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屏玉市西城區。

這裏有最密集的住所, 也聚集了最多的民衆。高速的發展帶來了經濟的不平衡,逐漸擠占了最為良好的經濟地段,貧窮的人們無法保留住原有的住所, 便只能報團取暖,齊齊擁在一起,便構成了一片魚龍混雜之地。

盡管“晨曦”的造價不高,用途也廣泛, 但在這塊土地上,依舊有許多人為了節省那麽些錢,并未購買,反倒給了詭異有機可乘的機會。

只不過比起詭異,在大部分群衆眼中, 最可怕的依舊還是人心。

“哈哈哈, 兄弟我跟你說, 你爹我最近又被一個富婆給看上了, 她竟然要給我,這個——數!”喝得醉醺醺的男子伸手朝旁邊的酒友比劃着, 滿臉的得意洋洋。

坐在他旁邊人被他的酒臭味熏得一個倒仰,毫不客氣地拍掉他伸過來的手:“叫誰爹呢你!成天吹牛不幹點正經事,你前一陣子不是還說有個賊漂亮的女朋友要來找你過日子?這咋又有富婆了?”

于成“害”了一聲, 臉上的褶子清晰, 閃着油膩的光,他憋屈地道:“那個就別提了,以為是個清純美女, 沒想到還真是男的, 還跟我說是為了我變性……開玩笑!若不是他家裏有錢, 平時語氣也不像是個男的, 我才懶得搭理。”

“喲呵,男女通殺啊老哥。”酒友并不信他說的鬼話,但還是調侃着道,“那感情你們還見過了啊。”

提到這個話題,醉眼朦胧的于成抖了兩抖,連聲道“沒有”。

待酒友離開,于成爛醉如泥地癱在酒吧的椅子上,莫名有些渾身發寒。他嘟囔着摸到自己戴在手上的“晨曦”,大腦裏滿是那個樂園管理者打的包票,給自己呵了幾聲壯壯氣勢,又倒頭睡過去了。

“于成,已經到酒吧關門的時間了,該往家裏走了。”一個低沉輕柔的嗓音落在于成耳邊,帶着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于成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睛,眼前已經不是亂七八糟擺放着的酒瓶,紅色的裝飾假花也不見蹤影,只有一片黑黢黢的污垢黏在閃着微光的酒吧招牌上。

——“迷幻之吻”。

于成覺得自己的狀态也像是在做夢,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四肢,明明是在往前走,但又覺得像是在飄,虛虛浮浮,沒有個落點。

他僵硬着脖子,眼睛往旁邊斜去,只看見勾起的紅唇上閃爍着銀光的鏡鏈,那陌生的男子禮貌地跟服務員道別,挾持着他走出了酒吧。

夜風寒涼,三兩下就能把一個人的酒意吹散,路上連一個行人的影子都沒有,只能看見黃色路燈下翻倒的垃圾桶,只能聽見旁邊人皮鞋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嗒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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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成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前走,走回自己居住的小區,走到家門口,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開門,開燈,如同被審判一般,端正地坐在沙發上。

“真乖。”将門關上的男子走了進來,居高臨下地站在他的面前,朝他露出一個自矜的笑容。

于成的目光莫名被他眼下的那枚淚痣攫住,有些豔麗的五官與冷淡疏離的氣質糅合出足以蠱惑人的氣質,有些散落下來的頭發垂在頸間,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刺目。

是個美人兒,難得一見的美人。

“你……是誰?”他突然就不是那麽害怕了,鼓起勇氣道,“來我家幹什麽!”

“于成。”面前這人輕輕笑了聲,“我好看嗎?”

飄忽的聲音如夢中盛開的薔薇,搖曳着致命的芳香,于成清醒了一瞬的眼光再次迷蒙,他喃喃道:“好看。”

“你喜歡嗎?”

“喜歡……不,不對,我喜歡女人。”

于成很頑強地堅持着自己的本心,臉上冷汗涔涔,他看着眼前這人,心中總有種沖動,讓他迫切地尋求着他的肯定。

不對勁……可是為什麽晨曦還沒發出警報?

