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書
即使蘇瑞用了一碗牛肉面和一袋零食這樣不算太低價的封口費,可第二天吳同學的小喇叭照樣在班級裏響起,而且講得繪聲繪色,抑揚頓挫,差點可以構成有聲小說。蘇瑞還沒進教室,就感覺到身邊同學暧昧不清的笑意,心中便有點猜測,看吳同學的座位上正圍着幾個女同學,蘇瑞走過去時,幾個圍着的女同學見到他,一一散開了,吳同學因為是背對着,沒看到蘇瑞,還在聲情并茂地講述昨天她所見證的橋段,蘇瑞氣不打一出處,吼道:“吳曉燕!”
這一吼把吳同學吓得不輕,立刻站起來,見是蘇瑞,更是站得畢恭畢敬,看到蘇瑞怒發沖冠的樣子,反倒嘻皮笑臉地問:“這位爺,有什麽吩咐?”
“你給我出來!”這麽多同學看着,蘇瑞總不能說,昨天不是付了封口費了嗎?
迫于某人的威信,吳同學只好乖乖跟出去,站到教室外的角落裏,還不等蘇瑞興師問罪,吳同學先聲奪人:“我跟你說過我的封口費很貴,再說你封的是你抱陳偲然這件事,又不包括你請我們吃牛肉面,又買零食這件事。”吳同學一向聲尖,這雖是角落裏,可她的聲音最有突破力,已經不時引來幾個路過的同學回頭,蘇瑞真是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最後他的興師問罪在上課鈴聲的奏響中也在他的憤怒中不了了之。
這之後,陳偲然越發躲着蘇瑞,每次蘇瑞有意的眼神暗示,陳偲然都做故意不覺不見。有幾次,蘇瑞逮到機會去和陳偲然說話,陳偲然也都躲躲閃閃,逃開。
蘇瑞被這樣的躲閃逼瘋了,上課下課都他都思想游神着,以前他從來不做夢,而最近,他似乎總做着相同的一個夢,他向一個女孩走過去,她低着頭,他越走越近,她終于擡起頭向他微笑,于是他也笑了,牽起她的手,他才發現他們正徜徉在一片盛開的桃花樹下……醒來的時候,他發狠地擦額上的汗,又下了床猛飲涼水,罵咧道:“真媽的,還桃花,夠惡俗的。”
而且每次這個夢醒來都是在清晨五點十六分,正是宿友們抓緊最後時間睡眠的時候,每打攏一分,都要讓人發瘋的。被打攏了第三天時,宿友終于忍受不了,操着含糊不清的聲音罵咧道:“知道你現在正命犯桃花,不用每天在這個時這個點來刺激我們吧!”
高中時候的戀愛畢竟不多,偶爾有幾對,自然被廣而傳之,現在連隔班的校友都知道他和陳偲然的事,可實際上他根本還沒追上陳偲然,想想也夠郁悶。
連續幾天早上蘇瑞在這個夢醒來後就坐在床上等上學,初中時,也曾有女同學喜歡他,也曾收到過女同學的信件,可是那時候他懵懵懂懂的,總想着玩,想想算算,他是從來沒有這樣過,他想這次他是真的喜歡陳偲然了,他是真的沒救了,不顧宿友們的哀怨聲,蘇瑞捶床踢被的仰天大嘆。
那些日子蘇瑞每天走到教室的那一刻,都會不由自主地去看陳偲然坐的位置,她一般時候都會比他早到些,只要看着她在這個位置,他的心仿佛一下子就安定了。他不喜歡默默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既然喜歡就要告訴她,就要在一起。
這節英語課,蘇瑞聽得稀裏糊塗,英語老師一張一合的嘴仿佛說的是哪個天國的語言在,而他用自己的語言,拼拼揍揍寫了屬于他人生的第一封情書。他寫了撕,撕了寫,這節的下課鈴聲響得尤為驚心動魄,蘇瑞好像一下子終于回到自己的天國,他偷偷把紙條揉成一團,攥在手裏。
蘇瑞第一次覺得足下有千斤重,可他的身體随着他狂跳不止的心跳卻是飄飄然的,他一步一個邁進,仿佛走的是他人生的一個成長天梯。
因為下節是體育課,很多同學先下了樓去操場集合,陳偲然還在整理上堂英語課的作業。過了會兒,她似乎想到什麽,也起身離開座位。
陳偲然看到前面走過來的蘇瑞,腳步滞了一下,還是想不經心地擦肩而過,他在她面前停了下來,擋住了她的去路,他看着她,他的眼神裏滿是堅定,仿佛此時正做一個偉大壯舉。
陳偲然有些訝異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問話,陳偲然沒想到蘇瑞會突然去拉起她的手,只那分秒間的時間,她便感覺到他不停顫抖的手,她還在緊張地掙紮,查看着四周,發現他的手已經放開,可自己的手裏已經多了一個東西,她攤開來看,只是一張普通再不能普通的紙條,她訝異地擡頭看他,他意外地紅了臉,看到他的臉紅,她似乎猜出到了什麽,臉也開始發燙起來。
謝怡寧不明所以地追上來,正想問什麽,蘇瑞便跑開了,謝怡寧滿肚狐疑地看看陳偲然:“怎麽回事?蘇瑞他怎麽怪怪的?”
陳偲然的手裏緊緊攥着紙條,抑不住的心慌意亂,這個時候她不知道和謝怡寧說什麽。
“沒事”陳偲然回避道,此時,她最想去一個角落偷偷看這張紙條,對這張紙條的內容既興奮,又期待,可又覺得害怕。
紙條裏還沾着汗,可已經分不清這汗是來于蘇瑞還是她自己的。
這節體育課,陳偲然與另兩名同學在請了假,整間教室只有他們請假的三人,另兩名同學都坐得離她較遠,各自做自己的事,陳偲然才小心地攤開紙條,信紙不是市場上專賣的信紙,裏面沒有浪漫的插圖,也沒有情詩的點綴,只是英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幾分之一的小紙條,蘇瑞的字也像他的性格,不是一字一畫的本份,張揚但不放蕩,就像他那句:“每天晚上我都會在夢裏夢到我們牽手時的樣子,陳偲然,我真的喜歡你。”
短短一句話,幾乎讓陳偲然的心從心口跳出,感覺自己像喝了五十度的烈酒,生生地似要燃燒,看了看教室裏的另兩位同學,并沒有觀察到她的心虛。陳偲然再一次将紙條揉成一團,攥在手裏,可又舍不得扔,手捂在心口處,又做賊似的攤開來,一遍遍在心裏重複,抑不住的心跳,藏不住的心亂如麻,怎麽辦?怎麽解?這遠遠比一道數學題要難得多?
這邊的蘇瑞也是亂,信是他匆匆寫的,在最後臨下課時,他只得将千言萬語融彙一句,我喜歡你。他原本想這節是體育課,自由活動時,他總可以趁機和陳偲然說話。他想如果看到信後,她還願意和他說話,那表示她還是不那麽讨厭他的,他總還有機會的,他突然發現,自己什麽時候也變得那麽不自信了?
可是他們都已經在操場集合了,也不見陳偲然下來,原來她和另兩名女生請假了。在心亂如麻時,又覺得無比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