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慫貨
這個時節的雨冷得刺骨, 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天, 魏淮洲有了理由讓文心繼續留下, 文心也有了理由繼續不回家。
兩個人縮在客廳玩了一整天的游戲, 愣是一步沒出門。
魏淮洲平時沒事在家的時候就基本全靠玩游戲消磨時間,每一盤游戲碟早就玩兒得門清, 上手又快又準, 文心根本玩不過他,偏偏又被他得意洋洋的表情激得牙癢,憋着一股氣非要跟他跟他杠下去。
快入夜時, 文母又打了個電話進來,文心猶豫了一下, 接了。
沒有隐瞞, 直說自己住在朋友家裏,暫時不會回去。文母知道多說什麽也沒有用,嘆了口氣只叮囑了幾句,便很快挂了電話。
沒有問他在哪個朋友家,連囑咐都是不痛不癢無關緊要的事情。
身為一個Omega, 自己的母親卻對自己這麽放心, 文心都不知道應不應該高興。
界面上屬于文心的那個小人因為沒有□□作閃避不及死掉了,游戲因為魏淮洲的勝利自動又新開了一局,兩個戴着一紅一黃兩個安全帽的小人在起點蹦蹦跳跳準備出發。
文心低了低頭, 拿起游戲手柄控制着紅帽小人開始往前跑。
橫沖直撞的,跟剛剛小心翼翼生怕就死掉的時候完全是兩個玩法。
他的情緒落差太明顯,即便是一聲不吭, 也能讓身邊一直偷偷關注着他的人敏感地察覺到他的低落。
魏淮洲側目看了他一會兒,扭頭繼續盯着屏幕,按着操控杆的拇指加重了些力道,屏幕上黃帽小人忽然撒腿飛奔起來,一個磚塊躲閃不及吧唧撞牆上。
game over!
文心眉梢微動,沒說話。
“哎,手滑了一下下。”
魏淮洲遺憾地嘆了口氣,繼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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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同樣的死法經歷了重現,小人跳躍距離差了些,掉下懸崖摔得兩腿朝天。
“嗯?玩太久手麻了!”
魏淮洲故作疲憊地甩了甩手,又開。
同死三現。
“嘶——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手柄壞了?”
魏淮洲低頭腦袋開始認真研究起來。
文心偏過頭看他一會兒,忽地嘴角一彎,露出好看的酒窩,連嘲笑他的語氣都透着少年的乖巧:“洲哥,你不行啊,怎麽這麽菜?”
魏淮洲正擦過手柄電池的指腹一頓,側目對上他的目光,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文心一伸手拿過他手裏的手柄,又把自己這個塞給他,指了指屏幕:“再來一把,為你的手柄正個名?”
一場并不激烈的游戲對決快速展開又快速結束,魏淮洲的小人再一次因為操作不當撞牆結束。
這回真不是裝的了,心不在焉的小魏滿腦子都在想:那你什麽時候能給我正個名?
文心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話又讓某人腦補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的,只是露出一個小貓偷腥成功後得逞的笑:“洲哥,你是真的菜,跟手柄沒關系。”
魏淮洲點點頭,放下手柄想了想,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對他比了個“二”。
文心笑容登時一收:“罵我?”
“第二次。”
魏淮洲心情很好,眼睛裏的笑意藏不住:“你剛剛叫我兩次了。”
文心抿了抿嘴,發出一聲極為随意的“哦,叫了就叫了,不行?”。
“行啊,不過,有什麽講究嗎?”他湊過去問。
“沒講究。”文心自顧自又開了一把單人模式開始玩:“老子說話算話,答應過的事不會忘。”
魏淮洲當然記得有這麽回事,就是奇怪:“這次考試,我英語沒考到六十。”
“我當初說的是考得不錯。”文心說:“相比較你驚天動地的九分,五十九分确實不錯了。”
“還有這麽一說?”
“是你自己記性不好!”文心往他腳背上蹬了一下:“你話怎麽這麽多,還玩不玩?”
“當然玩了,陪大哥玩游戲我應盡的義務。”
魏淮洲重新拿起手柄,嘴角的弧度半天壓不下去。
另一邊,文心悄悄擡手搓了搓微微發燙的耳尖,聲音努力保持着四平八穩。
“不準贏老子。”
“完全ojbk!”
……
十二點,魏淮洲睡意朦胧地貓進客房,不到五分鐘又一臉懵逼地出來。
文心奇怪地看着他:“你幹嘛,見鬼了?”
魏淮洲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今天早上忘記關窗戶,雨水吹了一屋,差點沒凍死我。”
文心知道他家經常就他一個在家,別的客房都沒收拾出來,除了主卧,沒別的房間可以休息了,他要是想睡覺,只能呆客廳。
“算了,我今晚去睡……”
“跟我一起睡。”
“……”
魏淮洲一下子清醒了。
原本那句“睡我爸媽房間”被及時收住幹幹淨淨吞進肚子,連個嗝都不帶打。
“可以?”
