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故人重回揚州城

沒過多少日子,入了秋,可卻不是個豐收的季節,這澶州定下盟約的消息便是傳來了,喪權辱國的屈辱盟約讓好些個文人騷客又是一番捶胸頓足,在少卿看來,這國家大事自己是管不來,也是管不到,只是擔心着二哥的消息,據土行深後來說,那日的第二天,小土便就留書出走了,到也沒有出少卿的意料,只是這西域那邊,除了青鸾來的一封信裏提過流毒安好的消息,其他的,卻是一概不知了。

真是不知道流毒怎樣了,少卿在窗邊向着西邊,遙遙而望,手裏緊緊的捏着東來在寒山寺崖邊尋來的那串串珠,少卿站了許久,直到桓香來勸少卿歇息,少卿來颔首看了看手裏的串珠,心裏只是苦念道,“流毒啊,流毒,你莫是太狠心了,只留下這般念想與我罷了嗎?”

“少爺,莫多想了,睡吧。”桓香輕聲勸道,看着自家少爺如此般模樣,自己心裏也好過不到哪裏去。

藏香閣裏漸漸的熄了燈,可是揚州城裏的另一處大宅裏,卻是另一番模樣。

馮府後院,一間不大的院子裏,隐隐的只是聽到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哭饒聲,只是門外的一位上了年紀的嬷嬷卻是焦急的在院子裏來回踱步,眼巴巴的看着這房裏,卻又不敢阻撓。

“如何,你還哭上了,”這房裏的男人奸笑了幾聲,道,“告訴你,你既然進了我馮家的門,做了我馮永康的小妾,這服侍相公的活就是你這小賤人的本分,我肯來你房裏,該是你百兒八年求之不得的事,哼。”話語一落,就看到一個衣衫不整,散落的發髻的浪蕩公子般的人物從這房裏踱步出來,這門外的老嬷嬷一看,連忙就迎了上去。

“哎喲,我說爺,您這快活也得挑個時候,如今這墨姨娘是懷了身孕的,這頭三個月您吶,能忍則忍。”這老嬷嬷一臉焦急,又向這房裏偷瞄着。

“忍?”這方才雲雨一番臉來泛着微紅的馮永康一甩頭,說道,“我馮永康活這麽大就沒忍過,老子不舒坦,誰也別想舒坦,再說,她這肚子裏的到底是不是我馮家的種還不一定呢。”

“爺可千萬莫這麽說,墨姨娘心裏聽了會傷心的,這女子懷胎的辛苦可是???。”這老嬷嬷還想為這房裏的女人說兩句話,卻是被這馮永康硬生生的打斷了。

“心裏苦?哼,你且問問她,心裏有的是我還是他董家的小雜種吧,今個真不過瘾,還不如找挽月樓的姑娘去耍來得痛快。”馮永康說罷卻還往這房門口啐了口痰,便是絲毫不管房裏已經開始因為疼痛開始喘息的女子,一甩頭,耷拉着還挂在脖子上的腰帶卻就大搖大擺的出了這小院子。

“姨娘,姨娘。”等待這馮永康走後,這老嬷嬷連忙就進了屋子,喚着喊着,生怕這裏面的人沒了聲,果不其然,這一進屋子,就只看到一個不着寸縷的女子只是單單裹着張單薄的軟緞跌坐在床邊,只是用右手緊緊的捂着小腹,嘴裏發出難受的呻吟聲。

“姨娘莫是???。”這老嬷嬷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卻分明的看到了這被褥底下流出的一攤子刺眼的紅色,心下一涼,果然還是出事了,正欲開口喊人來,卻是被這看着奄奄一息姨娘拉住了。

“莫喊了,喊了也不會有人來,”說道這,這可憐女子只是眼眶一熱,一股子熱淚就流了出來,“在這偌大的馮府裏,還把我墨香當人看的,也就只有好心的李嬷嬷你了,別人,哪裏還記得這院子還有個活人。”

“姨娘莫是這麽說,這爺既然當初肯娶姨娘進來,自然心裏還是對姨娘有幾分喜愛的,今個,就當是爺喝醉了酒了,粗暴了些,姨娘快莫這麽說了。”這李嬷嬷嘴上安慰着,可是心裏也是明白,這深宅裏,有時候人還勉強算是個人,有時候,卻是連牲畜都不如。

“當初?”墨香一凝目,嘴角抽搐着,“當初他不過是騎虎難下才娶了我罷了,或者,照他和小厮的話說,這大家閨秀是玩夠了沒見過我這般鄉野村姑罷了。”

“姨娘,”這李嬷嬷皺着眉,只道,“如今先修養好身子再說,”說罷,又看了看這墨香身下的血跡,嘆了口氣說道,“這養好了,指不定還能生養個大胖小子。”話才說完,卻看到這床榻下的墨香卻是氣血不足,昏了過去,此時,外邊又突然響起一陣驚雷,李嬷嬷被吓了一跳,看着墨香,搖搖頭,又是個苦命的女娃娃啊,只自己關了門,收拾好了這獸性大發的馮永康留下的一片狼藉,将墨香扶到床上,看着外面下起的瓢潑大雨,看了看床上的墨香,只是用濕毛巾細細的照料着,想到寒山寺裏那個同樣苦命的女人,癟癟嘴,明個也該是去看看她了。

