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倒與被倒
第二日。
半信半疑,趙文武騎上摩托車到了縣城,只見寇公樓大酒店威武雄壯,裝潢的金碧輝煌,若口袋不是瓷實之輩,定然望而卻步。
門口,一個紮着馬尾辮,黑色西服,鵝黃色齊膝裙子,穿着高跟鞋的,體态豐饒的服務員迎了上來,微笑問道:“先生你好,你是參加來商品洽談會的嗎。”
趙文武道:“是的。”
服務員道:“讓我看一下的憑證的?”
趙文武疑惑道:“憑證?”
服務員笑着解釋道:“就是經理給你發的名片。”
趙文武恍然道:“這個有。”将口袋裏的名片掏了出來,遞了過去。服務員接過看了看,又遞回給趙文武,道:“先生請跟我來。”
趙文武跟着她進了一個宴會廳,只見七八張桌子,坐了不少人,俱都是衣着樸實的鄉民,只是不見經理雞蛋曹雲金。
衆人濟濟一堂,趙文武竟然發現了好幾個熟人,徐東斌,胡大寶,何師傅赫然在列。
徐東斌瞧見趙文武也是大吃一驚,低聲道:“你怎麽也來了,你不種田也不種地,有什麽農産品可賣的,難不成是你的西瓜。可也不是你自産的。”
西瓜?
咱們早就不賣了,你看的是本老黃歷,趙文武道:“我沒有種,不代表我沒的産品吧,泥鳅難道不算是,虧你吃了那麽多,也不說一句好話,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胡大寶也道:“就是,就是。”
徐東斌笑道:“少慮,少慮,這不是一下沒有記起。”
對于徐東斌家的茶油作為酒店的食用油,趙文武倒沒有什麽意外。
畢竟茶油譽滿海內外,寇公樓大酒店想要打造一張地方色彩的城市名片,是不可能繞過這道坎的。
而徐東斌家所開設的菜油生産公司,是本地産量最大質量最優質的生産廠家,不邀請他還能邀請誰呢?
趙文武和徐東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至于桌上的甜點小品,均為本地特産,炒花生,紅瓜子,蜜桔等等。兩人沒有什麽興趣。
似乎人還沒有來齊的樣子,酒店方面也沒有什麽動靜。
不過餐桌上的涼菜倒是一盤接一盤在上,醬牛肉,豬耳朵,松花蛋,醋溜大白菜,銀耳醪糟……
今天不知何師傅怎麽了,眼睛一轉不轉,神不守舍地望着趙文武,似乎有些話要說。
發覺此種情形,趙文武笑問道:“何師傅,何師傅,你這樣看我,有點像丈母娘看女婿的樣子,還算滿意嗎?”
何師傅回過神來,笑容勉強,道:“滿意,當然滿意,可惜我沒得女兒嫁你。”
徐東斌哈哈大笑,道:“何師傅你既然滿意,那就再生個女兒,等養到十八歲嫁給趙文武,反正他一時半會兒還娶不上媳婦。”
趙文武罵道:“滾,好像你娶了媳婦一樣。”
一人插嘴道:“你們兩人也別争來争去了,何師傅一胎生兩個女兒,一個嫁你,一個嫁他。”
另一人道:“這個辦法要的。”其他的人聽了,呵呵直笑。
得,兩人成了難兄難弟,成了他人的笑料了,再不敢胡言亂語了。
左等右等,坐着實在乏味無聊。
徐東斌酒瘾又上頭了,拿過徐福記酒擰開蓋子,給桌上每一人的酒盅倒滿,道:“不知道什麽時候,人才能夠來齊,我們邊喝邊等。”
趙文武早上就沒吃過什麽東西,這會餓的肚子咕咕直響。
民以食為天,也不管什麽繁文缛節了,迎合道:“後來的罰酒三杯,我們這些先來的,罰菜三碟,我們先把三盤菜解決完了,再管後來的那些人。”
其他的人笑着紛紛應是,像他們這樣上了一定年歲的人,分外禁不起饑餓。
住在村子裏,須得趕上早班車,天蒙蒙亮便起了床,滴水未進,早就餓得兩眼發昏,煙都抽了一地了,瓜子皮剝了一桌子,依舊饑餓難耐。
只是礙着禮節,不好動筷子而已。