“又不是沒睡一起過,驚訝個鬼啊。”文心轉身推開門進去,小聲嘀咕:“再說本來就是你的房間。”
魏淮洲沒聽見後面那句,倒是第一句充滿歧義的“睡一起過”,讓他腦袋裏頭莫名閃現了一些無數次出現在夢裏,又不可言說的場景。
喉嚨有些發幹,魏淮洲砸吧兩下嘴巴,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禽獸。
事實證明在家裏的床上睡一起和在學校那張逼仄的床上睡一起,完全就是兩碼事。
有一種錯覺,在學校睡一晚第二天還能活蹦亂跳的做兄弟,但是在家裏床上睡一晚,就感覺某些東西似乎有些不一樣,不僅心跳變得極為清晰,就連流淌過身邊的空氣都覺得變了股味道。
魏淮洲一爬上床,昨夜殘留下來的淡淡的白山茶香味就沒命地往他鼻子裏鑽,不打算給他本來已經在爆炸邊緣反複試探的小心髒一點活路。
文心睡在裏側,早就把自己塞進被子裏蓋得嚴嚴實實,側身睜着一雙眼睛靜靜看着他,帶着困意翻上來的霧氣,懵懂又勾人。
果然是,困的時候最乖了。
魏淮洲拉被子的動作有些僵硬,一時不知道答應和他一起睡覺這事是對還是錯,可是要是讓他這個時候再去別的房間睡……
舍不得。
他寧願睜着眼睛失眠一整夜。
涼涼的空氣縮在軟軟的被子裏很舒服,房間沒有開空調,魏淮洲把被子蓋過肩膀,側身跟文心面對面躺下。
帶着困意的眼神柔軟到不可思議,水潤晶亮得像是藏了一個小小的漩渦,仿佛多看幾眼就會被拉着連人帶魂整個栽進去,再也爬不出來。
魏淮洲的心也跟着軟下來了。
“小孩兒,困了?”
雖然知道不應該,但還是忍不住悄悄往裏挪了些。
兩個人的距離更近了,小夜燈下,他甚至可以數清對方細密纖長的睫毛。
“嗯。”
聲音帶着淺淺的鼻音,勾人得厲害,讓他忍不住微微蜷起了發麻的手指。 文心眨了眨眼睛,睫毛也沾上了眼眶裏彌漫的水汽。
魏淮洲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膽大包天地擡起手,用指腹輕輕撚過他微微泛紅的眼尾,文心不但沒有掙紮,甚至主動往他手心裏湊過去,幅度極小地蹭了一下。
“……”
艹!太乖了!
魏淮洲的睡意已經被打消得一幹二淨,精神得甚至想去二環路飛奔二十圈。
血液流動的方向似乎不太對勁,魏淮洲不敢繼續造次了,迅速收回手縮進被子裏使勁按住,躺平目不轉睛盯着天花板。
魏淮洲,你是個人,不是禽獸,小炮仗還小,沒成年,思想給我放幹淨了!
就是在努力進行自我反省,各路感官也忍不住老是圍着身邊的人轉悠,以至于文心輕輕動了一下,他都能立刻發現。
帶着熱氣的手心搭上他的小臂,魏淮洲僵了一瞬。
他神經崩得太緊了。
要是他能稍微分出一點點注意力來,都能很輕易的發現這只搭在他手臂上的手也同他一樣,輕輕在顫抖。
“這麽了?”
魏淮洲努力把聲線放到最柔和,就怕吓着這只紅着眼睛大半個腦袋都縮在被子裏的小兔子。
文心悄悄吸了一口氣,直視他的雙眼。
“哥哥,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
魏淮洲覺得他完了。
在眼神洶湧變得不可控制的瞬間,他迅速擡手蓋住文心的眼睛。
可是即便是這樣,文心還是感受到了猶如芒刺的目光在他臉上一寸一寸地掃過,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只要魏淮洲這個屠夫願意,他就毫無還手之力。
他有些怕了。
收了收五指想要往後躲,才一動作,就有一具帶着熱氣的身體靠過來,緊接着,眼眶一重。
是魏淮洲難耐地把額頭輕輕靠在了自己的手背。
“這位小朋友,腦子一暈乎就随便喊人哥哥的毛病什麽時候改改?”
他的聲音啞得厲害。
文心低聲問:“不是你讓我叫的麽?”
“你叫我洲哥,我就把你當小朋友,保護你罩着你,讓誰也不能欺負你,可是你要是叫哥哥——”
魏淮洲話音到這裏就頓住。
文心等了半天沒等來後半句,忍不住催促他:“怎麽樣?”
我能把你日得喵喵叫。
粗魯又直白,但是勝在可以完美表達此刻魏淮洲複雜的心情。
可惜這句話在魏淮洲喉嚨裏翻滾了好幾個來回,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
“困了就快點睡覺,乖一點。”
手掌上移在他頭頂安撫地揉了兩下,然後翻身起來,快步走出房間,鑽進了走廊盡頭的廁所。
文心垂着眼眸看着他離開,不知道在想什麽。
半晌,轉身面向裏側,閉着眼伸手捂着自己在夜色隐藏下早已發燙到快要爆炸的臉頰,壓低的嗓音透着濃濃的羞惱,甚至頗有些咬牙切齒。
“……媽的,這個慫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