雨下得愈發緊了,寒山寺,山雨傾盆而下,沖刷着這後院的茅草小屋最後的一絲防備。

破舊的小茅草屋子又一次遭遇了一場大劫一般,雨水順着茅草屋頂的空隙裏簌簌的往下落,落在屋子裏,地上,桌上,床上盡是水跡,地上接水的破盆破罐早已接滿,水只是汩汩的往外流着。

“娘,冷。”懷裏的小人夢呓了一句。

王寡婦皺皺眉,看了看床上,這張不大的小床就着兩個人睡就已經是幾分勉強了,如今雨一淋,卻是連塊幹淨的地都沒有了,無奈,王寡婦看着懷裏凍得有些瑟瑟發抖的念鈞,索性将念鈞抱起來,置在自己的胸前,讓念鈞躺在自己的身上,又用被子裹得緊緊的,王寡婦自己卻貼着盡濕的床墊子,不僅打了個噴嚏,又看到懷裏的小人臉色似乎紅潤了些,心裏倒暖了起來,念鈞睡得香就好。

咚咚,此時,門外卻響起一聲沉悶的聲音,像是什麽重物倒下了一般,王寡婦打了個激靈,這麽晚了,這又是個偏遠的山間小屋,卻突然響起這麽兩聲,雨聲很大,王寡婦擔心莫是自己聽錯了,摟着念鈞正欲再睡,卻又聽到咚咚兩聲,王寡婦心下疑慮,索性起了床,抱起懷裏的念鈞,只是輕手輕腳的将念鈞放在尚還未被淋濕的被褥上,取了手邊的一個破扁擔,只當做武器,警惕的走到門口。

仔細聽着,這聲音卻是沒有了,王寡婦一思忖,還是握緊了門闩,微微開了一條小縫,只外面只是一團黑,什麽也看不見,卻又聽到一聲像是人呻吟的聲音,猛然一開門,卻發現這門邊果然躺着個人,王寡婦扁擔一指,只是壯着膽子喝道,“哪裏來的小賊,還不快走,別以為我怕你。”

“王???王姨。”這門邊的人卻是斷斷續續的喊着。

王寡婦皺了皺眉,這莫是個熟人,只是身子低了低,扁擔卻還是沒有離手,道,“誰,是你是誰,說。”

“王???王姨。”這人只是這般喊着,聽上去已是虛弱至極,“我???我是???。”說道這,卻是一口氣沒續上,暈了過去。

“喂,莫給我裝暈,給我氣力啊。”這王寡婦心裏還是有幾分忌憚,這人雖口口聲聲的喊着自己王姨,卻又不知道來者何人,只是用穿着破草鞋的腳輕輕踢了這人兩腳,看着确實沒反應是暈了過去,想着,看着這人的模樣,像是受了重傷,想着無論怎樣也不能見死不救,幹脆丢了扁擔,就開始把人往房裏拖。

看這人雖然是暈了過去,可口裏卻是還在喃喃的念着。

這身子很輕,又是一頭的長發,該是個姑娘家,“姑娘,姑娘?”王寡婦看着這人口裏說這話,還以為這人醒了,連忙喚着。

“少卿,少卿,我回來了,少卿。”這姑娘口裏不停的念着,王寡婦聽不真切,只是皺皺眉頭。

“娘。”念鈞聽着這般大動靜也是揉着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又看到自個娘拖進屋來的一個活人,卻是有些吓住了,連忙下床,光着腳就躲在王寡婦身後,指着那人問道,“這是誰?”

“莫多問,”王寡婦邊使着吃奶的勁将這受傷的姑娘往床上搬,邊吩咐念鈞說道,“去點燈去,這人像是受傷了,得看看這人的傷勢。”

念鈞很聽話,又光着腳丫摸着燭臺去,燭臺一亮,雖然燭光有些昏暗,卻也漸漸的看得輕了。

王寡婦看了看這滿臉泥水的姑娘的傷勢,只看到這左肩還在不斷抽搐着,拿着剪子一剪開,這原本無暇的左肩上赫然一個烏黑的掌痕,還有一些外傷,王寡婦不懂醫術,只是簡單的用破布條包紮着止了血,看了看窗外的大雨,雨夜裏山路根本走不了,看了看這狼狽的姑娘,只是搖了搖頭,只能明日再去尋大夫了,又看着滿臉污垢泥漿的人兒,好心又取了些清水,替這受傷的可憐人擦了把臉,這一擦幹泥水,看着這熟悉的臉龐,王寡婦卻是一聲驚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念鈞卻是開口道,“這不是忘卿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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