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離婚的第二天

只見俞赫奕沖段書昀伸出手，段書昀有一瞬間微微皺眉，随即又松開。

在衆人的目光之下，他沒有理會俞赫奕的手，假裝沒看見似的，扭頭對吃飯的兒子說：“時間到了，去睡覺。”

在場人的心中略微一驚。

現在的情況，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段書昀是在鬧脾氣。

伴侶之間鬧別扭很正常，但他們剛剛說完兩人已經沒什麽感情了，這就有點……令人尴尬了。

但是俞赫奕絲毫沒有要生氣的意思，他仿佛沒被忽視，這件事情也沒有發生，施施然坐下。

似乎是對桌子上的菜品不滿意，他拿起叉子後又放下，對拉起兒子的段書昀道：“這才幾點，小孩子好不容易過生日，讓他玩一玩。”

段俞敏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牽着段書昀的手微微一松。

就是這一松，段書昀也順勢放開了他。

沒帶過孩子的人，恐怕很難理解家長對孩子的那份嚴厲是從何而來，也不明白白黑臉中的黑臉有多難唱。

要是平時，段書昀肯定不會放手。

但是今天他擡眸望向俞赫奕，什麽話都沒說。

俞赫奕摸摸兒子的臉，輕笑問：“功課做完了嗎？拿過來讓爸爸檢查一下。”

還在高興的段俞敏：“……”

他這話仿佛平時自己在家多關注孩子學業似的，只有段書昀知道，他不過是因為外人在，所以才要充充面子，拿出他當家長的威嚴來。

也不知道他這種展示威嚴的方式是向誰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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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是俞父吧？

俞父就是旁人口中的俞總，俞赫奕的父親俞學唐，而另一位俞董，是俞赫奕的爺爺。

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

段書昀才剛“嫁”入俞家的時候，就曾被他們的家風驚訝到過，因為他們全家的話語權幾乎都在alpha那裏，在這個家中，他們還保留着上個世紀的作風，對待omega不能說是随意，用他們的話來說，那叫保護。

而上個世紀，omega只能作為某個alpha的所屬物出現，絲毫沒有人權，所以這種保護，嚴格意義上講，并不怎麽尊重人。

用個網絡時髦話來說，他們一家全是直A癌。

在這種環境之下，能養出俞赫奕這種性格的alpha，似乎也不是多麽難理解了。

還有他的妹妹俞理萌，也是個alpha。

不過他三兩句話的功夫，倒是讓那些愛嚼舌根的親戚們悻悻然閉了嘴。

至于為什麽閉嘴？看人家一家三口的相處方式，可見傳言并不靠譜，誰說他們感情破裂的？

就算是演戲給他們看，俞赫奕的态度中也不乏告誡——反正他們明面上是再不敢說什麽了。

只有當年吃瓜吃全的人才會暗暗道，要是真的寵，怎麽會就讓段書昀一個人公布婚訊？俞家卻始終不出面替他正名？就算真的喜歡，估計段書昀在俞家長輩那裏也不怎麽受寵。

正這麽想着，只見別墅的樓梯扶手上，緩緩走下來一位omega夫人。

她肌膚雪白，一身紅色禮服，盡顯雍容華貴之态。此人正是俞赫奕的母親佘秋，方才宴會進行到一半，她的禮服被紅酒打濕，只能上去換了身衣服。

而俞家另外兩位高堂，因為年紀大了，露了個面便先走了，期間也只是和重孫子段俞敏說說話，并未表示出和段書昀的親密。

這才給了衆旁支們編排段書昀的機會。

一直沒說話的俞理萌突然問：“這身也很好看，誰選的？”

佘秋笑容得體，又露出點惋惜，“你這兩天沒在家，是小昀幫我選的，小昀的眼光是不是很好？”

因為她們并未刻意控制音量，離得近的都能聽到。

段書昀姿态淡定，語氣謙虛：“一般水平。”

佘秋捂嘴笑起來，“另一件禮服弄髒了，還想跟你說聲抱歉呢。”

她對段書昀的态度很尊重，又不失親昵。

這下徹底歇了旁支們看熱鬧的心。

俞理萌本來和段書昀不對付，沒想幫他說話，聽完後，表情有點微妙，至此便再未開口。

而段俞敏被俞赫奕檢查作業，表情也從開心變得一言難盡。

要知道，他生日好不容易“忤逆”一次小爸爸的指令，結果大爸爸一開口就是這麽掃興的話題，是個孩子都該不開心。

好多人都覺得他的大爸爸厲害，但是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小爸爸說一不二。

在家裏，大爸爸絮絮叨叨，小爸爸永遠可靠！

想清楚這一點後，段俞敏又非常沒有骨氣的回到了段書昀的陣營。

等生日宴結束，賓客散去，這對“表面父子”勉強對好作業，一拍兩散。

各自說過晚安，段書昀與俞赫奕轉身進了卧室，本來是該洗漱睡覺，可俞赫奕突然說：“我沒有領帶夾。”

