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頓極盡奢靡的午餐過後, 華昭帶周小魚去樓上參觀畫室。

兩人邊走邊聊。

“你上次說去見的那人怎麽樣?”

周小魚撓撓頭, 不好意思, “那天有事耽擱沒去成。”

華昭腳步一頓,想想那天正是微博事件日。

開玩笑, “不會是為了我的事吧?”

還真是。

周小魚情真意切地點點頭, 兩只眼睛亮晶晶, “掐架掐得太投入,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

華昭一愣, 大聲笑起來。

“那人有沒有生你氣?”

周小魚搖頭, 又有點小得意, “他也在尚承做事。”

“是嗎?”華昭有些驚訝, “地産還是日化?”

“都不是,他是陳總助理。”周小魚扭捏了下, “不過我們還八字沒一撇呢。”

“陳池啊。”華昭點頭, 不再追問。

她國內待的時間不長,尚承集團她還一次沒去過, 陳池助理自然也不認識。她打算背地裏再找人打聽看看那人是不是可靠。

來到樓上往右走,走過四五個房間,華昭推開一扇門,周小魚不由驚嘆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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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布置得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畫展現場。

牆上, 陳列櫃上, 桌臺上全是精心裝裱過後的成品畫,而且無一例外都是華昭所作。

房間裏恰到好處擺了幾瓶插花,像是從外面的花園裏采回來, 新鮮芬芳。

地上放着許多畫具,零零散散還有好幾個畫架,有的夾着空白的紙,有的畫紙上只勾了線,也有上了一層色像是廢棄了的。

周小魚就像是來看畫展的人,一幅一副欣賞。

經過一幅靠牆放着的,正是她做手機屏幕的那張。此時近距離看着上面的筆觸,顏色,她更是喜歡得不得了。

華昭給周小魚介紹了幾張自己比較喜歡的,笑言:“我所有畫都在這裏了,積攢下來好像也挺像那麽回事。”

“為什麽不辦個人畫展,或者做些推廣呢?”這麽好的才華埋沒在這間畫室裏,周小魚覺得太可惜。而且對于華昭這樣的背景來說,這是易如反掌的事。

“為名或是為利?這只是我自己的愛好,想畫的時候一個月能畫好幾幅,不想畫的時候一年也不會動一次筆。我的初衷只是取悅我自己,其他不重要。”

周小魚想想也是,她已經不需要追名逐利。

可作為粉絲,還是希望能有更多人知道她女神,知道她女神的才華。

華昭好笑地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挑眉,

“我現在還有一個你這樣的知己也挺不錯啊!”

周小魚咧開嘴,聽得直點頭。

“好了!”

華昭雙手叉在腰上,做出一副要大展拳腳的架勢,擡擡下巴,“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烤餅幹去?”

“有!”周小魚連忙舉起手,眼睛發亮,躍躍欲試。她早就對女神曬得那些小點心垂涎欲滴。

兩人下樓。

華昭帶她去專門做烘焙的房間。

當進入一個可以媲美豪華專業的烘焙工作室的房間,周小魚已經見怪不怪。

華昭在牆上挂着的一排圍裙裏挑了件粉色草莓款給周小魚系上,看了看很滿意,自己也找了件淺綠的同款。

兩人相視一笑,撩起袖子洗了手,開始幹活。

不一會,外邊響起一陣動靜。

阿姨端着茶盤路過門口。

華昭頭也沒擡揚聲問,“怎麽了?”

“太太,是陳總和簡總來了。”

“咦,真是巧。”華昭動作流暢地打着雞蛋,“大概是找天朗有事,等我們把這個弄好出去看看。”

周小魚聽到“陳總”,“簡總”,心裏已經有了猜測。自己運氣實在太好,今天尚承三位大佬全給見齊了?

殷天朗本來在書房,這時已經下來。三人閑散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和早上不同,他已經換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惬意地靠坐着,沉聲問:“怎麽這時候一起過來?”