于成頭腦發昏,手抖如篩糠,卻又無法離開沙發,只能看着面前這人的動作,像是在神明手下垂死掙紮的羔羊。

“這樣啊,那麽也不是不行。”面前的人模糊了一瞬,陰影籠罩了過來。

精致的銀鏈眼鏡不見了,蠱惑人心的淚痣也不見了,一張清秀又內斂的面容上挂着腼腆的笑意,眼眶卻黑洞洞的,什麽都沒有,仿佛直達深淵。

“那這樣呢?好看嗎?”他張口道,聲線莫名與記憶裏那個站在摩天輪下的青年重合,像是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不遠千裏來這個城市找他見面的青年。

是他來找他報仇了嗎……

于成感覺腦海中有一個錘子在瘋狂地敲擊着他的神經,喉嚨裏癢癢的,像是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從嘴裏要爬出來,他瞪大了眼睛,瞪到眼眶都發出被撐痛的信號。

誰來救救他!

面前這人似乎又說了什麽。

下一秒,于成就發現自己擡起手腕,打開購物界面,連着下單了三十多套加大碼的女裝,順手還點了個加急,都是同城。

停下!快停下!

于成在心裏瘋狂發出尖叫,他的眼睛充血,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頭腦裏像是有一千個重疊的聲音在呢喃着,驅使着他花完手裏所有的錢。

關閉了購物界面,他又不由自主地打開了屏玉市第一整形醫院的預約,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一場明天上午就可以做的智能變性手術。

一套下來,他錢包裏的錢已經被掏空了。

但比起錢被掏空更恐懼的,便是面前這個男子竟然施施然地坐在了他的旁邊,還随意地打開了電視。

“近日裏,從蘇省玉環市流竄出的變态殺人魔已在浙省屏玉市伏法,根據資料查詢,該兇手已造成18人死亡,1人重傷,在與警方的較量中被當場擊斃。在此提醒各位居民,若遇到行為詭異的不明人士,請務必開啓晨曦的警方掃描系統,且随時保持通訊暢通。”

男子點點頭,有些滿意地道:“不錯,不錯,解決得還算是利落。”

這人難道是那個連環殺人魔的同夥?

于成的心更加慌亂,若晨曦沒有發出警報,面前這個人極有可能是人類,那麽擁有這般非凡手段,絕對是在外流竄的異能者!

他要怎麽活下去!

“5月20日在屏玉樂園摩天輪墜樓而亡的蘇某玉家屬,于5月21日抵達現場,在警方提出重新調查後,雙方當事人均選擇拒絕……”

思緒再次被打斷,于成喉嚨滾動了一下,他還記得,那個青年的家人在得知是青年自己主動前來後,便選擇私了,不再追究他的責任。

這件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嗎?為什麽警方又會重新去調查?

坐在他旁邊的男子伸出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在視野黑下來的一剎那,心神慌亂到已經無法思考的于成,只看到了一片燦金色的雪花紋身閃過,接着便聽到那蠱惑人心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穿裙子很好看。”

“我穿……裙子很好看。”

“你想讓更多人看到你穿裙子的照片。”

“你想做完手術後,去警察面前告訴他們真相,讓你的內心也變得很好看。”

有着絡腮胡子,體重超标的男子呆滞地重複話語,一遍遍,一遍遍。

“我很好看……我穿裙子很好看……”

第二天,一條視頻突然在衆吃瓜群衆間傳開,且越傳越廣。

只見一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的壯漢,穿着一條加大版的粉嫩泡泡裙,在一個人來人往的廣場上跳着宅舞,滿腿的長毛加上臉上陶醉的表情,讓人直呼離譜。

待跳完一曲,他又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另一條同樣浮誇的裙子,當衆脫衣換裙。

——這段給打上了馬賽克,但不妨人們從拍視頻的人的抽氣聲中聽出畫面是多麽驚人。

最後,眼看警察快來了,男子立馬拎着裙擺,提着包跑路得無影無蹤,臨走前還朝衆人大喊:“我穿裙子很好看!”