如今有了這兩青年打頭陣,自然紛紛響應。
他們這一桌開動,其他桌子依葫蘆畫瓢有樣學樣,也拉開架勢吃喝起來。
趙文武夾了一塊牛肉,吃了一口,只覺得松軟合适,滿口留香,對大家道:“嗯,這牛肉不錯,大家嘗一嘗。”
衆人一一夾了一塊放到面前的碟子裏。
胡大寶咬了一口,驚訝道:“怎麽這牛肉是是我家的。”衆人以為他開玩笑,只是迎合地笑。
胡大寶半扇豬肉一甩,就能背上,真可謂是力大無窮。
他還有一本事,對牛熟悉之極,随便牽一條牛來,年齡幾何,肉質如何,都能說個子醜寅卯來。
常常讓趙文武目瞪口呆之餘,感嘆蛇有蛇路,蛙有蛙路。
胡大寶見衆人不信,急道:“真的……”
趙文武道:“既然你說是那就是,別人不信我信。”
胡大寶道:“嗯,還是趙哥有見識。”
這和見識有半毛錢關系,只是相信胡大寶這人而已,根本不知道欺騙開玩笑為何物。
趙文武只是笑了笑,也不點破。
不過心中卻在猜測不已,這牛肉如果确實是胡大寶家的,今天的宴會是不是有個什麽講究?
這時,何師傅走到趙文武身邊,湊過腦袋,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有事跟你商量,能不能出去一下。”
吃飯要緊,趙文武道:“什麽事不能在這裏說?”
何師傅:“這裏不太方便。”
見他一再堅持,趙文武沒得法,只好扔下筷子,跟着何師傅出了宴會廳,到了一個樓梯邊一個拐角。
何師傅左右查看,沒有人注意到,才問道:“趙文武,是不是酒店要和你洽談泥鳅的事情?”
趙文武道:“是啊,怎麽了?”
雖然不确定,但是不是明擺着的嘛,那一天曹雲金經理品嘗了泥鳅,今日又邀請他來開洽談會,那自然是關于泥鳅之事。
何師傅臉色蒼白,非常難看,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趙文武道:“何師傅,你怎麽啦?有事說事啊。”進趙文武再三詢問,何師傅才支支吾吾,一五一十地說。
原來,何師傅真是一個奸商,把趙文武從沼澤裏抓來的泥鳅30元一斤買進,轉手50元一斤賣給了寇公樓大酒店,一出一進之間每天進賬200來元,真是做的一手好買賣。
何師傅以為大酒店要單獨和趙文武談,這下他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直轉,他這個中間販子,眼見紙包不住火了,這才和盤托出。
此時趙文武,知曉事情原委真相,有些哭笑不得。
作為一個倒買倒賣的奸商,還有被別人倒買倒賣的一天。
可謂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
也沒有惱羞成怒,人家既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自己去賣,每天擺攤設點,費力不讨好。
這個社會,錢是掙不完的,你掙你的那一份,我掙我的那一份,千萬不要去追問別人的。
每天十幾斤積年老泥鳅,寇公樓大酒店雖然豪闊,卻也無法囫囵吞下。
何師傅定然另有渠道,問其肯定不會說,自己何必費盡心機去探求。
當然,現在已知真相,若還是原封不動,那不免有些善良的迂腐了,那有違商人的本質了,此事須得好好思量一番。
時不時有人被服務領進會議室,而出來的人滿面笑容,顯然對酒店方給出的價位滿意至極。
眼見衆人一個接着一個進去了,又一一回來了,總是沒得他,莫非把他單單忘了,亦或者無意與他洽談。
曾經不怎麽在意賣不賣的的出,如今有了希望,趙文武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