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因果報應
社區醫院二樓的病房裏,燦爛的陽光穿過窗外樹葉間的縫隙斜照進來,潔白的窗簾随風晃動着,屋內一塵不染,窗明幾淨。
莊老先生正靠在病床上津津有味地看電視,臉色紅潤,精神看上去相當不錯,很難想象這個老人在40多個小時前被醫生宣布死亡随即又起死回生。見女兒帶了陌生人來,莊老先生就抱怨開了,說自己沒問題,堅持要出院。
于寒最了解窮人的生活,知道他是怕浪費錢,在一旁安慰了幾句。而李疑仙則立刻表明了身份,并且承諾一定會報銷莊老先生的住院費,請他安心養病。幾句話下來,說得莊家父女兩熱淚盈眶,連連道謝。
于是李疑仙又擺出那副專業的無辜嘴臉和人套近乎,東拉西扯,不久就從莊老先生嘴裏得知他死而複生的奇妙過程。
根據老先生的敘述,三天前的夜晚,他和往常一樣早早上床休息。睡到半夜,只覺得床頭站了一黑一白兩個人,兩人稱自己為鬼差,說莊老先生壽數已盡,需到地府報道,了結今生罪孽,方可再入輪回。說着用一根兒臂粗的鐵鏈套了他的脖子,強拉起來。
莊老先生看見自己的身體還躺在床上,魂魄卻飄飄忽忽被鬼差拉出了大門。想到自己已死,不由得悲從中來,又想起喪夫無子的女兒今後将孤苦伶仃一個人生活,更是嚎哭不止。
走了一路,四周的景色漸漸模糊起來,只能看見一條小路,彎彎曲曲,沒有盡頭。路上滿是亡魂,男女老少皆有,表情木然。莊老先生一邊落淚,一邊跌跌撞撞地跟着鬼差趕路,忽然一個手執毛筆官吏摸樣的人走來,嚴聲呵斥道:“黃泉路上,誰在此哭哭滴滴饒人清靜。”
兩個鬼似乎很怕這個官吏摸樣的人,一邊賠禮道歉,一邊暗中警告莊老先生不得哭泣擾人,老先生受了驚吓,哭聲更是止也止不住。官吏摸樣的人正要發怒,忽然看見老先生的面容,凝神端詳了一會,竟然和顏悅色地問:“你可是家住蓮花坡八字巷的莊啓梁?”鬼差代為回答是。那人便從懷中掏出一冊卷軸,翻看了一會,又說:“這莊啓梁還有十幾年的陽壽,怎麽今晚便進了黃泉路。”
“他今夜子時因意外身亡,上了花名冊,我兄弟兩人才前去索魂,實不知壽數未盡,請大人恕罪。”
“屍身可有損壞?”
“應該沒有,就是要火化,那也是白天的事了。”
官吏摸樣的人點點頭,又對莊老先生說:“舊時受過你的恩惠,今天一并還給你吧。”說着解開他脖子上的鐵鏈,一把抗在肩上,騰雲駕霧而去。
不久,兩人落在一座長橋旁,官吏摸樣的人吩咐道:“你沿着這橋走八十二步,然後大喊一聲我回家了,便能平平安安到家。切記,不可多不可少,定要八十二步,途中不管發生什麽千萬不要回頭,不然佛祖也救不了你了。”得知自己還能還陽,莊老先生感激不已,撲通一聲跪下,那人連忙扶他起來,說:“你常常焚燒紙錢祭我崔钰,今日不過是舉手之勞還你恩德罷了,不必相謝。還陽之後,廣濟善緣,必有好報。”說罷,便乘風而去。
莊老先生抹抹淚,看着四周漆黑一片,孤魂野鬼叫聲不絕于耳,心中漸漸升起恐懼。急忙踏上長橋,一邊默數步數。忽然,身後傳來早已去世多年的老母親的聲音:“梁兒,梁兒……”莊老先生心頭一驚,剛想回頭,猛地想起崔钰反複叮咛不可回頭之事,咬咬牙繼續往前走。
不久又是去世的妻子的呼喚傳來,不斷述說自己雖在陰間受苦,卻日日夜夜想念着他,又講起兩人年輕身後同甘共苦的往事。聽的莊老先生老淚橫流,幾番想回過頭去,最後一咬牙,大喊一聲:“我此番回去,定找人為你們超度亡魂,早日得以解脫,現在萬不可留我。”說罷,不再理會身後的哀求哭泣,狠狠心繼續往前走。
直到把這八十二步走完,橋卻沒有到盡頭,四周漆黑一片,沒有岔路,前不可進,後不能退,莊老先生懵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身後母親和妻子的聲音越來越近,那呼喊如同貼在耳邊傳來,讓人一陣肉皮發麻,冷汗直流。
最後,莊老先生終于熬不住這種恐懼,鼓起勇氣大喊一聲:我回家了!說罷跳下長橋,一頭栽進冰冷的黑水之中。黑水寒冷刺骨,惡臭不已,沉沉浮浮之間,不知喝了多少腐臭的髒水,莊老先生漸漸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感覺自己正躺在什麽東西上被人推着走,電燈的光芒透過一層白布照了進來。莊老先生恍惚了一會,直挺挺地坐起來,正要問個為什麽,就看見正在推着自己的護工摸樣的人尖叫一聲:“鬼啊!”就昏倒過去。
之後,醫生護士都來了,一番檢查後确定莊老先生死而複生!
