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胤祐着急的比劃:“太子哥哥給我的玩具呢?”
李熹驚訝道:“什麽玩具?”
“一只長得很奇怪的鳥,”胤祐雙手食指和拇指捏出一個圓,在自己臉上比劃着,“眼睛有那麽大!”
他說話時不自覺的加重了“那麽”兩個字,再加上滑稽的動作和表情,把床前準備伺候他洗漱的幾個宮女全逗笑了。
七阿哥每天都那麽開心,又那麽可愛,有什麽好吃的還不忘分給他們。深宮之中當差不易,能跟着這位小主子是他們最大的福分。
“哎呀!”李熹回想了一下,“我可沒看到什麽大眼睛的鳥,哥兒還沒睡醒吧。”
“怎麽沒有?”胤祐急了,“就,就是這樣的……”
說着,他猝不及防身體後仰,只聽“咚”的一聲,整個人筆直的倒了下去,随即又扭着身子坐起來,但因為穿得太厚,努力了半天,竟然沒爬起來。
李熹和旁邊幾個宮女吓了一跳,她趕緊把人抱起來,摸摸胤祐的後腦勺:“我的爺,磕着沒有,疼不疼啊?”
胤祐渾不在意的撸了把自己的後腦上:“不疼不疼,熹姑姑你快幫我找找,你們都幫我找找呀。”
李熹一手摟着他,一手從枕頭底下摸出個東西塞進他手裏:“急什麽,太子送的東西自然是替你收的好好地。”
那個不倒翁很小,但是很精致,胤祐托在手掌裏,看它倒下又站起來,倒下又站起來……
李熹在給他編辮子,忽然聽到他問:“熹姑姑,這是什麽鳥?”
“這是貓頭鷹。”
胤祐點點頭,說:“太子哥哥專程帶來送給我的貓頭鷹。”
李熹不解:“怎麽是太子專程帶來送給你的,說不定是他自己随身帶着玩的小玩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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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太子哥哥早就不玩玩具了,他一定是帶來給我的。”
李熹也不知道他這份迷之自信是怎麽來的,編好辮子,就把他抱起來漱口洗臉。
即使到了嚴寒的冬季,胤祐也沒有放棄去乾清宮陪哥哥學習。
但其實,康熙知道這只不過是兒子的借口,小家夥人小鬼大,主要目的是來找曹寅和納蘭。
不過,龍案上他曾經命魏珠拿過來插桂花的瓶子,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換上了梅花。
即便沒有親眼看到,康熙也能想象,小家夥跪在凳子上,努力把梅花插進瓶子裏的樣子。
于是,只要南書房不是子清和容若輪值,窗外偶爾就會隐隐約約傳來他們三人的歡聲笑語。有時候離得遠了,便聽不到。
聽不到,康熙就會琢磨:“沒規矩,不成體統。兒子是親生的,太小了舍不得打,容若打壞了明珠可不依,那就把曹子清打一頓解解氣。”
今日正好有小雪,三個人并排坐在乾清宮院落內的回廊下,看着雪花紛紛揚揚飄落下來,将琉璃瓦鋪成一片素白。
曹寅和納蘭兩人一左一右,将胤祐夾在中間。
這天寒地凍的,小家夥怕冷,脖子、下巴和臉都縮在鬥篷的貂毛領子裏。時不時擡起小腦袋看看左邊,又望望右邊,發現旁邊這兩位明明只穿着侍衛服,卻好像一點也不冷。
胤祐立刻将蜷縮的身子挺直:“你們都是保護阿瑪的大內高手,我也要好好練功夫,成為巴圖魯就不怕冷了!”
“啊切!”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曹寅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納蘭幫他緊了緊鬥篷:“就算“大內高手”也是會凍感冒的。”
“況且銮儀衛的選拔,功夫倒是其次,主要看臉(不是)。”
曹寅摸了摸鼻子,很是篤定的說道:“你阿瑪在罵我。”
胤祐:“???”
容若指尖接了片雪花,輕輕一撚就化成了水:“恃寵而驕。”
曹寅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成哥兒,你這是嫉妒。”
容若嗤之以鼻:“我嫉妒你什麽?”
曹寅身體後仰,屁股在欄杆上保持微妙的平衡:“嫉妒我風流潇灑,器宇不凡。”
容若這次是真被他逗笑了:"滾吧!"
胤祐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片刻之後才擡起頭來,很認真的看向曹寅:“我阿瑪超兇的,他要是打你,我就替你求情。”
曹寅一把将他拎起來,擱在自己腿上:“他要打便讓他打,不需要你求情。”
院子裏起了點風,吹得樹枝上的積雪簌簌的往下落。
曹寅抱着人轉了個身,面向回廊裏面坐着,用自己的身體為懷裏的小家夥擋去風雪,低頭問他:“還冷不冷?”
胤祐搖頭:“不冷。”
容若倚着柱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臉:“七阿哥,咱們來玩個游戲吧。”
小家夥聽到玩游戲就來了興趣,搓搓手躍躍欲試:“玩什麽?”
