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在那以後, 杏杏隔三差五會見到太宰，有時候他是帶着筆記本來咖啡店處理工作，有的時候似乎只是來坐坐。偶爾, 他會帶些小禮物給她，信紙折疊好的千紙鶴和小兔子, 嘗起來酸酸甜甜的小糖果，還有随手摘下的花朵……都是些不昂貴, 卻很有心意的小禮物, 讓杏杏接受起來也不會覺得有負擔。
“吶吶，太宰先生是喜歡你嗎？太宰先生絕對是喜歡你吧！”
時間久了，一起工作的小夥伴似乎看出了些苗頭，和杏杏玩笑道。
“不可能吧。”杏杏下意識否定, “太宰先生他可能只是……”
……只是想感謝她當時主動跳下去救他吧？
“怎麽不可能呀？如果不是喜歡你，為什麽他經常送你回家？”
“只是順路。”杏杏解釋道，“我和太宰先生住的地方在同一個方向。”
“這個就算勉強相信你好了, 那禮物呢？禮物怎麽解釋？太宰先生為什麽只給你送糖果和花, 都不給我們送呢？”
杏杏一時語塞, 她發現她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太宰先生似乎的确……只準備了小禮物給她。
意識到這個事實，杏杏的第一反應是錯愕, 随之而來的就是一股酸酸甜甜的，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緒, 悄然侵占了心間。
第一次，她發現, 原來她是被偏愛的。
她是被偏愛的那個人。
她也可以……是被偏愛的嗎？
深秋過後, 凜冬悄然而至，聖誕節很快就要到了。為了慶祝聖誕到來，咖啡店裏店長已經提前換上了聖誕主題的裝飾, 大街上随處可見漂亮的聖誕樹和《Jingle Bells》的樂聲。
咖啡店裏一起工作的小夥伴們最近值班都很踴躍，杏杏不明白她們為什麽突然之間會這麽振奮，其中一個小夥伴适時解答了她的困惑：“因為我聖誕節都要出去約會呀，所以只好這兩天辛苦一點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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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呀。
杏杏若有所思，她覺得有些新奇，在此之前，每個節日對她來說其實都沒什麽區別。聖誕節甚至是打工的好日子，很多人會選擇在這天休息，上個聖誕節杏杏穿上Hello Kitty的玩偶套裝在人流量巨大的商業街賣玫瑰花給小情侶，比平日打工多賺了三倍的錢。
至于聖誕節出去玩什麽的，她完全沒有想過。
她也沒有可以在聖誕節一起出去玩的人。
“诶？太宰先生沒有約你嗎？這可是聖誕節！”
小夥伴有些驚訝。
杏杏搖頭：“可能太宰先生還有工作要處理叭，而且……”
而且，聖誕節我也已經習慣一個人過了。
話是這樣說，可是，心裏那點輕輕淺淺的失落又是從何而來呢？
和小夥伴們談完這件事的第二天，杏杏就收到了太宰治的邀請。
“清水小姐聖誕節有安排了嗎？”
“聖誕節我要在咖啡店值班。”
杏杏老老實實地說。
他輕輕挑了挑眉：“是嗎。那就太遺憾了。聽說聖誕會有新電影上映，我買了兩張票，本來想和清水小姐一起去的。”
太宰治說的那部電影，杏杏也有聽說過。電影是由日本近來最火的兩位明星一起合作的，定檔平安夜，在此之前提前三個月就開始了鋪天蓋地的宣傳，杏杏想不知道都難。
聽說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講述的似乎是少年少女青澀真摯的愛情故事。
愛情故事呀……
杏杏望着手機裏搜索出來的電影海報圖發呆。
“杏杏呀，和你商量件事好嗎？”店長姐姐湊到她身邊，雙手合十道，“聖誕假期我男朋友要來找我，所以可能不太方便……那兩天我就不打算開店啦，平安夜那兩天你可以不用來上班了哦。”
“诶？”杏杏一愣，随即道，“好的好的，我知道啦。”
好消息來得晚了點。
杏杏倒在桌上，側着頭看手機，臉頰鼓鼓的。
雖然有了兩天的假期，可是她已經拒絕太宰先生的邀請了啊……
杏杏如果是小金魚，這會兒可能已經沮喪地吐了一連串泡泡了。
手機突然提示有新消息。
【太宰先生：雖然已經被拒絕了，但我果然還是很想再試一試。清水小姐願意借點時間給我，一起去看場電影嗎？】
結尾是一個笑臉表情。
杏杏瞬間坐直了身體。
【杏杏：好呀！】
這算是約會吧？
這算是約會吧！
第一次約會，杏杏生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夠好，為此她着實花了好多心思來準備，上網搜索了各種約會指南和聖誕約會搭配來參考。以前為了實用和保暖，杏杏買的衣服大都是實用方便為主，委實沒有在好看度上下多少功夫。看着衣櫃裏的那些衣服，杏杏都覺得約會穿這些實在太過敷衍随便了些。
她逛了好多商場，試了好多件衣服，才選到了一件紅色為主，白色作為點綴的連衣裙，特別适合聖誕的節日氣氛。
“我就要這件。”
“好的，請您稍等一下，我給您打包裝起來。”
在包裹商品的過程中，銷售員小姐姐笑着和她搭話：“您穿這件裙子真好看，是準備聖誕去和男朋友約會吧？”
聽她這樣說杏杏一驚，不知為何臉上的溫度瞬間上升，她連忙搖頭否認：“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男朋友。”
“那就是和喜歡的人約會了。”銷售員了然。
“為、為什麽這樣說？”
“您挑衣服照鏡子一直都在笑呀，拿手機發消息的時候眼睛裏有星星的。”銷售員小姐姐有些促狹沖她眨了眨眼，“明顯是喜歡對方才會有這種表現嘛。”