吃瓜群衆吓得瓜都快掉了。

[從未見過如此清奇的男子,竟有如此自信,恐怖如斯。那衣服都快繃裂了吧?他竟然還能跳得那麽陶醉。]

[別說,這拍子還沒一個踩準的,若不是擴音器我都聽不出來這是戀愛循環。]

[這人是從哪家精神病院逃出來的?都沒人認領嗎?@屏玉市精神病院]

[救命,那條粉紅色的裙子還蠻好看的,我女朋友就有給我穿過,我怎麽面對她……]

[不就是個女裝的男人嘛,我,我還沖得動!]

[樓上你冷靜!這是個一百八十斤的腿毛有你手指頭那麽長的孩子啊!]

[好怪,再看一眼。]

輿論的效果是很恐怖的,僅僅在網上流傳了幾個小時,男子叫什麽,在哪個市,全都被扒了出來,那些曾經跟于成喝過酒的男人在震撼之後,也忍不住開始在網上吹逼,把于成以往做的種種事情都說了出來。

還很感慨地道“好好的人,還跟我說他最讨厭異裝癖的,這才多久就真香了。”

下午,一個護士更是爆出了一張照片,穿着裙子背着包的于成,摁着手臂上驗血的孔,站在寫着“變性整容”的手術室門口等着。

網友們:哦呼——

下午,剛做完手術,連線都才剛縫好的男子跌跌撞撞地沖進警察局,帶着一身藥水和血腥味,朝吓了一跳的警察道:“我!我來自首——”

“……所以說,你是520屏玉樂園墜樓事件中,和被害者一同上摩天輪的同伴,也是親手将他推下艙門的兇手?”

幾分鐘後,兩個警察把他架到審訊室,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坐鎮,一臉嚴肅地做着筆錄。

“是屏玉樂園的負責人跟你說可以私了壓下信息的?”

“受害人家屬知道這件事嗎?”

于成痛得滿臉冷汗,還是咬着牙點頭:“對,就是那個姓王的胖子,他們家的人跟我私了,但不知道是我親手把他害死的。”

“快!快把我抓起來吧!我身體已經足夠好看了,但是我的心靈還需要你們的淨化才會變得美麗!”于成激動地拍着桌子,“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在場的警察們目光都怪異了起來,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旁邊的警察俯下身跟問話的警察道:“梁哥,他就是早上在中心公園當衆脫衣擾民的男子,剛剛估計去做了變性手術。”

“剛做完手術就跑來自首了?”

“這太離譜了……”

衆人紛紛感嘆。

于成見他們不信,一股腦地将自己如何買通工作人員,如何跟受害者發生争執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甚至還翻出了當時交易的記錄。

“哎喲我的警察叔叔,求求了,快點把我關起來吧。”于成急急地道,“我現在是女孩子啦,好看的女孩子,要女裝款式的衣服。”

語氣很嗲,換女孩子來說還有些可愛,但對着一臉肥肉加胡渣的男子……

在場的警察們紛紛惡寒。

問話的警察輕咳一聲,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安撫:“帶你先去做個精神鑒定成不?”

證據都齊全了,正主也承認了,這件案子已經具備了重審翻案的要素,但面對精神狀态如此不正常的兇手,進行精神鑒定是必須的一道流程。

若鑒定精神有問題的話,估計還有得扯皮;但只要檢測結果沒問題,那麽等待他的,八成就是無期起步了。

于成乖乖點頭,捂着小腹疼得兩腿發顫。

他是剛從手術臺下來,不顧醫生的阻攔就直接沖到了警察局,此刻麻藥快消,人一下子就快遭不住了。

警察見狀臉色大變:“快,先送人去醫院!”

很快,于成再次被送往醫院,得知消息的楊民越也趕回了警局。

從同僚那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全過程,尤其是于成前後陡然急轉180度的态度,楊民越的臉色很古怪。

“你确定他不是嗑藥磕嗨了?”

