頭了,反諷道:“我叫誰來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吧。“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怎麽一見面就掐架?不能好好說話嗎?“劉北城只能出來控制場面。
不過兩人卻沒一個聽他的。彼此快速交換了個互相挑釁的眼神。
趙懷瑾擡了擡下巴,壓低了嗓音對王宇威說:“接着說。“
王宇威立刻說:“瑾哥,我當時确實沒想那麽多。我前女友跟鄒菊有過節,我也看不上她,胖了吧唧的天天裝,我那時候是沒什麽正當理由,後來就有了她給你寫情書的事兒,我這不是沒辦法嗎?”
喬眠憤恨地看着他,連眼眶都憋紅了。
似乎是在害怕什麽,王宇威又馬上補充道:“瑾哥,你可得原諒我,我當時确實沒想那麽多,再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她也沒死,你說…”
“你放屁!”喬眠走到王宇威面前,質問道:“不是什麽大事兒?你知道鄒菊因為這件事退學了嗎?你知道我因為這件事轉學,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考上蘇南大學嗎?你現在不知道認錯,你還有沒有良知了。”
喬眠拼命忍着快要掉下來的眼淚。她覺得又氣憤又愧疚。氣憤的是王宇威現在還不知悔改,愧疚的是她沒有查清楚真相就冤枉了趙懷瑾,還對他惡語相向那麽長時間。
如果今天不是趙懷瑾把王宇威找來,她可能一輩子都要被蒙在鼓裏了。
“行了。”趙懷瑾打斷道。
他把眼神轉向了王宇威,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一下。不過這笑容讓人看不到半點高興,反而讓王宇威害怕急了。
他覺得腿肚子都有點發軟,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較合适。
趙懷瑾臉上的笑意消失的幹幹淨淨,說:“所以,要是我沒理解錯的話,你讓我背了四年的鍋。我想咱們倆也沒那麽熟吧,你倒是真不把我當外人。”
王宇威的那幾個小弟個個噤若寒蟬,什麽話都不敢說。王宇威壯着膽子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趙懷瑾擡起一只手,制止了王宇威的話,然後平靜地說:“你這麽害怕幹什麽?我現在已經從良了,要不然就沖着你剛才說的畜生話,我可能真的會把你打殘了。”
聽到這話的喬眠,忽然有了一種胸中多年的惡氣終于舒出去的感覺。
看着王宇威那副色厲內荏的慫樣,喬眠忍不住諷刺道:“看你這樣,我還以為多厲害了,原來就是一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王宇威連個屁都不敢放,他看了一眼坐在趙懷瑾身邊喬眠,忽然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麽被找來了。
自己惹了高中大哥的女朋友,不被找晦氣才怪吧。王宇威垂下了頭,選擇沉默。半響,才擠出來幾個字:“瑾哥,你說該怎麽辦?”
趙懷瑾道:“我不太想在蘇南看到你了。還有,你以前那些髒事兒還沒處理幹淨,要是再添新的,你知道該怎麽處理。趕緊滾。”
直到王宇威帶着手下的幾個小弟走了,喬眠才翻反應過來,立刻不太高興地說:“你怎麽就這麽把他給放走了?”
趙懷瑾:“不然怎麽辦?”
“他這是犯-罪!他讓一個女孩子失去了讀書的權力你知道嗎?”
看到喬眠已經激動地站起來,趙懷瑾擡眼看她,平靜地說:“你說他犯罪,有證據嗎?要是能告,她的家屬還會等到今天嗎?”
這幾句話猛地點醒了喬眠。她頹然地坐下來,也意識到了一個無比嚴重的事實。
即便她知道是王宇威害了鄒菊,可是她一沒教唆二沒出手,說白了,除了道德上的譴責,沒人能說他是真正有罪的。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罪。
就像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很多人。除了在道德上譴責他的行為之外,其實真的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重新投入明媚陽光的生活。
而被他傷害的人,卻要日日在絕望的深淵裏,日日品嘗悲傷的苦果。
這是所有人的無力,當然也包括她自己。
喬眠吸了吸鼻子。她知道真相,卻不知道該如何跟趙懷瑾道歉,或者獲取他的原諒。
聰明如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僵局。
可是不得不承認的時候,在她這裏,趙懷瑾一開始就沒有得到平等的眼光和對待,無辜被中傷諷刺。
這麽看起來,自己不也是行兇者嗎?
趙懷瑾被她不明真相的冷漠無知而傷害,可是她卻什麽也做不了,甚至連一句簡單的道歉都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沒想到最後,還是趙懷瑾打破了僵局。他起身走到櫃臺旁,從抽屜裏拿出一疊錢來,然後放到了喬眠面前。
“這是一個月的工資,你點點吧。明天我親自跟葉老師說,選修課我不上了。”趙懷瑾的聲音冷冷的。
喬眠足足愣了三五秒,才反應過來:“所以,你是要解雇我?”
趙懷瑾皺眉看着她:“可以這麽理解。”
“可我不還沒幹滿一個月嗎?”
“确實。不過我這個人比較奇怪。我不喜歡跟不分青紅皂白就給別人亂扣帽子的人待在一個空間裏。也不想對着假仁假義,陽奉陰違的臉,我難受。”
喬眠忍着眼淚,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
趙懷瑾的聲音很冷靜,不帶一絲溫度:“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