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流星雨
這節課陳偲然心思游神,腦子跟槳糊似的,被緊緊絆住。
蘇瑞坐在後幾排,沒有名目地回頭太引注目,可還是忍不住借口借東西轉過頭去,忍不住向那個方向望過去,沒想到恰巧與他的目光對碰,又急急收回,心口有只小兔亂沖亂撞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蘇瑞的目光習慣向那個方向望,一節課,他盯着那個位置心裏堵得慌。
陳偲然掙紮下還是在空白的作業本上寫了幾個字,“前天晚上,我真的在家。”又撕下一角,紙條緊緊攥在手裏,趁老師在黑板寫字時,把紙條偷偷傳了出去。
陳偲然的字體娟秀規矩,好像她的性格,只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蘇瑞的世界又活了,又充滿了色彩。
蘇瑞在紙條的下方回道:“我真的等了你一夜。”小紙條折成原來的形狀,又讓小胖傳了過去。
紙條又被傳過來,小胖傳遞時有些不耐道:“你們到底有完沒完呀?”
“那這麽說,如果你可以下樓,你一定會出來見我的,是不是?”陳偲然看完後攥在手裏,蘇瑞等了很久也不見陳偲然有什麽反應,于是又重新寫了一張,對小胖瞪眼警告。
“如果是的話,你就點頭,我在後面能看到。”從他的字裏行間,陳偲然能感覺到他的熱切與赤誠,即使再冰傲之人,也能被這樣的熱愛所軟化,她輕輕地點了下頭,又怕他看不到,又重重地點了一下。
蘇瑞歡雀無比,任何都無法正确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陳偲然把紙條揉成了一團,攥在手裏,在心裏偷偷地逸開了花,輕輕漾在唇邊,而在她後幾排的他,目光猶如這午後的暖陽,獨望那個方向,一切都是那麽美好,無聲的,悄悄地,在心裏綻放。
吃晚飯時,蘇瑞到了食堂便東張西望,看到陳偲然和謝怡寧一起過來,高興地揮手:“這邊,這邊。”食堂的幾個同學紛紛側目,陳偲然微有些臉紅,走到蘇瑞旁邊時,壓低聲音:“你別這樣。”
“怎麽了?”蘇瑞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別人愛看愛說,有什麽關系,他們又沒怎麽着。
謝怡寧也大方,既然人招手,便和陳偲然一起過去他們那桌。蘇瑞把自己碗裏的一個荷苞蛋夾給陳偲然,旁邊的謝怡寧和林韓看了看他們,陳偲然有些不好意思,想夾起荷苞蛋還給他時,蛋黃散開了,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你真別這樣!”
“我又怎麽了?”蘇瑞接得響亮。
林韓和謝怡寧含互相看了一眼,了然而笑,他們也識相,吃得快些,也不等他們,自己便先走了。
蘇瑞看着陳偲然胃口特好,她則吃得有些忐忑,不時地去注意食堂裏進進出出的同學。
他們從食堂出來時,天已經全暗下來,蘇瑞看了看時間,離晚自習還有半個小時,他難得與她獨處,便提議去操場走走。
他們沿着操場走了一圈,他不時地看時間,因為怕時間過去得太快,那時的他還是不敢去牽起她的手。
吃飯前陳偲然去過寝室拿晚自習複習的課內書,此時她雙手捧着書環胸,擡頭看天,這天的月色極美,他覺得月色下的她也是極美的。
晚自習的鈴聲已經響了兩次,陳偲然催着蘇瑞,蘇瑞心中有萬千不舍:“一會我下了課,我還在這裏等你好不好?”
她沒說不好,也沒說好,只是快步跑向教室。
他們還是一前一後進的教室,可是同學們的臉上多了意味深長的笑意。
下了課,陳偲然看着蘇瑞先離開教室,經過陳偲然座位時,還是意味十足地停了停,陳偲然整理着書,故作不見,過了一會兒,也慢騰騰地走出教室。
其實操場上很暗,她看不到操場上是不是有他在等待?慢慢地沿着跑道走過去,沒想到蘇瑞突然冒出來,吓了她一跳,蘇瑞覺得自己已經等了好久好久,都有一個世紀那麽久了,終于看到她過來,欣喜無比,本是想逗逗她,倒吓了她一跳,“對不起,忘了你膽小了。”
他們都快忘了他們第一次在這個操場上不期而遇時的那個尴尬。
“誰膽小了?是你自己突然冒出來故意吓人的好不好?”陳偲然并不做作,可是女孩子對喜歡的男孩子說話總有一份嬌嗔。
“好,都是我不好,我道歉。”蘇瑞有時候會表現出小無賴樣,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她笑着看他,他溫柔望她,美麗星光點爍在彼此的眼睛,如碎鑽般明亮。
“要不要爬上去,聽說今天晚上有流星。”蘇瑞指着操場上矗立的天梯,見陳偲然猶豫,自己先爬了兩格,然後伸手來拉她,陳偲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将手伸了出去,她的手又一次安全而溫暖地放在他的掌心,她從來沒有爬得最高一格,與他這樣并排坐在一根鐵軌上,似乎一伸手便能夠到星星,他坐在旁邊問:“你想好願望了嗎?”
陳偲然疑惑地回頭望他,她的眼睛極其好看,又大又圓襯在她的小臉上,生動清靈,這麽高的位置,他還是惹不住向她移近點,陳偲然有點緊張,“你不要命了呀?不要亂動。”
陳偲然原本坐在上面就膽戰心驚,看蘇瑞移去,又伸手去抓他,身體禁不住搖了搖,蘇瑞一手抓着鐵杆,一手緊緊抓緊陳偲然,溫柔喝令着:“不要亂動。”
那麽近的距離,那麽高的位置,他說話時,嘴不經意地擦過她的耳邊,陌生卻屬于他的氣息似有若無地在空氣裏缱绻,風将她的長發吹起,幾縷發絲依連在他的臉上,那一股清香總是想讓人忘記呼吸,忘記所以,肆無忌憚地讓人沉醉于此。只是,那時候的他們,所有的心醉只能是心裏暗暗的歡喜,那個年紀,愛情還是奢侈品,還談不起愛情。
那天晚上他們終于是沒有等到流星,蘇瑞一邊抱怨着錯誤的信息來源,一邊對陳偲然抱歉,信誓旦旦:“下次,我們下次再來,我們一定能夠一起看一場流星雨的,一定。”他伸出小指,她配合地也伸出小指,傻傻地說百年不賴。只是後來當時誰又會覺得那樣的承諾也只是一個孩子游戲,說過,即使念念不忘,做不到又有什麽意義呢?
在陳偲然心裏,今天晚上已經足夠美好,她在心裏暗暗許了願望,“星星作證,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蘇瑞偏着頭看着陳偲然輕輕閉上的眼睛,暗暗地湊近一些,再近一些,抑着怒放的心花,輕輕地吻在她的發絲,卻不敢吻她的臉,她的唇,即使他很想,卻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