本來還打算先去收集資料再到于成家裏去問話,結果前腳剛走,後腳嫌疑人就來自首了,怎麽聽都很迷惑。

梁警官搖搖頭:“他來的時候讓他往采集棒上吐過唾液,經過毒品檢測器測過,沒有吸毒。”

“而且根據于成的朋友介紹,他平日裏就是個吊兒郎當的網絡小主播,直得不能再直,碰到穿女裝的up主還會陰陽怪氣嘲諷,根本不可能自己穿出去。”

“楊隊……該不會是那方面的吧?”想起隐藏在現實下的奇異力量,梁警官臉色一肅。

楊民越下意識想到葉绶,若不是他從摩天輪旁的詭異那得到證詞,他也不會重新去查這件案子。

“你先別想那麽多,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楊民越随口說道,他走出去,拿出晨曦給葉绶發了條信息。

[于成的事情是你、或者是那個叫MIA的組織做的嗎?]

葉绶:[什麽事?如果你說新聞上發生的那個話,不會是我,也不會是MIA。]

[你能夠保證?]

葉绶:[MIA裏的成員雖然性格古怪各異,但他們的目标只是消滅詭異,并不會對人類動手。]

這種事情上沒必要撒謊。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楊民越關掉信息面板,将于成的所有證詞又看了一遍,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又急匆匆地趕往醫院去了。

溫穆清今天又鴿了雜貨鋪的工作,一覺睡到了近中午,等屋頂的小鳥們都鬧騰不動了,他才施施然翻了個身。

他眯着眼睛把守夜人的卡牌甩出去,從隔壁的小吃街買了一份雜醬面和冰鎮的可樂,再收卡由系統送回來。

等雜醬面的香氣湧到鼻尖,溫穆清才如充滿電的機器人,慢吞吞地坐起來。

“系統,今天有發生什麽事嗎?”他照常一問。

系統沉默了半晌,一言難盡地道:[你還記得自己昨晚做了什麽嗎?]

溫穆清當然記得自己昨晚做了什麽。

他開着青行燈的馬甲去找于成,先是借他醉酒頭腦不清醒的時候,用語言控制他回家;接着用用[拟态]模拟出那詭異的模樣,攻破于成的心房,在他徹底吓破膽的時候對他進行的[話術]的催眠。

覺得讓他穿女裝還不夠解恨,溫穆清便想出讓他自拍發到網上去這種“社死”的手段,最後那個變性的催眠,說起來他心裏也沒底。

畢竟涉及到自己身體上的改變,大部分人還是很有抵抗力的,他并不能保證只是R卡的青行燈能做到什麽程度。

系統直接把網上流傳的那段視頻和從警察局監控裏偷過來的審訊錄像打開給溫穆清看。

“等下!”溫穆清很警覺,“你先別點開,我吃完雜醬面再說。”

等溫穆清吃完面,拿着肥宅快樂水,系統這才點開了視頻。

它啧啧感慨:“宿主大人,我真是小觑了你的手段。”

溫穆清看着一身粉嫩洛麗塔的壯漢跳着戀愛循環,握着可樂的手抖了兩抖,沉默了。

“我,我真的只是想他拍個照發網上社死就差不多了。”他真誠地道,“大庭廣衆跳舞這我确實想不到。”

只能說溫穆清還是高估了于成的下限,這催眠瘋起來,完全跟換了個人似的。

系統其實并不信溫穆清的鬼話,他昨晚重新去捋了一遍關于溫穆清的數據流片段,這才發現這個看似溫和的善良的宿主,在對待生命的态度上苛刻到偏執。

這種肆意玩弄別人感情,還惡意謀殺的渣男,可以說是溫穆清恨之入骨的存在。

拍照什麽的懲罰,還是太輕了。

溫穆清靠在床上抿了半天,借着于成辣眼睛的視頻,把一杯冰可樂給喝完了。

末了,他才重新拿出青行燈的卡牌。

穿着一身銀白色如雲朵般缥缈長袍的黑發青年,他坐在一盞長杆提燈上,白嫩光滑的右腳踝處系着銀色的細鏈,他張開手,臉上露着享受的笑,似乎在擁抱着全世界。

他的旁邊是淺色的光帶,一個個他看不懂的文字環繞在光帶上,時不時發生碰撞,綻開一朵又一朵的銀色星星。

溫穆清知道卡面上是青行燈原本的模樣,只是比起這種一看就不像是現代人的打扮,他更傾向于僞裝後隐藏在暗處。

畢竟比起其他能打的卡牌,只會嘴炮和裝神弄鬼的現階段青行燈,确實是弱了不止一籌。

不過這是目前唯一的成長型卡牌,還是永久款的,他存在就特殊起來了。

——起碼從卡牌的精細程度和背景的完善來看,确實一點也不像是R卡。

比較一下,[書靈]那張R卡也很好用,但她無完善的背景,卡面也不夠精細且耐久度掉的很快,估計再使用幾次,就會成為第一張消耗完畢的卡牌;但[青行燈]卻可以步步進化,成為SR、SSR,甚至超越最強的卡牌。