簡易指指桌上兩瓶紅酒,“大哥,找你喝酒來了!”

殷天朗睥他一眼,“說實話。”

他心裏正有點不爽。

愔愔過兩天又得回英國,自己今天偷着空從公司回來想陪她二人世界,誰知她找了個小丫頭回家根本沒空搭理他。

現在陳池和簡易也往這跑,喝酒哪天不能喝?一個一個這麽沒眼力見。

簡易叫屈,“不信你問陳池。”

陳池自顧自喝茶。

簡易開玩笑,“待會我們就去樓上視聽室坐,絕不妨礙你跟愔愔,你倆就當我們不存在,想幹嘛幹嘛!”

殷天朗沒好氣,“沒大沒小,連你大哥也敢調侃!”

簡易嘿嘿嘿笑,奇怪,“愔愔呢?”

“裏面,她有客人。”殷天朗擡頭往烘焙室的方向看了看。

“誰啊?”簡易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她在國內還有關系這麽鐵能邀請到家裏來的客人?我以為就我跟陳池兩位。”

殷天朗笑斥,“你們算什麽客人!”

他們基本算這半個主人了,樓上一直給他們留着固定的房間,有時晚了或是喝了酒也會留下來過夜。

“到底是誰啊?”簡易是真好奇,站起身走向烘焙室一探究竟。

陳池坐着喝茶一直沒插話,像是對他們的話題漠不關心。

他對這棟房子裏的陳列擺設很熟悉,一眼就已經掃到角落裏多出來的貓籃,指了指,随口問,“那是什麽?

殷天朗皺眉,像是不甚煩擾,“一只貓。”

“貓?大嫂不是很讨厭貓?”

“晚點處理掉。”殷天朗早有決定,就等客人離開。

愔愔喜歡那個周小魚,自然不同意他扔,找人養着就是了。

陳池放下杯子。走過去掀開看了看,一只有着圓溜溜大眼睛的小黑貓正窩在裏面可憐巴巴地啃爪子,邊上的小碗已經空空如也。

旁邊手提袋裏有包貓糧,他拆開放了些進去。

拍了拍手,扭頭,“回頭送我那去,怪可憐的。”

“你要?”

“正好想養一只。”

殷天朗神色微異,想要說什麽,就聽烘焙室那邊傳來一陣笑聲。

有華昭的,也有那個周小魚的。

陳池也聽到了。

華昭聲音慵懶,聲線比較低。

而她的聲音清脆,還有嬌嬌的女生氣,很好辯認。

定是簡易又在講什麽笑話。

很快,裏面三人一起出來。

華昭走在前面,周小魚和簡易并肩走着聊得正歡。

兩人似乎在講娛樂圈八卦,一唱一和,像是很投機。

陳池心中就有些不快,眼睛微眯瞟簡易一眼,視線又滑到周小魚臉上。

周小魚像是感覺到某個方向的視線,不由自主轉臉,愣住。

白襯衫,黑西裝,俊美的臉,冰冷的氣質。

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是有過兩面之緣的“冰塊臉”!!!

她有點懵,所以他是……

陳池深深看她一眼,下一瞬又收回視線,神情如往常一般冷漠,走回沙發坐下。

華昭雖然和陳池一向有點不對付,但卻始終承認他的無敵“美貌。”

以為周小魚是被陳池的臉給鎮住,輕拍她肩膀,給她介紹,“這是陳池。”

周小魚雖然已有心理準備,還是大吃一驚。

他竟然就是陳池!那個被她罵長得見不得人要去整容的陳池!

一瞬間,她仿佛聽到無數的“啪啪啪”打臉聲。

華昭攬了周小魚,警告陳池,“這是周小魚,我剛認的妹妹。”

陳池語氣冷冽,“你好。”

周小魚有些無措,之前和簡易談笑風生的樣子也消失不見,小聲道:“你好!”

