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往三皇
一切源自最初。
天外有星川, 百川彙成海,上下浮沉的星子是洪荒衍化出的諸天萬界。
而洪荒曾遭遇了一場自內部而生的,毀天滅地的浩劫。
青蓮凋碧落, 明珠墜黃泉。那一場浩劫裏,無數馳名諸天萬界的大能隕落。
這是扶蘇曾在「三千界」中看到的記載。
彼時扶蘇還未曾被嬴政帶入秦國藏室,尚未把這些于他而言陌生又熟悉的字句和這個世界聯系在一起。
直到他六歲的時候, 嬴政抱着他, 來到了一間唯有秦國歷代君主才能進入的藏室。
藏室之中,放着數百片龜甲。據說, 那是秦的一位先人遠赴昆侖帶回的古物。
嬴政破譯這些龜甲很是花費了一番時間,若非他有一個同樣來自昆侖的友人,這個時間恐怕還要更長一些。
而扶蘇卻在目光觸及到那些龜甲時, 看到了一片明滅幻影。
這方世界誕生在原初戰場的邊緣。
一顆明滅的星子, 巍巍顫顫漂浮在那個轟轟烈烈的戰場周邊。
在祂蒙昧之時看到的場景,哪怕日後毀滅也不會忘記。
煌煌劍光交織之下,■■■■在戰場上回眸望祂一眼, 擡手将這新生的星子推離了戰場。
扶蘇于是便知曉,龜甲上提到的原初, 就是「三千界」中記載的洪荒。
祂在星海中浮沉, 星子中的世界,在某一刻誕生了盤古氏。
這些龜甲上記載的,是這個世界誕生後,從盤古氏到炎黃時代之間的破碎往事。
盤古氏開天,後乃有三皇。
天皇氏名獲, 承盤古氏而治天下,麾下五龍分治四方。後生地皇氏,地皇氏又生人皇氏。
天皇氏王天下三十六萬年後飛升天界, 地皇氏隐退九幽,人界歸于人皇氏。
人皇氏三萬年,人間界異族共生于世。又三萬年,異族叛亂,人皇氏率部衆平息戰争,定下最初互不侵犯的盟約。
盟約定下,人皇氏、地皇氏、天皇氏歸于虛空碎星海。九萬年後,天地人三界紛争再起。
華胥國首領華胥氏與燧人氏為姻,生男名伏羲,生女名女娲。
燧人氏、女娲與伏羲平定天下,為天地人三皇,重起第一代盟約。
再之後,又是一個重複的輪回。
羲皇娲皇去後,九黎部落首領蚩尤領異族起兵,與炎黃戰于涿鹿之野。
那一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人間血流漂橹。蚩尤最終死于黃帝之手,其首級化作一片楓林,至今豔豔如血。
戰後,炎帝領人皇尊位,和黃帝、異族殘部于渭水重定盟約。為各族休養生息,此次盟約條例的限制力度遠超前代。若有違反盟約者,其族群将會付出慘烈代價。
然而盟約定下後不久,炎黃聯盟破裂,戰于阪泉之野。炎帝戰敗,遂由黃帝領人皇之位。
......
第三代盟約自炎黃而起,一直延續到如今。
龜甲上記載的不算多,嬴政加上扶蘇一起破譯,也在那幾年看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地府鬼差透露給他的信息,基本已經可以把那些失落在時間中的上古往事了解得七七八八。
而今扶蘇坐在韓非面前,将早就準備好的措詞細細道來。
自然是掐掉了此方世界盤古氏之前的部分內容。
這一部分,鑒于三千界的特殊,扶蘇當初連對嬴政都只是簡單提了一下,他可以确信連嬴政也不能全然清楚,更不要說會洩露給其他人了。
扶蘇說完之後,拿起面前的竹筒,揭開灌了一大口水。
這可真是個漫長的故事,就算蓋聶在中間描補他落下的,也難免說得口幹舌燥。
一陣長久的沉寂之後,韓非才緩慢開口:“昆侖...天女...如今可還在?”
扶蘇微微一怔,旋即看向蓋聶。
此間昆侖舊事,可就超出他的知識範圍了。
蓋聶沉吟半晌,道:“應當是還在的。”
昆侖天女,其名為魃,人間稱她為赤水女子獻。
昔年涿鹿之戰,蚩尤請風師雨伯助陣,黃帝不能勝。女魃遂出山助黃帝退蚩尤,所到之處皆為旱土。
戰後她與黃帝手下另一員大将應龍皆耗盡了力量,被迫留在了人間,等待積蓄力量返回天界。
和被黃帝置于南方的應龍不同,應龍呼風喚雨,仍為人族所供奉。被置于赤水之北的女魃卻是旱神,所到之處滴雨不下,為人族所驅逐。
女魃在赤水游蕩了許久,終究沒有等到她想等的人,遂循着赤水而上,來到赤水源頭昆侖隐居。
這是官方說法,再多的就不是蓋聶這個人族能知道的了。
他雖身份特殊,終究還是人族。
韓非不言,屋中便無人出聲打擾他消化這些信息。
純青道長坐在離他們稍遠一些的地方,同樣是剛知道此方世界的往事,他的神态倒是較為平靜。
畢竟是走過不少世界的大能,盡管本命劍破碎折了他三分之一的修為,但同樣不可小觑。
“若是...如此......”韓非啞着嗓子道,“而今...人皇不複,盟約...約束力減弱...異族将出?”