以上皆為溫穆清美好的暢想。

他将思緒收回,重新在卡牌上尋找着不同。

[青行燈]的右下角則是标着淺淺的一個橫槽,像是電池的電量似的,目前只被填了一個小小的開端。

溫穆清比劃了一下,大概也就3%的進度條。

“系統,這個進度條是做什麽的你能說嗎?”

系統含糊地道:[具體怎麽樣收集我不能說,但總歸你多用這張卡就可以漲得快些。]

也不知道要到達什麽程度才能解除系統的禁言。

溫穆清翻到卡牌背面,本該寫着扮演提示詞的部分空無一物,完全給他随意發揮。

但他在用青行燈這張卡的時候,似乎又好像能感受到什麽不一樣的情緒……

總歸在弱點沒有找出來之前,使用要謹慎一點。

溫穆清将青行燈召出來,有些好奇地揪了揪他反重力漂浮在空中的長發,亮着銀白色光芒的提燈在沒有開燈的室內也看得很清晰,他用手碰了碰,是涼的。随着他的觸碰,上面隐隐有符號閃爍,字符跳了出來,親昵地繞了他的指尖一圈,又回到了燈裏。

“等于成從醫院裏醒來就解除催眠的效果吧。”他道,“然後這次關于與方舟的聯系,正好可以由你去。”

如果他猜想的沒錯的話,想要進度條的增加,就必須讓青行燈更具有存在感,而這種存在感是由人類的認知度構成的。

讓一個沒什麽戰鬥力的卡牌首先出現在大衆面前,那麽他要做的準備也很多……

恢複了原本模樣的青行燈少了分溫和,多了分內斂,他定定地看了本體一會,任由本體把他微涼的雲袖扯來扯去,垂着眼應了聲好。

--

楊民越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唏哩呼嚕吃完了同事送來的小米粥,他坐在于成的病床旁邊,時不時拿起能量檢測裝置掃着他身上的波動,又低頭翻看着資料。

如果是與詭異進行接觸,那麽身上必然會留有詭異的能量波動,這個能量波動會随着時間降低,直到恢複普通人的數值。

普通人的數值在0-10,E級能力者則是在10-20,越往上的數值間隙越大,也越難晉升。

于成的身上的數值僅僅停留在5,屬于一個普通人的範圍,但聯想起一串邪門兒的事情,讓他很難不往詭異身上想。

“這不合理啊……”他喃喃道,“怎麽可能不是那些東西搞的鬼。”

[你穿裙子很好看。]低沉誘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惡意的呢喃,像是想直接把他送入地獄,[去衆人面前,告訴大家,你很好看。]

于成渾身顫了顫,連帶着病床都抖動了兩下,腦海中一幕幕的畫面閃過,如同噩夢般的嘲笑聲和指指點點,讓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白天做了什麽事情,他發出了極其凄厲而高昂的慘叫,像是死亡前的最後一聲悲鳴。

然而腦海中的社死還不是最後一擊,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下半身的疼痛,連帶着小腿都痙攣了起來。

錢沒有了,身體毀了,連自己丢人的模樣都被傳得人盡皆知……

于成終于感覺到了後悔,後悔當時從摩天輪跳下去的不是他自己。

“喂!于成,你醒過來了沒!”

于成睜開眼,看到坐在自己旁邊的警察,瞬間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哭得像是個八百斤的孩子,涕泗橫流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慘烈:“警察,嗚嗚,警察啊啊啊!!是他逼我的!是有人逼我的嗚嗚嗚!”