杏杏把手放在了臉頰上，嗯，好像的确有些燙。
她的目光落在了鏡子裏的自己身上。
黑發少女眼睛亮亮的，臉頰也紅撲撲的，雖然自己都沒有發現，但她的嘴角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
……原來她真的在笑啊。
【“那就是和喜歡的人約會了。”】
【“明顯是喜歡對方才會有這種表現嘛。”】
銷售員小姐姐所說的話回蕩在她的耳畔。
杏杏這才姍姍來遲地意識到……
她好像，是喜歡太宰先生的。
……她是喜歡太宰先生的。
她是喜歡他的。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啊，會希望回家的路再長一點，會因為他送的小禮物而高興一整天，會在不得已拒絕了他的邀請後悶悶不樂，會雀躍地為約會精心打扮自己，哪怕只是挑選衣服也會忍不住笑，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星。
可是……
可是。
可是，像太宰先生這樣的人，會喜歡她這麽平凡普通的女孩子嗎？
她不像別的女孩子一樣，有愛她的爸爸媽媽作為堅實的後盾，她也沒有能讓人贊嘆不已的學歷和技能，雖然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可是……可是太宰先生也有非常惹眼的外表啊。
像他那樣俊美帥氣的人，大概是從來不缺女孩子追求的吧。
杏杏沮喪地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什麽能讓人喜歡上自己的過人之處。
所以，擁有這麽多選擇的太宰先生，又怎麽可能會喜歡她呢。
想着想着，杏杏難過地連頭上的呆毛都蔫掉了。
這種沮喪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平安夜當晚，杏杏穿上自己精心選好的衣服去赴約，太宰治已經提前到了，他仍然穿着那件黑色風衣，修長挺拔的身影悄然間吸引了很多視線，但他卻顯然不在意，只是微微垂着眼簾，雪屑落在他黑色的睫羽上，沾染了他的溫度，很快就融化了。
他們像每一對正在暧昧期或正在熱戀期的男女一樣并肩走進影院，杏杏有些小小的擔心，太宰先生比起她顯然要随意很多，她這樣精心打扮，會不會被他看出來，會不會被他猜到自己其實喜歡他呢？
小小的憂慮像小奶貓的貓爪一樣輕輕撓着杏杏的心房，讓她難以平靜。
但是很快，随着電影的放映，杏杏便沒有心情再去想那些事了。
電影講述了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女主角從小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平凡普通并不出衆，但她卻偏偏遇到了身為“壞孩子”的男主角。他帥氣、神秘、複雜，和她幾乎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可是她卻無法控制被他吸引，飛蛾撲火般墜入愛河之中。
他會在圖書館裏無人瞥見的角落強勢地吻她，他會在她不高興時用花灑替她制造一道小小的彩虹哄她開心，他會騎車帶着她環行海岸線，看湛藍大海上飛鳥起落的翅膀。
他帶着她領略體驗從未體驗過的一切，一起克服了無數的困難和考驗，兩人互相約定好了未來，都在為了彼此拼命成為更加美好的人，相愛是毋庸置疑的事，她原以為他們會永遠這樣幸福下去，然而命運最終給他們的結局卻是永遠的分離……
片尾曲響起，影院裏已經是一片啜泣聲。
杏杏最後是哭着出影院的。
眼睛鼻尖都哭得通紅，淚眼朦胧的，要不是太宰治牽着她，估計要撞到聖誕樹上。
“太、太宰先生……”
哭得太久了，杏杏一開口，就抽噎了起來。
太宰治被她逗笑了，随後便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不該帶你來看這部電影的。”
杏杏還沉浸在難過的情緒裏，一看他竟然因為她哭的樣子笑了起來，還後悔和她出來看電影，頓時更難過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太、太宰先生如、如果後、後悔的話……就、就不……”
杏杏完全控制不了這種生理反應上的抽泣，話都說的斷斷續續的，可她越是着急，眼淚就掉得越多，抽噎得也越厲害。
然後就感覺臉上的眼淚被擦掉了。
他微微低下頭，嗓音是她從沒聽過的溫柔：“并不是後悔和你出來看電影，我是後悔，不該選擇這部電影。不僅沒讓清水小姐開心，反而害得你掉眼淚。”
“那、那你還、還笑、笑我……？”
杏杏抽抽噎噎地擡頭看他。
看着她哭得像小兔子似的紅眼睛，黑衣青年又笑了：“抱歉，沒忍住。不是我想笑，實在是……清水小姐太可愛了。”
被、被誇可愛了？
杏杏有些無措，又有些羞赧。
“聽說電影裏兩位主演現實中在一起了哦。”
太宰治突然說。
這個話題的跳躍真是突如其來，杏杏不太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太、太宰先生為、為什麽突然、然告訴我、我這個？”
“電影裏雖然有遺憾，不過電影外的圓滿，也可以勉強當作番外篇來看吧。”太宰治輕輕聳了聳肩，“我以為告訴你這件事，能讓清水小姐高興一點。”
他最後那句話的語氣過于溫柔，讓杏杏在一瞬間，甚至忘記了哭泣。
“既然電影裏的兩位主演都在一起了——”太宰沉吟幾秒，微微笑了起來，“那……清水小姐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