傳說中的異族能呼風喚雨飛沙走石,韓非親眼見到的白骨妖甚至可奪人之軀為己用。
倘若異族與人族再開戰,壽命短暫的人族會是異族的對手嗎?
“目前來看,确實挺像。”扶蘇摸摸下巴,在韓非搖搖欲墜的目光中微微一笑,“不過按照蓋先生和父王的消息來看,大部分異族如今可沒什麽心思開戰。”
人族四分五裂是個什麽情況,異族可都看到了。加上天庭和地府的制衡,他們還嫌好日子沒過夠呢,怎麽會出來讨打,還沒好處拿?
韓非也反應過來了,他畢竟聽過白骨妖的狂言,很快就能猜到是有人在這之中攪渾水。
“只要找出這個人就行。”
扶蘇回頭,對上純青道長波瀾不驚的眼,“怎麽說,我們這邊的......”
他擡手指了指上面,給了韓非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道:“可是已經豁出去請外援了。”
那個幕後人太能藏了,操縱傀儡這個範圍又太廣,否則也不至于出動兩界都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他把這個人間當做游戲場,拉扯着傀儡線肆意玩耍。偶爾丢出一兩個沒用的傀儡娃娃撩撥一下外界,策反了異族又随他們鬧騰,死了就扔,相當随心所欲。
這樣的态度,自然也會惹到不少在他看來宛如蝼蟻的人。
譬如莫名其妙被擄到地府的扶蘇,又譬如太子丹。
和扶蘇的情況不同,這位倒黴的燕國太子接收了一位能通曉過去未來的門客。按理來說應該是高興的,畢竟這代表着他将一位能人收歸于麾下。
倘若不是一個忠心于他的手下拼死走到了他面前,太子丹還沒有意識到,他身邊親近的人都在那門客來到後不久,以各種各樣的原因消失在了他眼前。
在太子丹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身邊已經不剩下多少能用的人了。昔日最得用的侍女,竟也不知何時被取代。
那張美豔人皮之下,藏着不知名的東西。
太子丹開始嘗試着減少與門客的見面。
起初他覺得自己做的還算隐蔽,那門客似乎并未發覺到他的疏離。直到某一日,他的小兒子在他休憩時跑進來,委屈地說您為什麽不理母妃了,為什麽天天與門客談話,都不願意再看他們一眼。
然而他分明記得,自己昨日才将親自打了一套首飾送與妻子。
太子丹毛骨悚然。
是不是他也在不知不覺中,就快要被誰取代了?就如他的侍女那樣,悄無聲息消失在這世間。
而他身邊,又或者燕國之中,究竟有多少這樣的情況?
他想到求救。
自然不可能是向他那扶不上牆的父王求救,也不可能是向那些巴不得他立刻暴斃的兄弟們。
思考再三,太子丹絕望地發現,他能求助的對象,竟然只有當年一起在趙國混日子的小夥伴。
畢竟那時年少,他沒少看到小夥伴揣着不知從哪裏砍來的樹枝,對着空無一人的地方“砰砰砰砰”,而那些地方無一例外最後都顯現出抱頭鼠竄的...一些外貌奇特的人形生物。
太子丹那時候可好奇可好奇,也追着小夥伴問過那些到底是什麽情況,最後被不耐煩的小夥伴揪着衣領到無人處,一巴掌按到地下才作罷。
倒也不是說小夥伴有多兇殘,主要那地下早就空了,裏面據說住着一家老鼠精。
太子丹那時候才學會在嬴政陰森森的目光下閉嘴。
思來想去,太子丹嘆了口氣。
如今秦國的實力一天比一天強,風評竟然也在緩慢好轉。太子丹從不相信他那位小夥伴會放棄踏平六國的想法,但這不是還沒開始麽!
要是放着不管,他指不定等到嬴政大軍攻破燕國就得玩完了。
下定決心後太子丹便知道自己要趕時間了,遂将妻兒托付給了目前唯一能信任的家臣,那家臣認識不少酒肆中的游俠,倒也能在關鍵的時候幫上忙。
兼之那門客其實性子相當驕躁,太子丹與他相識不久就看出了他眼底高高在上的蔑視。
他太自大了,以為太子丹早已被他捏在手心。
太子丹自然不會什麽都沒準備就沖到秦國,若是這樣,別說找小夥伴幫忙了,還沒出燕國就要被他父王想辦法弄死了。
他先給嬴政送了信。
也不是很難,畢竟小夥伴家的間諜滿天下,他只要知道其中一處就能把信送到對方手上。
沒多久,來自秦王的國書就送到了燕王案上。
果不其然,燕王喜看到之後,對秦國的恐懼立刻讓他把自己的太子打包送到了秦國。
這才是太子丹“質于秦”的真相。
除卻跟他一起來的假侍女,其他都在太子丹預料之中。
在扶蘇與韓非對話之時,鹹陽宮中也有兩人在對弈。
太子丹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喟嘆道:“你的長子,當真非同凡響。”
嬴政摩挲着手中的墨玉樹枝,冷聲道:“寡人的兒子,自然不必你來誇。”
作者有話要說: 啊大概交代了一些這個世界的背景,基本都是我根據上古傳說瞎編的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