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院第七十九天
“明天要安排一次體檢，我們要明确幸村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否适宜進入下一階段的療程，至于手術方案，我希望能準備得更加充分一些。”史密斯醫生一邊轉頭對身後的副主治醫師說話，一邊餘光不經意地掃到正在複健室裏運動的幸村，他看起來已經有些疲憊，汗津津的臉頰看上去更是狼狽，但堅毅的目光和一絲不茍的動作，讓身為醫生的史密斯都為之動容。
“醫生？”身後的翻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正在出神的史密斯。
史密斯抿了抿唇，合上文件夾，大步流星地離開。
複健室內，幸村大口地喘着氣，他癱倒在冰冷的木質地板上，淩亂的劉海遮住他的眼眸，他卻無暇顧及。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的體力竟然會滑落得如此驚人，連簡單的幾個動作都能讓他氣喘籲籲。
灰藍色的天花板看起來蒙上一層薄灰似的黯淡。
幸村張開五指，伸手像是要觸碰天空似的。然而的距離卻是那樣遙遠。他沉默地合上眼。
腳步聲由遠及近，幸村睜開眼。
一雙骨節分明，手指清削瘦長的大手映入眼簾。手中握着一瓶已經打開蓋子的礦泉水。
幸村用右手撐起身體，穩穩坐下當當，接過那瓶還帶着一絲人體餘溫的水，輕輕抿了一口。當清甜卻不冰冷的水流劃過喉管，幸村長舒了一口氣，帶着與往日人別無二致只是更顯真誠的笑容回過頭：“小景。”
跡部半蹲在地板上，含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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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汗水浸濕的衣服被換下，幸村穿上清爽的被烘得暖融融的便服走出浴室，剛剛洗完的頭發還濕淋淋地貼在肩膀上，幸村随意拿起桌上的毛巾毫無章法地胡亂擦了擦。
跡部的眉頭下意識微皺，腦袋還沒反應過來，手卻已經下意識地搶過毛巾，輕輕地搭在幸村的發頂，細細揉搓，水珠打濕了他的手，他卻毫無所覺。
幸村帶着笑意乖巧地坐在床邊，跡部站在他的身後。
或許兩人的畫面實在太過美好，仿佛多一句言語都過于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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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跡部放下毛巾。
幸村笑着轉過頭：“小景你的技術可是大師級的。”
“嗯哼。”跡部折好毛巾放在床頭櫃上，悠然坐在幸村的身旁，湊近他的耳畔，輕輕地說了一句：“否則怎麽配得上你。”
幸村忍不住笑了出來。
“今天有什麽任務？”跡部掃了一眼幸村收得格外幹淨卻不顯得空蕩的書桌一眼，上面擺着一個鐵質鉛筆盒，還有幾張素描紙。
“畫畫。”幸村點了點頭，“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吧。”
跡部勾起嘴角，收回上身：“那現在你的面前可是正擺着一個現成的模特呢。”
“還是千金難換的呢。”幸村笑眯眯。
話不多說，幸村拿出碳條、橡皮泥還有速寫本。其實入院以來幸村已經很少作畫，若不是今天一時興起，他也不會這麽耐心地準備材料。當然，這其中模特也是功不可沒，若不是有如此出衆的模特，幸村也不會這麽積極。
跡部倚在窗戶邊，上身微側靠在牆面上，只留了一個略帶憂郁的背影給幸村。
平日的傲慢，棱角，在這一刻消弭無蹤，他只是站在哪裏，卻已經是他人眼中的風景。
幸村拿着畫板的左手微微顫抖，但虛軟無力的右手每一筆都如此精準。
他拿着碳條，簡單的輪廓線不過寥寥數筆就躍然紙上。
不到半個小時，幸村完美完成了一副跡部的小像。
跡部接過畫像，眼前一亮，忍不住勾起嘴角：“很不錯。”
“至少可以看得出是你。”幸村忍不住自嘲。
跡部卻搖了搖頭：“我喜歡這張畫，這就足夠了。”
幸村笑：“原來你現在的标準這麽低了呢。”
跡部輕撫着幸村的頭發，輕聲低語：“我的标準從未降低。”
就在這時，敲門聲再度響起，跡部熟門熟路地以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打開了門，就看到一個藍紫色頭發，長相和幸村有三四些分相像的小女孩兒，提着一個沉重的布袋，吃力地走進來。
門一打開晴美就頭也不回地提着袋子走進病房，一看見正坐在床上的幸村便露出燦爛的笑容，随手将帶來的東西扔在地上，飛奔到幸村身旁，小炮彈似的沖進他單薄的胸膛裏。
跡部象征性地咳嗽了兩聲，轉過頭。
晴美仿佛才發現房間裏的跡部，略帶尴尬地鞠了一躬。
幸村失笑，拍拍妹妹地肩膀，笑着介紹：“小景，這是我的妹妹晴美。”
跡部微笑着打過招呼，便也欣欣然坐了下來。
剛剛畫好的肖像畫還擺在桌面上，晴美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然後忍不住多瞟了跡部幾眼，最後由衷贊賞——畫家幸村。
跡部微微挑眉，對于小女孩占有欲發作的嫉妒，他還是很有包容心的。尤其當這個女孩的姓氏是“幸村”時。
對于晴美大膽地一個人從來神奈川偷偷跑來摸摸東京看哥哥這件事，幸村雖然給予肯定，并且得到妹妹一個羞澀頰吻的回應，卻也不失時機地提出自己地擔憂：“晴美這麽可愛，哥哥總是會擔心你被壞人拐走的。”這大概是天下妹控哥哥最大的苦惱，只因為這個世界不只有各地形容猥瑣的怪蜀黍，也有一些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為什麽我的妹妹這麽可愛！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下一次你可以和弦一郎或者蓮二一起來，這樣我就放心了。”幸村拍拍美美的肩膀，一雙溫柔的眸子裏滿是擔憂。
就算是自诩抗藥性百分九十九的幸村晴美也不能免疫。
“放心吧，哥哥，我可是和真田爺爺學習過劍道的。如果和弦一郎哥哥或者蓮二哥哥一起來的話，一定免不了得被某個路癡拖累，而且蓮二哥哥最近變得很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擾呢。”
聽到這裏，幸村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卻轉瞬即逝。
跡部立刻不失時機地說道：“下一次我可以送她過來。”
“這……不方便吧。”晴美本以為按照哥哥的個性應該不願意過多麻煩別人，卻沒有想到他竟真的豪爽地應了一句：“這樣最好不過了。”
晴美不愉地撇了撇嘴球，她或許還沒有發現哥哥和跡部之間真正的關系，但敏感的她卻早已警惕起這個在哥哥口中越來越頻繁出現的名字，盡管他們甚至沒有見過幾面。
就算她試圖幹擾幸村，扯開話題，但跡部卻好像……只當她是這場屬于幸村确與跡部獨角戲的唯一觀衆。
他還溫柔地撫開幸村額邊的碎發，輕聲靠在他耳邊低語。
晴美咬了咬嘴唇，手卻悄悄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
擡眼，是幸村那依舊寵溺的目光。
晴美送了口氣，終于放心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跡部。
然而即使面對着晴美略帶挑釁的笑容，跡部卻仍不動如山地挂着标準笑容，和藹可親。
誰知一床薄被下，一雙手正緊緊地十指交握。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arbella親對天天的支持，這是特別放送的一章。
☆、入院第八十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