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紅衣女子
惜人病了,三天沒有出暖閣一步,除了身為醫生的風靈兔和于心誰也不見,連李疑仙也被拒在門外。
于寒一度認為惜人是因為自己拒絕了他而惱羞成怒,但事實不是。從弟弟口中得知他是真的病了,而且似乎很嚴重。就連平時窩在房間裏半步都不肯動的龍九和蓋嘯天都一臉擔憂地聚在暖閣門口,在外調查的張晨夫妻更是特意趕了回來。
第四天,風靈兔向大家宣布:閣主身體已無大礙,而且想吃點小點心。
此話剛落,米拉就忙活開了,列了滿滿兩頁紙的零食遞給于寒,一雙大眼睛閃閃發光:“不知道閣主想吃什麽,我自己做一點溫和的補品,于寒哥哥去外面買一些零食。上面寫的一樣都不許落下哦,不然閣主吃不到想吃的小點心病好不起來都是于寒哥哥的錯。”說得理直氣壯,讓衆人一頭黑線,暗地慶幸自己不是被發號施令的那個。
于是,當于寒費盡心力找齊所有的零食,提着滿滿幾大袋食品從超市出來時,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
外面烏雲翻滾,正飄着蒙蒙細雨,有越下越大的勢頭。
他加快腳步往南風大廈方向走,走過拐角的馬路邊,看見一群穿着校服的中學生正圍在人行道旁點白蠟燭,幾束鮮花擺在地上,其中一個女孩捂着臉放聲大哭,于寒不禁多看了兩眼。
隐約記得,就在三天前,一個男孩在過這個十字路口時撞上一輛出租車,當場死亡。
那個失聲痛哭的女孩還那麽年輕,悲痛卻萦繞不去,失去的或許是她的同學、好友,更有可能是她的戀人。想到這裏,于寒也不禁有些黯然,又憶起惜人那句話:“這人的一生有多少福澤,受多少坎坷,都是注定的。”心情更是跌落谷底,一片黑暗。
注定嗎?他嘆了一口氣,手掌被沉甸甸的塑料袋勒得生痛,惜人的命運也是這麽沉重的負擔嗎?
雨越下越大了,水滴順着他的頭頂滾落,濕透了他的頭發和T恤。有些雨滴落進眼裏,澀澀地發痛:“總覺得一下雨,就像惜人在哭一樣。”驚訝于自己居然産生這樣奇怪的想法,于寒無奈地笑了一下,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一邊加快步伐。
剛過馬路,他的目光就被站在路旁的女人吸引住了。
那是個大約20歲左右的年輕女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雨裏,目光一直落在于寒身上。她的五官很是精致,但不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女孩,眉宇之間有幾分英氣;但是周身皮膚慘白,沒有一點血色,卻穿了一條紅色長裙,一頭漆黑的長發披在肩頭。
蒼白和血紅,如此鮮明的對比,也太奪目了一些,于寒暗想,不由得偷瞄了幾眼。沒想到一擡頭,就發現女人也定定地望着他,氣氛多少有些尴尬。
于寒沖女人笑了一下,紅衣女人似乎很驚訝,回頭掃了幾眼空無一人的街道,半響才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問話:“你看得見我?”說着一把抓住于寒的胳膊,情緒顯然很激動。
“你真的看得見我?”于寒感覺女人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掌冰冷無比,比冰箱裏的冰塊還冷,寒得刺骨。
“是啊,我還能看見滿天大雨,我看咱們別在這淋雨了,我給你打個車,你快回家去吧。”看不見你我沖誰笑呢,于寒心裏犯嘀咕,嘴上卻禮貌得很。
這姑娘受什麽刺激了,別又是個神經病,還是少惹為妙。
“不,我不回家,我沒有家。”女人有些神神叨叨地喃喃自語,抓住于寒胳膊的手毫不放松,于寒手上提着重物,胳膊被抓得生痛,只好皺着眉頭說:“我也沒有家,現在暫住在朋友那裏,要不然你先到我那去避避雨吧。”
女人望了望停車場的方向,搖搖頭說:“那裏我去不得。”說完放了手。
“那你有住的地方嗎?附近有什麽朋友沒有?”于寒挺想一走了之,但是這麽大的雨丢下一個小姑娘實在不是他的作風。說完領着女人走到街邊商店的屋檐下:“至少避避雨吧,小心一會感冒了。”
女人感激地笑了笑,幾縷黑發貼在額角,于寒發現這樣的她笑起來很美,有種超然脫俗的感覺,完全和剛才鬼魅一樣的冰冷不同,瞬間有了生氣。
“那個男孩不是被車撞死的。”女人望向十字路口,從他們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看見那群中學生。雨這麽大,卻沒有一個人離開,那幾個孩子打着傘,守着那堆小小的白蠟燭。
“我說,那個男孩不是被車撞死的。”見于寒不信,女人擡起頭來,堅定地重複了一遍。
“那他是怎麽死的?”于寒問,明顯不信女人的話。前天的報紙上還登了這起車禍:無良司機違規駕駛,高中生魂斷歸家路。因為事發地點就在附近,所以特別留意了,報道稱測出那個司機酒精度超标,屬于酒後駕駛,才會釀成慘劇。
