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小魚的心也跟着顫了下。
順着手朝上望去, 是他結實的手臂和肩膀, 再往上, 是他冷着的俊臉和火熱的眼。
她被困在他的手臂和門之間,心裏一陣慌亂。
陳池微微俯身, 聲音很低, “為什麽生氣?”
周小魚轉了臉, “你不知道?”
陳池轉正她的下巴,逼迫她與他對視。
“你說不喜歡音樂會。”
“重點不是這個好嗎?”
“是什麽?”
周小魚怒視他, 情緒爆發了。
“我不喜歡你不經過我同意就帶我去看一個喜歡你的女人的音樂會!而且那個許小姐漂亮又有才華, 我那天那麽糟糕, 別人會覺得你眼瞎!”
陳池皺眉看着她眼裏的淚, 心一下子泛疼,伸手摟她進懷裏。
輕聲問:“別人是誰?”
周小魚扭過臉, 用手擦了一下滑落的淚滴,
“別人是誰一點都不重要!”
“那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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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魚語塞,她之所以那麽難過不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害怕別人認為她配不上他?
但是她自認長得不醜,工作努力,為人和善,又有哪裏不好呢!
他攬她到沙發坐下, 拿紙巾給她擦了眼淚, 眼神溫柔,“是不是肚子餓了,心情這麽不好?”
周小魚眼眶又開始發熱。
陳池蹲下身捏捏她後頸, “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小貓下來陪你玩。”
周小魚別扭,“我不要和它玩。”人家根本不搭理她。
“那看會電視,等吃了飯我講個故事給你聽。”
周小魚像不講理的小孩一樣耍性子,“我不要聽故事。”
陳池安撫地摸摸她頭頂,打開電視,又倒了杯牛奶給她,這次周小魚沒有拒絕。
接着他一個人走進廚房。
周小魚聽着裏面漸漸傳來的動靜,有些詫異,他難道還真會做飯?頂多就是個蛋炒飯之類的水平,比只會煮面的她也高明不到哪裏去吧!
情緒慢慢平息,她按着遙控器,找了個綜藝看。
終究還是個沒心沒肺的,傷心的事暫時抛到一邊。
小貓不知什麽時候溜下來了,蹲在沙發腳繼續打盹。
她一邊喝牛奶,一邊被屏幕上的明星逗的笑哈哈。
這期間,陳池做菜間隙出來看了她一次,心底稍稍放了心。
大概半小時以後,三菜一湯擺上桌。
周小魚努力保持臉上的不以為然,心裏卻是驚嘆不已。
原來他真有兩把刷子。
都是家常菜。一道炒青菜,一道鲫魚湯,一道涼拌三絲,還有她最喜歡的水晶蝦仁。
陳池盛飯,讓她洗手。
周小魚頓時有了在自己家被老爸伺候的感覺,乖乖去洗了手。
兩人面對面坐着。
陳池先給她舀了半碗魚湯。
周小魚有模有樣喝了兩口,點評,“比我爸做的魚湯差了點。”
卻咕嚕咕嚕把剩下的全喝完了。
陳池心裏高興,給她飯碗裏夾菜,“多吃點。”
不知是餓了,還是菜真的很好吃,周小魚毫無顧忌吃了兩碗米飯。而且越來越有那種“我不夠好但是偏要賴着你”的沖動,這麽好的男人說不要就不要自己是不是傻?
陳池見她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
“聽說過陳竟堯?”
