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是黑白就是白

胤祥八歲，也換牙中，只是并不怎麽影響說話。但聽他微笑着看着勇者，朗聲道：“四哥方才來請安，帶了個新鮮物件兒，瞧把十四激動的，天下着雨，卻還跑着來找你炫耀！沒見過世面！”

十四揚起下巴，“爺我年紀小，沒見過也是正常的。不然你問問坤貞，她肯定也說不上來這是什麽玩意兒。”

勇者掃了眼他手裏的東西，語氣平淡地說：“這是雙陸。”勇者剛來地球的時候，尚是明代。那時候“打雙陸”極為流行，無論男女抑或老少都喜歡琢磨雙陸的打法，以侍女為職業的勇者也常常陪着自己小姐打雙陸。只是到了清朝，雙陸卻逐漸勢弱，甚至鮮少被人提起。

雙陸即是一種棋盤游戲，棋盤是長方形的，上邊刻着格紋，左右各有六路。執棋雙方各有三十個木棒狀棋子，含黑白二色各十五個。棋子擺放于棋盤邊上，雙方依據所擲出的骰子數移動棋子，白棋只能自右向左走，黑棋只能自左向右走，哪一方的棋子先移出棋盤了便是勝者。雖說這游戲看上去好似完全靠運氣，實際卻與執棋者的謀略息息相關。移動棋子的方法有許許多多種，但總有一種能讓執棋者最快得勝。

十四聽勇者竟然知道，一下子有些喪氣，“你怎麽會知道？”

十三笑道：“坤貞識文斷字，不下成人，便是皇阿瑪也驚贊不已，想來應該是在哪本書裏見過吧。我之前讀唐代張讀的《宣室志》，其中有個志怪故事，講的便是此物。”

喜嬷嬷心知十三十四還要在這兒待上好一會兒，連忙令人給兩位小阿哥擺茶，再拿些零嘴兒和吃食來。

喜嬷嬷素來迷信。坤貞自烏蘭布通回來後，身體變得異常強健，令喜嬷嬷又是喜又是驚。後來一想，這八成是佛祖可憐玉克墨一脈，又見坤貞着實孝順，于是降下福澤哩！雖然坤貞自身體好了後，性格有些任性古怪，不再似從前那般通達乖巧，但喜嬷嬷卻反以為喜，覺得如今的坤貞才真正有了些孩子該有的天真。

十三、十四、坤貞三個小豆丁，圍坐矮桌，窗外秋雨連連，聲如漏壺。

十四傲氣道：“坤貞你聰明，可是小爺我也不差！四哥方才不過教了我三盞茶的時間，我已經将這雙陸摸個門兒清了。你若是從書上看來的這雙陸，那可不如我有實戰經驗。”

勇者一雙單眼皮眼睛淡淡地看着他，“如果我贏了，你便按着我所說的，做一件事，如何？”這是打定主意要教訓熊孩子十四了。

十三在旁邊看戲看的熱鬧，“要做何事？”

勇者挑起稀疏的眉毛，“等我贏了再說，十四你先答應。”

十四看着眼前的黑醜丫頭，心裏憋着口氣，“答應答應！反正小爺我贏定了！若我贏了，你也要按着我所說的做一件事才行！”頓了頓，他又說，“我乃大丈夫，行事坦蕩，要你做什麽，必定先告訴你！只是……只是我還沒想好要你做什麽，所以才不說！”

勇者手指雙陸盤，“來吧。”

十四撸起袖子，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他已經在掰手腕、摔跤這最得意的兩項上被勇者二十四世壓了一頭，今天，就是混世魔王十四阿哥收複失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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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看着這兩個小弟弟小妹妹對戰，着實覺得有趣。他喝着茶，吃着點心，好不悠哉。只是愈看，十三愈是暗自心驚。十四确實聰慧，許多移動棋子的方法十分巧妙，只是這坤貞果然不負盛名，看着木讷，卻竟有這般精巧的心思。她面無表情，運棋冷靜，每一步都乍看來令人驚訝，細細想來卻不禁拍案叫絕——什麽人能聰明成這樣，移動棋子的每一步都是最佳的移動步驟？

答案就是：智力值250，猶如運算機器的外星勇者。

十四剛開始還對坤貞的下法嘲笑不已，待後來發覺坤貞運棋之玄妙，怔愣不已，卻已然沒有回寰之機。

一局終了。十三看着十四僵硬的神色，連忙開口，緩和道：“秋雨對坐品香茗，一局雙陸赤與青。聽着簾外秋雨，品着坤貞這裏的好茶，看着你們對局，當真是件妙事。”

十三試圖緩和氣氛，可着實沒什麽成效。十四依舊面色陰沉，他擡手收着盤上的棋子，道：“玉克墨坤貞，你還真厲害。說吧，要我做什麽。”

勇者擡眼看向十四的小太監，問十四：“他叫什麽？”