華昭瞪一眼陳池,安慰周小魚,“沒事,他就是個萬年冰山臉,你就當看雕塑,要麽習慣要麽當他不存在。”

習慣?她習慣不了。

不存在?存在感那麽強,周小魚壓根不敢看他。

而且第一次在尚承會展酒店見他時的那種緊張壓迫感又來了。

剛才他看她那一眼,她就感覺自己是砧板上的魚,不知道是要被煎還是被煮,渾身充滿了不安。

難道她背後說他的那些話喬力告訴他了?

還是因為上次在宴巢撞他的事?那也太記仇了。

“不管你們了,我們有正事要忙。”

華昭轉臉對周小魚說:“我還特地找了各種各樣小魚形狀的餅幹模子,你看喜不喜歡。”

說着拉了周小魚進烘焙室。

男人也上樓看球賽。

開了紅酒,閑聊兩句直播開始了。

陳池盯着屏幕,心卻已經落在樓下。

她穿了件粉色草莓的圍裙,短發剛剛到肩膀,卷卷翹翹,額前的劉海似乎跟他前些時候看到的有些不一樣。

今天她是不是還化了妝,眉毛微微上挑,臉蛋白裏透紅,紅唇嫣嫣,整個人就像一個大號的洋娃娃,又像是顆嬌豔欲滴的大草莓,讓他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剛才在樓下,只遠遠一眼他的心就被吊着了,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渴。

不敢多看,怕她不自在,怕被人看出心思,卻又很享受這種思念和渴望的快/感。

簡易看球看得興奮,一會哀嘆一會叫好,恨不能上場幫着踢上兩腳。

陳池不停給他續杯,自己面前的小半杯卻絲毫沒有動過。

中場休息時,簡易才發覺,“你不是要喝酒?”

“還要開車。”

“住這得了!”以往又不是沒先例。

“最近認床。”

“怪胎!”簡易見怪不怪,又轉過臉專注球賽。

殷天朗悠然晃着酒杯,靠後躺在昏暗中。

他的一半心思在球賽,一半心思在陳池身上。

老三今天既無心喝酒,也無意球賽,之前在樓下竟還跟他讨要一只貓。

曾經道上的瑾哥,手上沾過血的人跟他說想養一只貓,還說怪可憐的?

他是不信。

樓下兩人哪裏知道此時樓上男人的心思,在開心地忙活着。

周小魚第一次體會到烘焙的樂趣,華昭果真仔細地在教她。她在大師級的手把手教學下也從頭到尾親手做了一批餅幹胚。

等到親眼看到餅幹新鮮出爐,嘗起來酥脆濃香時,她感受到了滿滿的成就感,不亞于她完成一幅滿意的畫。

五點,手工做完,樓上的球賽也看完了。

簡易鐘愛的球隊輸得很慘,帶來的兩瓶酒自己喝了一大半,直接躺樓上了。

華昭要留周小魚吃了晚飯再走。

周小魚拒絕了。

她是怕面對那個陳池,總感覺有他在自己就束手束腳,連話都不敢大聲講。

本來有簡易插科打诨還好,現在人已經醉樓上了,自己像是沒了遮擋。

華昭沒再勉強,只說。

“等我一下。”

她回身上樓。

殷天朗見狀也跟着老婆上去,臨了交代陳池,“招呼一下周小姐。”

客廳剩下大眼瞪小眼的兩人。

其實兩人誰也沒瞪眼,但就是感覺對方瞪了。

周小魚只覺一陣尴尬,摸着沙發不敢坐他旁邊,只能坐到對面,打算拿手機出來看,又怕不禮貌。

陳池心裏雖然也是翻江倒海,面上卻還穩如冰山。

餘光觑見她無措的小動作,心中好笑。

慢條斯理拿起桌上的水壺和杯子倒茶,遞給她。

“周小姐,喝茶。”