周小魚也放下筷子,想了一下,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是不是以前那個安城市長還是市委書記什麽的?我一直就沒弄清楚過。”
陳池臉色平靜,“前市委書記,我父親。”
周小魚倒抽一口涼氣,捂住嘴巴。
結結巴巴,“他不是……被……”
陳池點頭,慢慢講起自己的故事。
簡單來說,陳池父親當年在派系争鬥中站錯位置,淪為犧牲品,并且在獄中心髒病發去世。
他的父母恩愛了三十年,母親甚至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根本無法承受愛人突然去世的噩耗,當晚就服藥自殺。
他當時二十三歲,在人生恣意揮霍之時遭遇重大變故,這種父母雙亡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更何況還有旁人的奚落,嘲笑和落井下石。
他一下子由雲裏跌落泥潭之中。
當然,也有與他不離不棄的。簡易找過來,他冷言冷語把他趕走。
殷天朗也讓人帶話,撐不下去了找他,尚承有他投的錢,自然有他的位置。
他心灰意冷,并不領情。
那一年,他躲着曾經的朋友,拒人于千裏之外,與以往的圈子斷了關系,甚至自暴自棄加入安城有名的黑道闫幫。
像是終于有了發洩的地方,他不要命似地敢打敢拼,并且有勇有謀。
他很快脫穎而出,得到幫派大哥闫森的信任,讓他接管一個地下賭場。
又用半年,他已經和闫森稱兄道弟。
這一年,他不再是陳池,他是闫幫的二當家,被人稱作津哥。
這一年,他的生活是糜爛和放縱的,甚至有道上的女人為了得到他的青睐真刀真槍地幹。
他誰都不愛,只是用酒精和女人來麻痹自己。
他享受那種放縱沉淪的快感,卻很快又厭倦。後來一段時間,他經常整夜整夜地痛苦,失眠,他覺得自己已經病入膏肓。
終于有一天,他大意了,獨自開車去郊區墓地祭拜父母,被仇家圍追堵截。
那是一個下雨天,他一路躲避,終于甩了那些人。
晚上八/九點,雨終于停了,他來到一個不算熱鬧的街道一角。
渾身泥濘,胡子拉碴的他坐在角落裏休息,與一個六七十歲的流浪漢作伴,借他地盤睡了一夜。
這一覺,他竟睡得很香,夜裏一點都沒醒。
第二天,他是被刺眼的太陽光照醒的。
就是在這時,一個圓臉紮着馬尾的小姑娘從對面一家面店出來,端了個碗往這邊走過來。
他半靠着牆,眯眼看着。
陽光照在她臉上,光潔,柔和。他驚奇地以為她是從天而降的天使,來拯救他了。
走近時,小姑娘看到他明顯一愣,似乎沒料到突然又多了一個人,還煞有其事地皺皺秀氣的眉。
她很快轉回打量他的目光,在老頭面前放下一次性碗筷。
老頭也似乎習以為常,沒說什麽,只是彎腰鞠躬。小姑娘往旁邊側身讓了讓,翹着嘴角點點頭轉身走了。
大爺開始呲溜呲溜吃面,他聞着香味也覺饑腸辘辘。
不多時,那個小姑娘又出現在門口,同樣端着個一次性打包碗,竟然放在他跟前。
他只擡頭看了一眼便垂下目光,眼中閃過一絲自嘲,卻又坦然地撕開一次性筷子包裝紙,真的拿起碗來大快朵頤。
那是他此生吃過最好吃的面條,鮮美,醇香。
并且,他深深記住了那張臉。後來,她聽到像是她父親的人在門口叫她“小魚”。
就是那天,他回闫幫之後和闫森提出離開。
闫森自然不同意,卻又自知有把柄握在陳池手上。
就在兩人僵持時,黑白兩道通吃的殷天朗主動出面,費了些手段将事情擺平。
自此,陳池在消失了一年後回到尚承,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故事講完了。
陳池去廚房洗了一盤水果出來。
周小魚心裏唏噓,沒想到他有那樣一段過去,也完全沒想到六年多前自己就已經和他有所交集。
她只是隐約記得有這麽一件事。
但是根本不能把那個胡子拉碴渾身髒兮兮的流浪漢和如今的陳池對上號,那時,她也許連他臉都沒敢看清。
她突然信心十足,問他,“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不會那時候就……”
陳池也說不清楚。
第一次見她,她還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施舍給他一碗面,促使他想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第二次見她只是在多年後想再看到她,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大概第三次見面才是真正變了質,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對她已經有了男女之間的想法。
陳池坐到她身邊,拈了顆櫻桃遞到她嘴邊,“你見過我最糟糕最不堪的時候,你會因此嫌棄我?”
周小魚搖頭,張開嘴巴。
陳池看着她咀嚼那顆櫻桃,眼神暗了暗。
“你那天一點也不糟糕。頭發軟軟沒有發膠很好,皮膚很白很細,我想親你的時候也不用擔心吃到粉和口紅。就像......現在。”
說着,他已經親了上來,先是在額頭印下一吻,直直游移下來,到鼻梁上輕啄了下,最後來到嘴唇。
他不再像上次那樣輕輕碰觸就離開,力道明顯加重,右手掌着她的頭,壓向自己,像要吞了她。
他輕而易舉探舌進去,纏着她,追逐她,不讓她逃脫,直吻得她唔唔氣喘。
他微松開她,注視她的眼睛。
“你那天穿了件粉綠的格子襯衫,束在牛仔褲腰裏,腰很細,屁股很翹,”
他手從她腦後輕輕往下探,語聲克制,“所有的這些,我都很喜歡。”
周小魚情迷意亂,魂都已經要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