十四的表情好了些。他輕松道：“原來你是想要走這個奴才？他叫小魚子。”

勇者盯着十四，“我要你給小魚子撐傘，直到雨停為止。”

十四的臉倏地黑了。他拍案而起，冷聲道：“玉克墨坤貞，你不要欺人太甚！小爺是皇子，怎麽能伺候奴才？！”說罷，他連棋盤都不收，拂袖而去，奪門而出。小太監小魚子連忙又舉着傘跟了上去，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樣子。

十三搖頭，嘆道：“我看那小太監身子濕了大半，多半是十四弟跑得急，他為了給十四打傘，也顧不上給自己打了。十四年紀尚輕，行事顧前不顧後，可是，卻輪不到坤貞你來打抱不平。”

勇者不明白，疑惑地看向十三，“為什麽？他做得不對，為什麽不能指出來？”

十三母親早逝，成熟得早，雖才八歲，說話辦事卻全然是個小大人。但見他微微一笑，道：“指出來又如何？小魚子是奴才，伺候主子是他的本分，便是為了主子而淋了雨，那也是應當的。況且，你今日為小魚子打抱不平，十四心寬倒還好，若是遇上個心窄的，恐怕會遷怒小魚子。到那時候，你豈不是好心辦了錯事？”

勇者不怎麽通人情世故，便是十三這般解釋，她也覺得實在理不清。在仙女星系不存在主仆的關系，只有雇傭與被雇傭的關系，沒有誰比誰天生高一等。況且，仙女星系的臣民大多以坦蕩、正直、勇敢為生命的準則，實在沒有地球人這樣複雜的心理活動。

理不清幹脆就不理了！

勇者強抑着心裏的氣，皺着眉，對十三道：“我想不明白這些。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黑的甭想變成白的，白的永遠都是白的。”

十三微微一愣，盯着雙陸棋盤上沒來得及被十四收去的黑白棋子，徑自出神，心裏也不由得細想起勇者的說法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黑的甭想變成白的，白的永遠都是白的。

待十三走後，喜嬷嬷滿臉不悅地走上前來，邊收拾着雙陸盤，邊對着勇者說：“格格下次可不能再如此行事。嬷嬷我不懂你在為什麽打抱不平，也不知道什麽黑的白的對的錯的。嬷嬷只知道，十四阿哥是德妃娘娘心尖兒上的寶貝，你鬧得他不高興，德妃娘娘也不會高興！”

勇者悻悻地離了圓桌，進了屋子裏去，躺在床上發呆。

果然下雨天最讨厭了！勇者想。

勇者依靠陽光和水吸取能量。雨天下的雨水不能喝，雨天沒有陽光，雨天還總是發生一些讓人不愉快的事情。果然雨天最讨厭了！

系統大叔的聲音溫柔地響了起來，“地球人總是想的很多，對于他們而言，正義并非第一要義。這個種族自有他們自己的生存奧義，還請小勇者不要為此介懷啦~”

勇者的聲音怏怏地，“到底什麽時候雨才會停啊，我好想曬整整一天的陽光！”

系統道：“比起曬陽光來，有一件事也很重要啊！勇者啊，大叔我啊忽然想到一個大問題！十四阿哥開始換牙了！”

勇者煩躁道：“十四阿哥換牙了，又和我有什麽關系？這是地球幼體必經的階段！”說到這裏，她不由得愣住，“對啊，地球幼體必經的階段……我跟十四同歲，我也該換牙了。”

勇者那自大麥哲倫星系進口的化形藥水只能使勇者表面呈現坤貞的形态，之後的每一年，這形态都會依據地球幼體的平均成長值來長大，可這終究只是個幻象，身體還是勇者自己的身體。換牙、來月經等等事情，若勇者不想引起身邊人驚奇的話，就需要她自己想辦法，對身邊人營造出換牙、來月經的假象。

她郁悶地拿起小銅鏡，張着嘴，想着十四掉的應該是中切牙才對，于是狠狠心，将一顆中切牙拔了下來下來。56級的勇者擁有一定程度的自愈能力，自愈當然是越快越好，不過如果她願意的話，系統可以将自愈所耗費的時間延長。

小小的牙齒躺在手心裏，還帶着血。

勇者握拳：“一切為了戰勝邪惡，鏟除惡龍！”

系統大叔嘆氣：“我可憐的小勇者啊~請您放心，我已經将牙齒長出的時間延長到了6個月，差不多就是地球幼體的平均水平~只是可憐了您，地球幼體的換牙要到十一二歲才會停呢！”

勇者将銅鏡放至桌上，又躺回床上，道：“我會盡快升到80級，這樣我就擁有能與魔王一較高下的高級技能了！只可惜在這個紫禁城裏，身邊的人總是跟着我，實在不方便進入副本殺怪升級。所以，還要拜托系統大叔，請多多給我發布任務吧！”

作者有話要說：

☆、雞蛋羹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