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棒很好吃

顧大慶認識徐一新這小子。

他就住在劉阿婆家後面，這小子也是個可憐孩子。父母離婚，誰都不想養他，就把他送去舅舅家，舅舅養負責養，他父母每個月會給舅舅支付撫養費和生活費。

徐一新看着很調皮，但是個好孩子。有次，顧大慶幹活的時候不小心把腳弄流血，在捉泥鳅的徐一新看到，立馬跑回家拿消毒水紗布過來。

顧大慶挺喜歡這個孩子的。

“徐一新，你又過來抓什麽？”

“蝌蚪，我們在拯救蝌蚪。”徐一新把水桶拎到顧大慶面前，“看，我們抓了很多。”

“厲害！”顧大慶豎起大拇指，“那你跟妹妹好好玩，叔叔還要去幹活。”

說完後，顧大慶又覺得有點不對，就問：“你今年幾歲了？”

“五歲。”

“顧漾也是五歲，不知道你是哥哥還是弟弟。你生日什麽時候？”

“6月20日。”徐一新如實回答。

“好巧，顧漾也是6月20日，她是下午出生。”

“我上午出生的，所以我比她大，我是哥哥。”

其實，徐一新并不知道自己是上午還是下午出生的，自己亂講的，他不想當弟弟。

“好好，你是哥哥，那你看好妹妹，叔叔去幹活了。”顧大慶說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忘了給你介紹，她叫顧漾，蕩漾的漾。”

顧大慶走後，徐一新和顧漾兩人就拎着水桶走去水溝邊，把蝌蚪全倒進水溝裏，蝌蚪一下子就在水裏游開，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

接着，他們又去抓第二桶，抓到第四桶的時候，他們倆徹底累翻了。

兩人滿頭大汗地坐在大樹下，徐一新開口說：“要不要吃冰棒，我請客。”

如此炎熱的天氣，顧漾當然想吃冰棒。顧漾點點頭，又指了指顧大慶。

“我明白，你是讓我去告訴你叔叔一聲再去。”徐一新覺得自己超級聰明，一下子就能明白顧漾想說什麽。

他屁颠屁颠地跑去花生地裏，“大慶叔叔，我想帶顧漾妹妹去買冰棒，可以嗎？”

“行，但你要看好妹妹。”顧大慶從口袋裏掏出兩塊錢給徐一新。

徐一新沒接，屁颠屁颠地跑了。

“你叔叔說可以，走！我帶你去買冰棒。”

村裏小賣部離農田不遠，走路五分鐘就到了。

到了小賣部，顧漾碰了碰徐一新肩膀，然後指着自己家的方向。

“你是要回家？”

顧漾點點頭

徐一新想了想，問：“你回家幹嘛？

問完後，他感覺這個問題顧漾用動作也不好回答。她可能只是想回家上廁所。

“算了，我跟你一起回去，一會兒我們再來買冰棒。”

顧漾家離小賣部也不遠，走路三分鐘就到了。

“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徐一新站在顧漾門口的石榴樹下。

顧漾跑回自己屋子，翻出自己的書包，從裏面拿出幾張錢放進口袋。

小賣部前站在兩個小朋友。

“小朋友，你們要買什麽？”小賣部阿姨問。

徐一新：“我們要兩根冰棒。”

“要一毛錢的還是兩毛錢的，一毛錢的小一點，兩毛錢的大一點。”

“我們要兩根兩毛錢的。”徐一新十分豪爽地說。

“有紅的、綠的、黃的、白的，你們要什麽顏色的？”

“你要什麽顏色的？”徐一新低頭問顧漾。

“紅的？”

顧漾搖頭。

“黃的？”

搖頭。

“白的？”

點頭。

徐一新：“阿姨，我們要一根黃的一根白的。”

小賣部從保溫瓶裏拿出兩個方型的冰棒，遞給徐一新，“一共四毛錢。”

“阿姨你先幫我拿着，我找一下錢。”徐一新從口袋裏翻找出一張五毛錢。

與此同時，顧漾也拿出兩張一毛錢遞給小賣部阿姨。

“你們兩人分開給嗎？”小賣部阿姨問。

顧漾點頭。

徐一新：“我請客。”

小賣部阿姨：“所以你們是要怎麽給？”

“我請你吃。”徐一新對顧漾說。

顧漾搖搖頭。

徐一新看顧漾态度很堅決，才跟小賣部阿姨說：“阿姨，我們各給各的。”

徐一新拿了黃色的，顧漾拿了白色的。

天氣很熱，冰棒才拿出來一會兒，就開始化了。

“快點吃，要化了。”徐一新連忙舔一口下面掉下來的冰水。

顧漾先舔一口，然後大大咬一口，冰得她張開嘴巴大哈一口氣。

大熱天的吃冰棒真的好爽，吃完整個人精神抖擻的。

“好吃嗎？”徐一新已經吃完。

顧漾咬完最後一口，然後意猶未盡地點點頭。

一條小黃狗蹲在面前看着他們。

“汪汪汪，你也想吃嗎？”徐一新把剩下的冰棒棍伸過去逗它。

顧漾直接把冰棒棍放在小黃狗嘴邊，小黃狗趴下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木棍，然後搖搖尾巴走了。