楊民越被他的嚎叫聲吓了一跳,連忙把病房的門給關上,省得隔壁說他們擾民,他安撫地道:“于成同志,你冷靜,我們已經接到你的報案了,現在只需要做個精神鑒定,就結束了。”

“報案……”于成哭聲突然停滞,他面容呆滞地回想着自己在警察局所做的一切,一腦門磕到了病床的鐵欄杆上。

完蛋了,他全都交代了,這下別說什麽錢了,他能不能活着都是問題!

這些都是那個該死的神秘人害的!于成咬牙切齒地想,那個裝神弄鬼的能力者,也不知道是哪裏得知的消息,長得跟個娘炮似的,感情還擱那共情呢!

他要死,也不可能讓他好過!

于成毫不猶豫地對楊民越道:“警察,我要報案!有人故意對我使用手段,才讓我變成那樣的!”

“你現在很清醒?能保證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實的嗎?”楊民越嚴肅地道。

于成點點頭,恨得要死,連聲道:“那個家夥絕對是個變态,估計還殺過人,他跟那個什麽蘇省逃出來連殺了十八個人的殺人魔也有關系,他肯定是個瘋子!”

既然于成是受外人影響才會自投羅網,那麽就說明他在犯案的時候是保持清醒的。

那個蘇省所謂的殺人魔,也不過是對B 詭異的一個僞裝罷了,這麽看來,于成說的話也不一定全是正确的。

楊民越深深地看了面前無能狂怒的于成一眼,面無表情地道:“那麽你先說他的特征吧。”

于成回想着晚上碰到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全都交代了。

“所以說,那個人是穿着一身黑風衣,帶着銀鏈眼鏡,長發的青年男性。”楊民越複述着他的話語,再三确認,“你家裏可能留下他的指紋嗎?”

“他有戴着皮手套,包裹得很嚴實。”于成打了個寒顫,“他肯定是經驗老到的家夥,不露絲毫破綻。”

“他開了電視,看着那個殺人魔的新聞,竟然還笑得很開心,說什麽幹得不錯啥的,這不是擺明了他們有一腿。”

“還有其他的特征嗎?”

于成動了動,被下身傳來的疼痛激得面露猙獰,好半晌他才猶豫道:“我好像……在他手腕上看到了一個金色的雪花紋身,硬幣那麽大的。”

“哦對了!他的能力估計是催眠!或者應該可以說是幻覺?”于成想着都有點後怕,“他就對我說了幾句話,我就什麽都照辦了……”

楊民越沉聲問道:“晨曦沒有示警嗎?”

于成搖頭說沒有。

楊民越對他的話語再次确認了一次,終于收起了所有的資料,跟他道:“這件事情我們會去處理,若真的有這個人存在,那麽他也違法了,不用擔心,會還你個公道。”

“至于你的事情,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沒有理面如死灰的于成,徑直推開門走了出去,并且對守在旁邊的兩個警察道:“等于成傷勢恢複,帶他去做本部再做一次精神鑒定,關于污染方面的。”

比起那個什麽詭異的能力者,他還是更懷疑是一種未發現的奇特詭異。但如果出現能相互聯系且具有智慧的詭異,那麽人類未來的走向就說不準了。

楊民越嘆了口氣,心中的緊迫感越來越強。

關于那個金色的雪花圖案……

楊民越決定去問問“曙光”總部先。

溫穆清下午的時候又拿守夜人去刷了一波能量,攢了大概20點左右,不過現在還不太需要抽卡,可以先存着。

明天“曙光”和MIA約見在一個空曠的大禮堂,位于屏玉市隔壁的芙蓉市的西南區,算是個偏僻的地方,想必他們會做不少準備。

若是讓他們知道MIA加上“守夜人”這個編外成員,滿打滿算也就“笛魂”和“小王子”兩人,想必那表情一定很搞笑。

不過更重要的是在這次見面中,立住MIA的形象和主旨。

想到這,溫穆清召出“小王子”的卡,試着努力契合“責任”和“自由”的雙重感受。

不過很快,他就被系統叫醒了。

“宿主,你的卡牌已經上電視了,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布局速度。”系統聲音中都掩飾不住它的複雜心情。

溫穆清怔了一下,拿出“晨曦”打開了熱點信息。

[關于晨間新聞‘男子穿粉嫩lo裙露天跳舞’新聞後續,其暗地裏隐藏的信息細思極恐!]