周小魚忙接過,有些受寵若驚。

禮尚往來,微笑,“上次在宴巢,真是抱歉。”

陳池擡眼看她,“沒關系,是我擋了你的路。”

他話說的謙虛,周小魚卻聽着不像那麽回事。

大概是他說話的語氣,她怎麽聽怎麽覺得這人骨子裏很霸道。

她不管是小毛魚還是小鯉魚,都不夠人家伸手一捏。

而且他明明在喝茶,也沒看她,她心裏還是莫名得直抽抽,手腳不知道往哪放。

終于,華昭和殷天朗下樓來。

後者手上拿了一副裝裱好的畫。

周小魚松了一口氣,站起身。

華昭拿了殷天朗手中的畫,遞給她。

“小魚,這幅畫送你了。謝謝你的貓咪,就當回禮了。”

周小魚一看,正是她喜歡的那幅小魚。

開心不已,“謝謝愔愔姐,你給它取個名字吧!”

華昭想了想,“這是對着後花園那裏養的一池子魚畫的,就叫“池魚”好了。”簡單又貼切。

坐在一旁的陳池心思一動,不由多看那副畫兩眼。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對她自然了解。

華昭一向任性妄為,有時還很跋扈,因為小時候發生過的一件事她極度厭惡貓。

小魚送她黑貓她竟然沒表現出惡感,反而以畫相贈,待她如好妹妹,确實出乎他意料。

華昭又讓阿姨拿來包裝好的手工餅幹,溫聲道:“我讓張叔送你回去。”

這時,陳池站起身,主動接了畫和兩罐餅幹,“正好回去,我送她。”

華昭和殷天朗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這種事要是簡易來做再正常不過正常,可如今發生在陳池身上,就實在太匪夷所思。

華昭頓時想起剛才在樓上殷天朗提起陳池故意把簡易灌醉和讨貓的事,嘴角彎起。

看來她前一分鐘随便給那幅畫取的名字還真取對了。

池魚,不是嗎?

上了車,周小魚縮在後座,一句話都不敢說。

陳池看她一溜煙跑到後面,還真把他當司機了。

打開後車門,瞥一眼縮得小小的一團,皺眉,他又不會吃了她。

盡量放柔聲音,甚至還扯了一下嘴角,“坐前面來,說話方便些。”

“啊?說……說什麽話……”

周小魚咽了下口水,她本來打算一上車就裝睡來着,誰要跟他說什麽話,哪有共同話題?

可是她心裏又有一種怪異感,剛才在裏面就已經感覺到了。他的聲音好像在哪聽過,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陳池見她沒有動身,也不催她,只站在車門口等。

兩人耗着,這次是真的大眼瞪小眼。

周小魚數了十下,認輸。

推左邊車門,竟然鎖住了打不開。只好不甘不願把屁股往他那邊挪。

他卻還像一堵牆似的杵在門口,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周小魚“咳”了一聲,擡頭望着他,對他眨眨眼,以示催促。

陳池這才往旁邊小退一步。

周小魚嘀咕着,心裏七上八下,起身擡腿,一下子起高了,眼看就要撞門框上。

陳池眼疾手快伸手墊到門框下,周小魚的頭正好撞在他手心上。

她一下子就臉紅了,覺得好囧。

心裏卻又有些慚愧,先前是自己對人家有偏見,人家就是臉冷了些,心腸還是挺好的,而且很細心。

但……是,她已經下車站穩,他能不能不要站那麽近,能不能把放在她頭頂的大手拿開?

陳池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發熱,雙腳已經不受控制,第一次離她這麽近,不想移開半步。

直到幾乎站在自己懷裏的人不安地動了動,他才回過神來,手在拿開時不自覺地在她頭上揉了揉。

周小魚抖了抖,懷疑他手上是不是有靜電,剛才一瞬間她心髒都麻痹了一下。

陳池轉過臉,上前一步,打開副駕的車門。

周小魚低着頭飛快坐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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