“癡情而堕。”女子說了四個字,似笑非笑地望着于寒越來越驚訝的臉,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你和順真是什麽關系,你也是紫雷會的人嗎?”這回換于寒不讓女人走了,他丢下袋子,一把拽住女人。手碰到女人的衣服,她身上竟然都是幹的,仔細一看,才發現雖然下着這麽大的雨,雨水卻沒有一滴落在她身上。
女人轉過身,神情又變得冷漠,甚至有些嚴肅:“我和紫雷會沒有一點關系,不過和你還有那麽點緣分。我能幫你度一大劫難,不過那之前,你必須替我找回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什麽劫難,你又要什麽東西,為什麽你知道順真對我說的話。”于寒的口氣明顯不悅,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起了疑心。
“你回去吧,我們機緣未到,還不是說話的時候。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忠告,離那個傾國傾城的閣主遠一點。”
“喂,你這家夥到底什麽意思。”于寒很不高興,聲音裏帶着怒氣,說我要遭劫難就算了,說惜人幹什麽。
于寒正要質問女人,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巨大的撞擊聲,回頭望去,一輛面包車撞上隔離帶,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再看車內安全氣囊打開了,不一會司機和乘客也下了車,看來沒有人員傷亡。
從車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時,哪還有女人的影子。
于寒沮喪地回了紫雷會,一進大廳,米拉就迎上來接過他手上那幾袋子,笑嘻嘻地說:“謝謝于寒哥哥代替米拉去買零食哦,不過也不是米拉嘴饞要吃的,要怪就怪閣主忽然想吃小點心。”
“除了那盒點心,剩下的幾口袋最後都會進你的肚子吧!”風靈兔在一旁冷冷地說,手也不閑着,從于寒帶回來的幾袋子食物裏拿了一個肉包子。
“小兔就會欺負我,哼!”米拉不滿地撅起小嘴。
“欺負你是你的榮幸。”風靈兔一邊解決手上那肉包子,一邊轉過頭來對于寒說:“剛才在街上遇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吧。”
“啊?”不幹淨的東西?
“你的胳膊。”風靈兔說着指指于寒的手臂,剛才被那個紅衣女子抓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個黑色的手掌印,五指清晰可見。
“這是什麽。”于寒皺起眉頭,一臉不知是驚是怕的表情:“你說的不幹淨的東西該不會是……”
“啊,沒錯,就是鬼,而且你遇到的還是個厲鬼。”風靈兔不以為然地說,好像見到鬼是平常得跟吃個飯後甜點一樣的小事。
“哇,于寒哥哥好厲害,大白天都能遇見鬼啊。米拉我從來沒見過哦,鬼可不可怕,是不是沒有腦袋舌頭還很長啊。”聽說遇到鬼,米拉也一臉興奮,于寒很無語,為什麽紫雷會都是怪人呢。正常人遇見鬼不是都應該尖叫一聲:鬼,鬼啊!然後暈死過去嗎?
“米拉你是白癡嗎?都沒有腦袋了,舌頭怎麽還會很長。”風靈兔扶額,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來,不過嘴巴很毒舌的醫生大人最後大獲全勝。只見米拉嗷嗷大哭,一路淚奔而去,零食散落一地。
于寒一邊收拾殘局,一邊無奈地想,自己在聽見遇鬼以後還這麽淡定,看來離正常人的範圍是越來越遠了。
“去找蓋嘯天看看吧,別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摸樣,在這方面可是專家。”風靈兔好心地說。
于寒對這個叫蓋嘯天的家夥有種說不出的敬畏感,所以在5號房門口踟蹰不前,猶豫了許久正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裏面傳來房間主人的咳嗽聲,夾着一句:請進。
推門而入,一股濃烈的中藥味撲鼻而來。
感覺已經病入膏肓的男人正坐在蒲團上冥思,見于寒進來了,動也不動,于寒只好僵在門口把遇到那紅衣女鬼的事情說了一遍。
蓋嘯天擡起眼,又是一陣猛烈地咳嗽,斷斷續續地說道:“她有求于人……自然不會加害于你……不必……不必害怕。”一句話說完,已是虛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擾你了。”見蓋嘯天掙紮着站起來,于寒立馬過去扶他,深怕這個病秧子一不小心氣絕身亡了。
蓋嘯天喘了一會,擺擺手,示意于寒放開他。他走到書案邊,從抽屜裏拿出兩張黃紙,又用毛筆蘸了朱砂寫了許多字,末了将那黃紙疊成三角形的紙包遞給于寒。鄭重其事地交代道:“放到你弟弟枕頭下面,可保鬼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