“哈哈哈，它不吃。”徐一新仰頭大笑。

過了一會兒，顧漾看到顧大慶回來了，正往小賣部這邊走過來。

顧漾動了動徐一新，然後指了指裝冰棒的保溫瓶。

“你還想買？”

顧漾點點頭，然後伸出一個手指。

“買一根？”

顧漾點點頭，然後拿遞兩毛錢給徐一新。

徐一新明白了，顧漾想再買一根兩毛錢的冰棒。

“阿姨，再拿一根兩毛錢的。”

徐一新買了冰棒遞給顧漾，這時顧大慶剛好走到小賣部，“冰棒好吃嗎？”

話語剛落，顧漾就把冰棒遞到他跟前。

“很好吃，我們已經吃完了，這是顧漾買給你的。”徐一新替顧漾說。

“謝謝。”顧大慶接過顧漾手裏的冰棒，三下五下就吃完了。

嘴巴是冰的，但心是暖的。

小漾漾吃冰棒都不忘給他這個叔叔買一根，這孩子真的很暖，顧大慶心裏一陣感動。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着徐一新說：“剛剛給錢你為什麽不拿？”

“我有錢。”徐一新從口袋裏掏出錢給顧大慶。

“我是大人，不能花你一個小孩的錢。”

徐一新：“你的冰棒不是我買的，是顧漾自己花錢買的。”

顧大慶又轉到顧漾這邊，“你買的？你有錢？”

顧漾點點頭，也從口袋裏拿出幾張錢給顧大慶看。

回到家，顧漾跑到自己屋裏，把書包拿出來。從書包裏面把所有錢都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都是一毛兩毛的。

以前，在養母家她是把錢藏得嚴嚴實實的，生怕養母發現。現在，主動拿出來給顧大慶看，因為她知道顧大慶不會拿她的錢。

如果她會說話，她還想告訴顧大慶，這些錢都是自己幫雜貨店老板娘整理東西，老板娘獎勵她的。

顧大慶數了數桌子的錢，一共有七塊多。他把錢整理得整整齊齊的，放回顧漾的小書包裏。然後再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五塊錢放進去，“那些錢你收好，不要弄丢，平時想吃冰棒的話，就去小賣部那邊買。”

劉和玉回來的時候，顧大慶在廚房做菜，客廳裏只有顧漾一個人。

劉和玉一進屋，就癱在床上。她好累好累，身累心也累。

今天花生沒賣完，剩着一點。她想着自己媽媽喜歡吃花生，回來路上就特意拐去娘家。

結果，被罵了一頓，因為她媽媽知道她收養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女孩。

她媽媽也認為她是瘋了，跟顧大慶一起瘋了。大家都認為收養一個啞巴是累贅，會拖累他們，還會拖累他們以後的親生孩子。她媽媽不知道去哪個算命的那裏求了一堆黃色的符，上次畫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咒。她媽媽當着她的面把符燒成灰，然後再倒進所謂的神水，攪拌均勻。

算命的說，喝下這個符水，早晚一杯，就會生孩子。

好髒的水，劉和玉打死都不願意喝，所謂的神水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萬一把身體喝出毛病了怎麽辦？

一開始劉和玉還和和氣氣地跟她媽媽說：“媽，現在20世紀了，封建迷信不可欺，這東西髒髒的，喝出問題了怎麽辦？”

她媽媽一聽就急了，“我辛辛苦苦到底給你打聽生孩子的辦法，花錢給你買的符水，你竟然嫌棄它髒。人家隔壁村老胡兒媳喝符水生了個男孩，人家喝都沒事，怎麽你喝就有事。你身體那麽嬌貴嘛，難道生不出孩子。”

別人怎麽說，劉和玉都能忍受，可以聽到自己親生母親這樣說自己現，她心态崩了。

“我能不能生孩子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那麽多。”劉和玉帶着哭腔說。

就因為自己沒生孩子，那麽多年一直被人指指點點的，仿佛不生孩子是犯法的、是道德敗壞的、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你以為我想管嘛，就是因為你生不出孩子，有人在外面傳你弟弟可能也不是沒孩子的命，你讓你弟怎麽找媳婦。”

以前，因為不生孩子的事，她媽媽也會偶爾念叨她，但沒有那麽激進，非逼着她符水。原來是因為最近有人在外面說劉和玉生不了孩子，她弟弟也有可能跟她一樣是沒孩子的命。她弟弟今年二十四歲了，她媽媽擔心謠言會影響弟弟找媳婦。只要劉和玉喝了符水，生了孩子，謠言就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