[早晨八點三十分鐘在中心廣場當衆脫衣跳舞的男子于某,正是某一兇殺案的在逃嫌疑人,目前已自首歸案。據警方調查,于某犯案精神正常,且無精神疾病史,能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行為背後尚有隐情。據當事人于某自白,他是在酒吧受到一具有催眠能力的無名男子誘拐,後被催眠才造成這般慘劇。]

[目前公布無名男子信息,若有熱心市民舉報,可到屏玉市派出所領取三千元賞金。]

[該男子身高約一米八,黑色長發,長相俊秀,眼角有淚痣,戴着一副銀鏈眼鏡,手腕處有金色的雪花紋身。根據以下是從案發酒吧截取的監控錄像,請諸位市民稍加留意,若有發現請立馬舉報,同時注意自身安全,必要時可激發晨曦自動報警裝置……]

站在喝得醉醺醺的于成旁邊,優雅而從容,勾起的嘴角暗示着他內心的無比自信。

于成的樣貌被打了馬賽克,他的筆錄也以錄音的形式放在附件裏,那哭腔聽起來可是真情實意,令人不由得淚目。

由于早上的新聞實在是過于新奇,短短幾個小時,這條熱點新聞就有了數萬的播放量,衆吃瓜群衆看着這接二連三的反轉直呼過瘾。

[好家夥,現實版催眠,比起這個我更信是于某自己吸毒,不然怎麽可能跟人走到家裏都不知道,催眠還能暗示到把自己做去變性?]

[變性是什麽瓜?不得不說這個站在于某旁邊的小哥哥好帥啊,這麽糊的鏡頭都能看出來他的逆天顏值,銀鏈眼鏡美人prprpr!]

[變性是指今天于某女裝跳舞後去整容醫院整的……目前估計已經成定局了(點煙)不過于某殺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大快人心啊!]

[催眠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想想都好可怕啊!]

溫穆清下意識把青行燈拿出來看了一下,果然這張R卡右下角的進度條前進了一點,R前面隐隐約約出現了一條淺金色的弧線,估計等這個進度條滿,青行燈就能變成SR卡牌了。

只不過一想到他的卡牌馬甲第一次出現在大衆眼裏,竟然是以通緝令的形式出現……

絕了。

溫穆清表示他可以,反正只要青行燈升級的速度夠快,他就能擁有第一張永久的SSR卡牌了,想想都美滋滋。

只是他的弱點究竟是什麽,目前完全沒感覺。

“這弱點的範圍也太廣了……”溫穆清嘟囔着,“萬一是個嚴重的弊端,在戰鬥的時候暴露——”

他将這個可能性放在心中,打算以後用新卡之前先內部打一波試試。

見溫穆清閑了下來,沉默圍觀了半晌的系統終于忍不住出聲:[宿主,你就沒發現新功能的存在嗎?]

溫穆清一怔,打開被他忽略了許久的藍色光幕。

只見抽卡的位置,除了原有的兩種外,還多了一個綠色的卡池,上面一筆一劃寫着“背景/地點”,能量是5點一次。

系統解釋道:[該卡池抽出來的卡牌可以以合理的方式在現實中構建身份背景以及據點,也分為三個等級。]

溫穆清确實有擔心過這個問題。現在的卡牌時限都很短,他用完就收回空間,但在外人眼中他們都應該有一個生活的地方。

本來他還打算屆時找個深山老林往裏面一蹲,随便再搞點障眼法糊弄一下,沒想到現在系統竟然還有這種便利。

“抽出什麽海底宮殿、天空之城這些也可能嗎?”他問,“或者身份有沒有什麽首富、總裁之類的?”

系統:[……沒有保底,你相信自己的運氣?]

偏科歐皇的運氣……

溫穆清突然有點擔心他萬一抽出來個鑲金的衛生間怎麽辦。

末了,他還是洗了把手,豪情萬丈地道:“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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