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0章

那條銀鏈似乎是從沈翎玉身體裏, 突然生長貫穿出來的，是一條穿刺透過血肉延展開的致命殺器，甚至把浮屠道破也直接破開了。

伴随着血腥味, 之前護住莫蒼生的劍陣結界也消失了, 大雨傾盆而下, 把沈翎玉和莫蒼生瞬間淹沒。

沒多久, 莫蒼生就感到有雨滴打落在他的身上, 不過雨滴沒有浸濕他的鬥篷，只有沒被鬥篷遮住的, 留在外面的素白小臉上沾了很多雨珠, 長長的睫毛上也挂着水珠。

他想要遮擋在沈翎玉身前, 替他擋雨，不過幸運的是, 雨水沒辦法碰到沈翎玉,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

鮮血蔓延開來。

沈翎玉渾身氣息冰冷, 他沒有想到還會遇到如此變故。

他莫名地不是害怕死，是覺得在莫蒼生面前丢臉, 雖然他是沒怎麽把他當徒弟，但是對方一直甜膩膩地叫着他“師尊”, 現在他居然就這麽被打倒在地上了，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反正很複雜, 複雜到他連鎖骨處被貫穿的傷口都不怎麽在乎了。

在莫蒼生的攙扶下，他也只是撐起了上半身。

擡眸間, 就和一雙瞪圓了帶着水色的漂亮眼眸相對了。

“我沒事，不準哭。”他聲音有幾分虛弱地說道。

“我沒哭，是雨水。”莫蒼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說出這樣的臺詞。

沈翎玉瞬間不再想着什麽丢臉了, 反而是很害怕眼前的黑發少年看着他哭。

雨勢漸大，砸落在地上，濺起血花，黑色鬥篷上，也沾染上了之前殺戮時分散在泥地上的肉骨碎沫。FBJQ獨家整理

那道黑色人影也漸漸顯露出了身形，他走到沈翎玉和莫蒼生面前不遠處，臉上表情饒有興味地看着他們二人的互動，心中卻只覺得礙眼至極，他手指虛握，輕輕一拉，那條貫穿了沈翎玉鎖骨的銀鏈就像無形之間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拉扯住了一般，再次延伸出了些許，血跡也迅速暈染開來，

沈翎玉的臉色瞬間蒼白下去，虛弱地靠在莫蒼生身體上，從臉上到脖頸鎖骨處，血跡已經變得斑駁起來。

“呵呵。”那道黑色人影笑出了聲，他的笑聲甚至可以用清朗二字來形容。

他很開心。

莫蒼生也半坐在地上，他并沒有哭，只是彎腰看着沈翎玉，一縷頭發從他的兜帽之中露了出來，随風搖擺着，上面有着看不見的黑影在蠕動，像一團亂麻，全部裹在一起，如果有人看到，就會被這堪比精神污染的畫面傷害到眼睛。

然後……

那道身影也微微彎腰，仍然是居高臨下地看着沈翎玉。

“你不過是沈家的狗。”聲音溫和有禮，嘴角也微微翹着，說出來的話語卻不那麽友好。

他是沈家的族祭沈繁舟，更像是沈家藏在暗處的守護者，他當年與家主之位失之交臂，他還記得那些看着他失望冷漠嘲諷的眼神，就像是尖刀一般淩遲着他的心，明明沈簡星的資質并不如他好，然而最後卻是沈簡星踩着他上位了。

這種感覺讓他崩潰，從雲端跌落掉落到谷底不外如是。

而沈簡星能夠當上沈家家主，依靠的不就是沈翎玉這個“怪物”嗎？

說來也是可惜，沈翎玉沒有覺醒成功，就這麽從複興家族的未來“希望”變成了“怪物”，變成了沈家飼養控制的一條狗。

對這個給沈簡星奉獻了無數好處資源與地位聲望的沈翎玉，他大抵也是極其痛恨的。

沈翎玉聞言，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亦或是他已經疼痛得做不出反應了，他能夠感受到他的生命力正在被這條銀鏈吸食着。

莫蒼生動作一顫，手指不受控制停頓了一會，然後牢牢抓着沈翎玉的胳膊，支撐着沈翎玉的身體。

他沒有擡頭，漂亮的小臉掩藏在兜帽之下，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只是看着沈翎玉。

沈翎玉的眼睛微微閉着，露出的脖頸，蒼白的肌膚，隐隐透着青，只不過那條初見時讓莫蒼生覺得很澀的銀鏈已經消失了……

那條銀鏈原來是沈家挂在脖頸上的‘狗鏈’嗎？

他烏黑的眼睛變得幽暗，表情不明，他試圖将已經變得有幾分僵硬的沈翎玉拉扯到他的懷裏。

突然，沈翎玉那雙微閉的眼睛張開了。

他的的眼眸變成了獸類才擁有的豎瞳，很陰森，看得人心底發寒，他意味不明地注視着莫蒼生。

然後，他輕哼一聲，白皙修長的手指覆在銀鏈上，用力一扯，牽連着血肉碎沫被扯了出來，他将手中被扯出來的銀鏈丢到了泛着血色的泥土地上。

“哦~”沈繁舟露出了一個意外的表情，似乎是在等着沈翎玉下一步動作。

沈翎玉看向沈繁舟，語氣平和：“我知道你想要幹什麽？我願意配合你。不過——”

他說着，就将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莫蒼生推了一下：“讓他離開這裏。”

“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你也會有人類的感情嗎？”沈繁舟輕笑，對沈翎玉的話充滿嘲弄，他看了一眼莫蒼生，只是說道：“不行。”