又來了又來了。

段書昀發出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我去給你拿。”

俞赫奕道：“都下班了。”

段書昀問：“那你想怎麽樣？”

俞赫奕神色鎮定：“我只是重複一遍這個事實。”

段書昀：“……”

段書昀覺得，幹脆他自己閉嘴算了。

可惜俞赫奕有種能把死人氣說話的本事，領帶夾事件作罷之後，他又左顧右盼起來，“今天我幫兒子對了作業。”

段書昀揉揉太陽穴，“嗯。”

俞赫奕沒有直視他：“那你還生氣嗎？”

段書昀：“……”

有時候，段書昀不止不想讓他說話，還不太懂他的邏輯。

段書昀生怕他再開口，面無表情道：“去睡覺吧。”

俞赫奕俊美的臉上露出個勉強的表情。

在段書昀平靜的眼神中，他的視線從段書昀的衣領、滑向他白皙的鎖骨，那目光帶點熱度，和一點幾不可查的暗示。

兩人結婚五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算算上次同房，是一個星期之前，俞赫奕道：“你發情期快到了吧？”

omega每個月都會有一次發情期，一次是兩三天。

期間omega會十分渴望alpha的信息素，幾乎是離不開自己的alpha。而段書昀在這點上更過分，他每次發情期，都是軟在俞赫奕身上的。

也因此，在段書昀自己都沒摸清他發情期的規律時，俞赫奕已經能夠預測出他下一次發情期的日子了。

不過這次，就算是發情期來，段書昀也不太想讓俞赫奕碰他。

這種感覺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段書昀已經忘了，日複一日，他重複着相同的生活，仿佛生命再沒有任何意義一般。

這種情況，直到半個月前才有了細微的變化。

他做了一場夢。

夢中他和俞赫奕一直這麽一個狀态持續下去，他說東俞赫奕說西，他往南俞赫奕朝北，大多數情況下他都選擇隐忍，也有不忍的時候，但當他回嘴，俞赫奕永遠也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這種婚後生活也不能說是痛苦……總之不太愉快。

而能讓他忍這麽久的原因，不是外人眼中的那些貪圖錢財，亦或是為了愛情，這段婚姻開始的不純粹，他也并不覺得能有愛情萌芽。

當初兩人結婚，完全是因為孩子和他自身的一些原因。

之所以他能和俞赫奕繼續下去這段婚姻關系，是因為，嘴欠之餘，這個人并非一無是處，平時都是按點回家，應酬會報備——雖然并不是段書昀要求的，不沾惹是非，有在盡力當好一個丈夫和父親。

只不過方式段書昀并不喜歡。

那個夢很長，他好像突然擁有了二三十年的記憶，預見了兩人好多年後的生活，仿佛他去未來走了一遭，回來之後，幾乎分不清他究竟是從現在夢見了未來，還是已經經歷過一遍之後，又重生回來了。

再次見到俞赫奕，恍若隔世。

也有什麽東西悄然變質。

正在這時，段書昀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沒理會俞赫奕，而是低下頭看消息。

是他的前經紀人喻偉。

當年段書昀在最火的時候隐退，這位經紀人沒少費口舌，想把他從婚姻這個“火坑”中拉出來。

他才出道的時候，沒刻意隐瞞過自己omega的身份，但是omega身份的愛豆有個雷區，那就是結婚生子戀愛腦，他一腳踩進這個雷區，把自己和粉絲炸了個一幹二淨，喻偉沒對着他破口大罵，反而苦口婆心地勸解他，這是段書昀至今沒删掉他的原因。

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喻偉卻相反，他也是個omega，堅決維護omega的單身權益，他一向勸分不勸和。

這次他發過來的是個鏈接，标題寫着：[當年風光一時的小鮮肉究竟與誰成婚，八一八段書昀的背後人。]

段書昀：……

段書昀：你有這個時間逛論壇，不如多帶帶你手底下的藝人。

喻偉：這麽多年了，我只是好奇，你把你家裏那位藏得嚴嚴實實，是怕我看上他還是怎麽？

段書昀看見他這條消息，輕輕抿了下唇。

其實與其說他藏着俞赫奕，不如說是俞赫奕藏着他，他們結婚的事情，除了俞家人和他的家人，再沒任何人知道了。

就在段書昀想關閉手機時，喻偉又發過來條：說真的，現在這些小偶像，沒一個能打的，比你當年一半都不及，明知道你已經退圈，但還是想問，你真的不回來了嗎？

俞赫奕久久得不到他的答複，已經沖完澡回到了床上。

枕邊人的呼吸已經均勻，段書昀盯着手機上的字陷入沉思。

他的指尖微動，已經打出半個“我想想”。

俞赫奕沉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眼睛別靠屏幕太近。”

段書昀一頓，把那半句話删除，直接打過去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