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非着名機械發明家凱德·伊格先生是擎天柱在上次地球保衛戰中新交到的好朋友。他發現最近自家門口經常停着一輛新得锃锃發亮的卡車,紅藍相間的火焰紋樣在陽光下閃耀着光。這車時常一停就是個把小時,卻又無聲無息,絲毫沒有動靜。
起先他以為是擎天柱又哪裏撞壞了,找他修零件;後來再一想,這點小事哪裏值得功勳卓絕的汽車人首領一次次往他家跑,最起碼也得是拯救地球級別的吧。
這天,他的寶貝女兒泰莎給他做了水果披薩,又抱怨他只顧瞎折騰那些“發明創造”,也不多關心自己的生活。噴香的披薩餅端上來,美得他樂呵呵地,放下手裏的鑿子釘子,邊享用女兒的愛心餐邊和她聊天。無意間一擡頭,見那卡車又停在自家窗戶前,車燈跟倆大眼睛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直把人看得心裏發毛。
凱德端了餐盤走出去,往卡車跟前大大咧咧一站,開玩笑地說道,“大首領,我這裏可不是免費停車場,下次再來我要收你二十塊錢一小時。”
卡車以極快的速度變換形态,高大的汽車人弓下身對他說,“抱歉,我無意打擾你的正常生活,只是想看看你們父女間的相處。”
凱德腦子轉得挺快,回應得更快,“哦,你和大黃蜂之間出問題了?”
擎天柱猶豫了一下,回答說,“他可能到了……青春期。”
凱德哈哈大笑,“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哈哈,我是說,汽車人也有青春期?你上次說他幾歲來着?”
“八百七十萬三千零九歲。”
“沒錯,當我們人類還是猴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會爬會喝奶了——對不起是喝能量液,居然還只是青春期?天哪。”
凱德很想再好好笑話他幾句,但是看擎天柱似乎确實很苦惱的樣子,也就不再往他傷口上劃刀子,而是大方地傳授自己的育兒經驗。
“青春期的孩子不好相處,他們有自己的想法,但又相當不理智成熟。可你還不能硬跟他們說理,強迫他們接受你的教育——這會增加他們的抵觸情緒。你得順着他們來,至少表面上得這樣,然後在日常中慢慢影響他們。”
擎天柱聽得很認真,點點頭,“我會的。”
“這樣呢,你們就會成為真正的一家人,你看,這是我女兒親手給我做的披薩。”
“是的,我看到了。你有一位很優秀的女兒。”
“哈哈那當然,不過大黃蜂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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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們星球上最出色的戰士之一。”
“我說擎天柱,你剛才還說他就是個青春期小鬼,別對他太嚴厲了,小孩都是要捧的。你看着啊。”凱德打了個響指,扭頭往自家廚房大聲喊道,“嘿寶貝兒,你做的餅太好吃了,我愛你!”
“我也愛你爸爸,不過你能別把扳手和錘子放在餐桌上嗎,那樣我會更愛你。”
凱德打了個哈哈,轉身對擎天柱說道,“只是大致……嗯,舉個例子。懂了嗎?說起來,大黃蜂到底怎麽了?說我聽聽,我給你出主意。”
“他有點……迷茫,似乎走入了情感上的岔路。”
“情感上的岔路,聽起來好像有點倫理方面的問題,他愛上了人類?呃,該不會是跟那個叫山姆的孩子好上了吧。”
擎天柱搖頭,“不是。”心裏卻不由自主地開始比較分析,大黃蜂跟山姆“好上了”,和現在的局面比起來,哪個更容易接受些?
而凱德則自顧自地說開了,“這倒确實算是典型的青春期迷茫,這個年紀的小孩喜歡誰都不奇怪,戀父戀母戀兄戀姐……呃,戀父?”