容若笑了笑:“飛花令。”
“飛……花令?”
“以雪為令,只要說出帶‘雪’字的詩詞曲便可。”
“我先來,我先來!”胤祐先從自己最熟悉的《詩經》中挑了一句,“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
容若自然也以《詩經》回他:“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
胤祐才三歲,即便跟着他倆斷斷續續背了幾個月的詩詞,連《詩經》還沒背完,跟他得詩詞儲備量比起來,那就不是一個重量級。
即便有曹寅從旁指點,輸也是必然的。
不過最後替他受罰的人還是曹寅,儀表堂堂的銮儀衛在風雪中倒立:“七阿哥,下次可不能再輸了。”
于是,為了讓曹寅少受懲罰,胤祐便開始努力背詩。
沒過幾日,康熙便發現,自己親自教學的胤禛,背誦詩詞的進度還比不過跟侍衛厮混胤祐。
到了臘月,紫禁城的天便更冷了。連日大雪天氣,上書房那邊下午的騎射課程都沒法進行,幾位皇子難得只用上半天課。
臨近年末,前朝政務繁忙,康熙對胤禛的教學便寬松了不少,不過只是開蒙,練練字,背背書,一上午也就過去了,下午他便可以回承乾宮去。
哥哥走了,胤祐卻不肯走。他知道哪幾日下午,南懷仁會到南書房來給阿瑪講學,便專程留下來蹭課。
天文地理、物理化學,人文藝術……南懷仁什麽都給康熙講,授課多以中文為主,時常會夾雜一些英文單詞,當然,有時候也會變成一門語言課。
有些時候,講過的單詞,連康熙都沒在意,他卻能牢牢地記住,下次南懷仁提起來的時候,便能夠脫口而出。
南懷仁直誇七阿哥天賦驚人,不僅能說滿蒙汗三門語言,學習英語也非常快,甚至還向康熙提議:“法蘭西是目前歐洲最強盛的帝國,他們帶來了大量珍貴的學科書籍,陛下不妨請張誠和白晉兩位法國傳教士教授七阿哥法語,将來可以翻譯這些書籍。”
帝王卻并未表态,翻譯書籍這種事情,讓傳教士學習滿語來做即可,何必讓他的皇子大材小用。
皇貴妃無意間從胤祐口中聽說這件事情,并不贊同康熙的做法。
翻譯等于二次創作,必定沒有閱讀原文來的直觀。
當然,她能理解康熙的做法。在帝王眼中,無論是南懷仁所著,還是傳教士帶來的書籍中,都有着相當一部分他不願讓自己的子民窺探的內容。
因此,關于這一部分內容,讓傳教士翻譯成滿文只給他一個人看便好。
胤祐并不清楚阿瑪和額娘關于他教育方面的分歧,自從幾次與納蘭的飛花令之後,原本對詩詞的機械記憶忽然變得有趣起來。
不讓曹寅因自己的落敗而受罰成了小家夥目前最大的目标。
沒過幾日就到了胤祐的生辰,他正好生在臘月初八。
俗話說過了臘八便是年,實際從進入臘月開始,紫禁城內就開始張羅各項過年事宜。
在承乾宮內,皇貴妃卻在為兒子準備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
前幾日她就畫好圖紙,讓造辦處幫她做了個小玩意兒。
後來,她又命宮中太監帶上銀兩去了趟廣儲司,讨了些上等奶油。
烤籠架在鍋上,将調配好的面糊放進去,不一會兒金黃蓬松的面胚就做好了,再用奶油鋪滿,請造辦處打造的裱花嘴此時派上了用場。
老母親本想寫點祝福語,奈何兒子名字筆畫實在多了點,她便寥寥幾筆畫了只小猴子,又在旁邊裝飾了些水果。
蛋糕其實很小,但胤祐特別喜歡,趴在桌上看了好久,舍不得吃。
整個承乾宮都沒見過這麽新奇的點心,宮女太監紛紛圍過來看熱鬧,就連胤禛養的狗都聞着味兒來了。
看了半天,胤祐實在沒忍住,用手沾了奶油放進嘴裏,濃郁的奶香,綿密的口感讓他快樂得冒泡泡。
然後他又用手指挖了一團伸到胤禛跟前:“哥哥也嘗嘗。”
胤禛現在已經是開蒙讀書的少年郎,不太想做舔手指這種事。
胤祐又把手指往他跟前遞了遞:“可好吃了,哥哥快吃呀。”
看着弟弟純真的笑臉和期盼的眼神,四阿哥最終還是妥協了。
胤祐問:“好吃嗎?”
胤禛點點頭,又聽額娘說:“下次也給你做。”
正在此時,皇貴妃忽然又聽到小兒子又說了一句:“百福也嘗嘗。”
心裏大叫不妙,回過頭來,胤祐的手已經伸進了狗嘴裏,彎下腰問百福:“好吃嗎?”
百福:“汪~”
皇貴妃:“!!!”
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