鬥篷兜帽下，莫蒼生對他們的話語置若罔聞，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一雙黑眸如死水一般跟随着沈翎玉移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空氣之中裹挾着風雨突然傳來破空暴裂之聲，一股極其強大的劍意将沈繁舟圍困住，這威勢太可怕了。

沈繁舟也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他總覺得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不懷好意地盯着他，比這股劍意還要恐怖。

他握了握拳，不甘心就這麽逃走。反而他發現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将他圍困住，他居然不能再控制那條銀鏈。

他也沒有想到沈翎玉居然還在隐藏着實力。

這是沈翎玉留下的後招，大袖之中，他的手指尖夾着一道道的禁制符紙，即便是會損害根基，兩敗俱傷，他要和對方殊死一搏。

他忍着疼痛，将莫蒼生摟抱在懷中。

詭異的劍意暴起，幾乎快有毀天滅地之勢，塵土飛揚，血沫碎骨散發着難聞的味道。

沈翎玉低頭看，在他懷裏的黑發少年沒有受到一絲傷害，只是緊緊地貼着他，卻小心翼翼地躲過了他鎖骨間的傷口。

沈繁舟只覺得渾身刺痛，他幾乎想要跪下，強大的威壓讓他覺得渾身難受，耳邊甚至還有仿若厲鬼的哭嚎之聲，他毫無反抗之力，跌落在肮髒的泥地裏，比之前沈翎玉還要狼狽許多。

他面上不受控制閃過一絲驚恐之色。看不到的黑暗中，無形的密密麻麻的暴-亂氣息在他身邊圍繞着。

“咔嚓”一聲。

他的之前虛空握着銀鏈的手掌突然碎裂……

炸開了，成了碎沫。

血肉碎骨有規則的噴濺，全部撒在了沈繁舟的臉上，他的眼珠似乎都被碎骨輕輕劃過，開始充血。

沈翎玉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他的劍意禁制符紙有這麽厲害嗎？他看向莫蒼生，想到了壽誕宴會上沈簡星和沈令吾的奇怪表現，還有之前那些死去的沈家修者說的沈簡星受傷了的話。

他猜測沈繁舟應該也是被反噬了，莫蒼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就像是沈家這些邪術的克星一般，不過沈家的這些邪術就不該留存在世上。

“現在行了嗎？”沈翎玉再次問道。

痛苦的窒息感折磨着沈繁舟，他咬牙，聚起一絲力量，他看向莫蒼生，突然出聲道：“沈翎玉現在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你還不動手？”

沒有得到莫蒼生的回應，他接着補充教導道：“他現在只是在硬撐，你只需要撿起那條銀鏈勒住他的脖子，輕輕用力，他就會死。”

沈繁舟沒有去沈簡星的壽誕宴會，當時宴會上只有沈簡星和沈令兩人，但他們被咒術反噬，都去血池療傷了，所以沒人告訴沈繁舟有關于莫蒼生在宴會上的所作所為。

在場的明眼人都知道莫蒼生肯定是偏心沈翎玉的，可現在的是繁舟對此一無所知。

他只知道莫蒼生是煉天魔尊那邊送過來的人，那麽莫蒼生肯定也想要殺掉沈翎玉，無論如何，他隐隐覺得沈翎玉就這麽死掉也挺好的，畢竟他也沒有從沈翎玉那裏得到過什麽好處。

所有的好處都被沈簡星給占了

再這樣繼續下去，沈翎玉這個“怪物”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死了也好。

連沈簡星和沈令吾都已經開始被反噬了。

聽到沈繁舟的這些話，被沈翎玉抱在懷裏的黑發少年不知何時将臉蹭了出來，他微微側頭，一雙漂亮的眼眸裏滿是陰郁。

“你要殺我嗎？”沈翎玉放開了他，他微微笑着，這笑容也是清淡的，他伸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跡，就這麽看着莫蒼生。

現在的沈翎玉在莫蒼生心中，已經和《劍道神尊》裏面的那個男主完全隔絕開來了。

那個男主是從來沒有露出過笑容的，淡漠清冷面無表情仿佛是他的代名詞。

可是他眼前的這個沈翎玉對着他笑過無數次，無論是惡意的清淡的清朗的……

但他都喜歡，可喜歡啦！

那把曾被莫蒼生随手丢在了千變閣軟塌上的匕首，突然又從虛空之中出現在了沈翎玉的手中。

滿是禁制的匕首對于沈翎玉來說似乎有着特殊的含義。

“我不想殺你。”莫蒼生仿若一個脆弱的少年，故作堅強，還有幾分漠然。

“你不怕煉天魔尊怪罪懲罰于你嗎？之前魔尊和我單獨做過交易，是想要殺掉沈翎玉的。”沈繁舟已經有點着急了，他在說謊，他現在很難受，他不知道魔尊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是他現在只能想到用煉天魔尊來壓迫莫蒼生。

莫蒼生沒有動作，無論煉天魔尊有沒有和沈繁舟做過交易，都不重要，他現在就是煉天魔尊，難不成他還會懲罰他自己？

“不要用銀鏈。”沈翎玉變異後的豎瞳不再是純粹的碧色，染上了很多雜質，他将這把匕首再次塞到莫蒼生的手中，他聲音甚至帶上了幾分病态。

他說：“來，他說的是真的，我現在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殺了我，你可以的……你之前不想走，就是要跟着我，不就是在……唔~”

沈翎玉還沒有把這句話說完，就被莫蒼生按住了後頸。

他低下頭，湊過來，吻住了沈翎玉的唇，不輕不重地揉捏着沈翎玉的脖頸上的軟肉，他的唇輕輕摩挲着沈翎玉的唇，呼出熱氣，他哄道：

“師尊，乖啊，別鬧。”

沈翎玉：……

這招殺傷力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