李疑仙要了莊老先生的死亡證明和病例,又安排了醫藥費用後,帶着于寒從醫院出來。
“這故事也太玄了,該不會是他瀕死的時候産生的幻覺吧,人在心髒停止跳動以後又活過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新聞我見過好幾次了。”于寒還是不太願意相信怪力亂神之說,他一直堅信很多事情都是能用科學解釋的。李疑仙也沒反駁他,居然點點頭說:“所以我要了死亡證明和病例,拿回去給風靈兔研究下。”
“對了,蓋嘯天怎麽知道莊先生還活着,還有別的死者他是怎麽确定的?”剛才他一直躺在車裏,動都沒動一下,到底是用什麽方法做這些事的。
“還是憋不住想問了吧。”李疑仙竊笑,人類的好奇心可是永無止境的:“蓋嘯天的精神力量很強大,足不出戶也能神行千裏之外,查幾個死者算什麽。”
“照你這麽說,他就算呆在紫雷會裏一樣能查,幹嘛跟我們一起跑出來。”身體那麽差還到處亂跑,而且平時不是都一動不動地倒在他自己的房間嗎?
“恩,怎麽說呢,龍九雖然很聰明,不過要研究五色石他得請教一個人,而這個人偏偏是蓋嘯天最讨厭的,所以龍九就把他支出來了。”李疑仙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整理帽子,正裝讓他的可愛打了折扣,可是時尚的短西裝穿在他身上非常合身,不得不承認真的很帥。于寒偷瞄了幾眼,心髒怦怦地跳,總覺得他和惜人很不同。
惜人很美,像一株靜月下盛開的槐花,滿樹的,簇擁的花朵,蝴蝶一樣地垂下來,美得讓人窒息。然而于寒卻常常被李疑仙所吸引,和惜人那種虛幻不同,李疑仙有一種很幹淨,很生動的魅力,像對着太陽怒放的向日葵,精精神神地對你笑,多麽有意思。
“想什麽呢?你最近老發呆,是不是老年癡呆症了,紫雷會可不養廢人,不過我私人倒是可以養個一兩只。”小仙嘴巴一向狠毒,于寒也習慣了,懶得反駁他。
“還能想什麽,在猜蓋嘯天讨厭的人是不是順真。”于寒随便扯了個借口,一邊踢着路上的小石頭。
“是啊是啊,我給你說的話你倒是還記得嘛,看來沒有癡呆啊。”說着踮起腳去拍于寒的頭。
“別鬧。”于寒別過頭,順手抓住李疑仙的手,這麽熱的天,他穿得那麽多,手卻如此冰涼。于寒情不自禁地抓着他的手,心裏一陣異樣。
李疑仙從來都不是個甘于被動的人,兩秒鐘之後,他反過來抓住于寒的手,最終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你這樣看着我,是要我吻你嗎?”李疑仙欺身上前,猛地把于寒壓在髒兮兮的圍牆上,雙手撐在旁邊,把對方困在自己懷裏。
“你瘋了,大白天的……”話沒說完,李疑仙的嘴唇就帖了上來,開始只是輕輕的摩擦,然後柔軟的唇舌就侵入進來。他的舌尖輕輕劃過于寒的牙齒,口腔內側,輕輕地吮吸,柔軟地挑逗着。
于寒此時唯一的感覺就是,他的技術真好。
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對這個家夥這麽有感覺,在西山墳場那次也是如此,這個人總能讓自己熱血沸騰。他想冷靜下來,卻無法思考,覺得血液瞬間沖上頭頂。李疑仙的吻仿佛帶着魔力,和惜人的親吻完全不同,那種急切一點點蔓延開來,點燃于寒體內的熱情和欲望。
于寒閉着眼睛,也顧不得光天化日之下可能被人撞見,什麽禮儀廉恥瞬間被抛在腦後。他開始回應,兩人不停地交纏着,漸漸情不自禁起來。
吻畢,李疑仙卻沒有松開手,依然保持着這個暧昧的姿勢,他舔舔嘴唇,目光中盡是強烈的占有欲。于寒喘着氣想,這家夥,個子那麽小,為什麽壓迫感這麽大呢。
“休息好了?回去吧。”李疑仙抓過于寒的手,緊緊握着,這一路,再也沒有放開。
回到車上,蓋嘯天一眼就看出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很識相地什麽都沒說,李疑仙簡單地說了莊老先生起死回生的過程,蓋嘯天說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人這一生的福澤本來是有度的,但是可以用風水陣來提高運勢,也可以通過做善事來改變命數。比如前世積德子孫可受益,當世行善,後世得報。這位莊先生誠心祭祀,所以才會得貴人相助,死而複生。所謂因果報應,就是如此。”
于寒聽得一愣一愣的,問了句:“那個莊老先生提到的崔钰是真有其人?”
“崔钰啊,是個判官,和我還有點交情,讓我去問問就知真假了。”說完雙目一閉,再無聲息。
“他神游地府去了?”見李疑仙點頭說是,于寒又是一驚,不由得感嘆紫雷會真是個卧虎藏龍之地,于是愈加好奇,這樣強人輩出的地放,把自己和弟弟弄進來是為了什麽?
“這個莊先生恐怕對咱們沒什麽幫助,要查厭勝還得從那些五色石入手才是。”李疑仙忍不住嘆氣,一上午就這麽浪費了,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汽車緩緩駛出老街,卻不是回紫雷會:“順真多半還沒回去,咱們趁機去樂一樂吧,閣主要問起來,全部推倒蓋嘯天身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