擎天柱仿佛沒聽見他的絮叨,說道,“謝謝你凱德,再見,祝你們父女愉快。”
凱德站在原地吃完了盤子裏的披薩餅,望着遠去的卡車,自言自語,“我會被滅口嗎。”
擎天柱從凱德家出來,上了214號公路,給大黃蜂傳訊,“你在哪裏。”
對方遲遲沒有回複。事實上自從那天“談心”過後,兩人就都有些不自在。雖然大黃蜂并未中斷日常彙報,但擎天柱能感受到他年輕的兄弟在躲着自己。
得像凱德說的那樣,好好與大黃蜂交流溝通了。擎天柱回想起倆父女和樂融融的畫面,心底生出一絲羨慕。
他很快查到了大黃蜂的坐标,距離自己一百多公裏,在一處偏僻公路上,移動速度很快,幾乎達到他的極限。
是遭遇了突發戰鬥,以至于顧不上同自己聯絡嗎。擎天柱想到這裏,不禁挂憂起來,加快了自己的前進速度,同時傳訊過去,“我來找你。”
高大的卡車隆隆地往坐标方向駛去,擎天柱一路上又與其他汽車人分別聯系,确認霸天虎方面并無異動。他思考片刻,最終否決了兄弟們的增援請示,單獨去與大黃蜂會合。
他橫穿市集,繞取小道,在一條條線路中甄選最近的路線。山風呼嘯而過,大卡車不時趕超前方車輛,偶爾相向而過的汽車在他身旁模糊成各種顏色的浮影。擎天柱在趕路的這段時間裏,一刻不忘關注大黃蜂的動态。從坐标位移來看,大黃蜂先是沿着公路高速行進,随後進了一處山谷隧道,繞了十來圈,又反向疾行,在前進過程中不時左右小幅晃動,步調頗為曲折,看起來不像是正面的直接戰鬥,而是一場拉鋸戰。
擎天柱從不懷疑大黃蜂豐富的的戰鬥經驗與機敏的應變能力,在過去漫長的歲月中,他們曾無數次并肩作戰,将背後交給彼此。他相信對方能夠堅持到自己抵達支援的一刻。
數小時後,擎天柱離大黃蜂的當前坐标已只剩下不到一公裏,遠遠地望見山道上足有幾十輛車你追我趕,前後距離拉得很長,如同蜿蜒長蛇一樣。他很精确地鎖定了大黃蜂此刻的位置,整條車龍最前面那個黃色小圓點就是他。
跟在大黃蜂後面的其他車輛并非霸天虎,也不是軍用車,只是些普通賽車。這讓擎天柱大大松了口氣,将解除警報、取消随時待命指令的訊息通知到地球上每一位汽車人。只是他仍然尚未偵查明白,眼前這壯觀的一幕究竟是怎麽回事。
既然只是虛驚一場,擎天柱也就不急着上到盤山公路去救援,他相信大黃蜂能處理好。他慢慢駛到山腳,以一塊巨石為掩護,停下來觀察山上的動靜。
只見當先那輛黃色跑車在半山腰一小塊空場上減速,緊随其後的幾輛車加速跟上,将它團團圍住,包在當中。
車上的人紛紛下了車,個個滿臉怒意,手裏提着槍,逼近黃色跑車。其中一個矮胖子,戴墨鏡,穿花襯衫,看起來像是領頭的,把手一揮,對周圍人說道,“給我把這野小子拎出來,廢他一只手再說。”
衆人舉槍一擁而上,一個大塊頭上去一把拽開車門,卻見車內空無一人。
“狡猾!”領頭的矮胖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去搜車底下!”
然而同樣一無所獲。
“這小子,在我們這麽多人的眼皮底下還能玩失蹤。媽的,先把這車砸了!”
矮胖子話音未落,黃色跑車忽然啓動,突破人群的包圍,開到山崖邊上,一個俯沖,栽了下去。
“邪門!”衆人追到懸崖邊,瞪大眼睛往下看,雲霧彌漫,什麽也看不清楚,一陣罵罵咧咧,又回到車裏,長長的車隊往山腳下去了。
黃色跑車躍下的山崖,正是在擎天柱的正上方。他借着山石的掩護,變作人形,飛至半空接住了跑車。
車子被他穩穩捧在掌中,難得的安分。擎天柱滞留在半空中的一瞬間,視線鎖定小車,小車也好像以同樣專注的目光回望他。
待擎天柱落地時,已經變回了卡車,與黃色小跑車并排。他一刻也不逗留,車燈一閃,小跑車默契跟上,兩車一前一後悄然離去,出了山道拐彎,很快上了公路,融入百萬車流之中。
回到安琪修車廠已經是下午了。兩車開入寬敞的車庫,擎天柱先變回人形,轉身見大黃蜂也已變了過來,坐在角落的貨箱上,模樣顯得有點賭氣。
他走近過去,問道,“大黃蜂,剛才是怎麽回事?”
大黃蜂低着腦袋先調了一陣廣播,這才慢吞吞地說,“我去參加賽車比賽了。”
“什麽比賽會有那樣混亂的局面?”
大黃蜂停了幾秒,不情願地回答,“是地下的非官方賽事。我拿了第一名,然後就被一個什麽幫派咬上了。”
擎天柱雖然一聽“賽車”就已猜到了大概,但聽大黃蜂親口承認,心裏還是止不住怒意,“你怎麽能夠利用種族優勢去幹涉人類活動的秩序?這種非法賽車牽涉到很多幫派鬥争,一旦卷入其中,你要怎麽脫身,難道還想在人類面前變形,用重武器攻擊嗎?”他語氣越來越嚴厲,此時早把自己要找大黃蜂好好談談的初衷忘得一幹二淨,只想着要教育一下這不學好的小家夥。
大黃蜂背後的翅膀扇了扇,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自己這出鬧劇鐵定會挨批,可聽着大哥這些話,心裏仍然不是滋味,暗想,又當我小孩子。
他擡頭望着擎天柱,有那麽一刻擎天柱覺得他的小戰士像是要哭了。雖然身為汽車人首領,擎天柱卻并非鐵石心腸的人,從不以鐵腕治下,他的善良寬厚,通情達理,一向為弟兄們所欽佩。可也不知為什麽,面對大黃蜂的胡鬧,自己無端長了脾氣,要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對自己人說這樣重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