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準備離婚的第十五天
不等段書昀多看，已經到了舞臺錄制時間。
錄制時間，正好和他歌曲發布的時間撞上，現場的觀衆将會是這個世上第一批聽到他作品的人。
他從五花八門的評論中擡眼，眨眼間已經到了舞臺的中央，柔和的燈光直直打下來，周圍是他朝夕相處了很長時間的舞伴，音樂是熟悉的音樂。
他對這首歌的每個音符都已經滾瓜爛熟，對每個節拍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面前是節目請來的觀衆。
每個愛豆都有粉絲，每個粉絲都有應援牌應援色，可是他沒看見他的粉絲，也沒見到他屬于他的顏色。
他的粉絲，早在之前散得一幹二淨，網上還殘存着少數，實際情況是，現實中已經一個都沒有了。
前奏響起，甚至都沒有跟着擺手的。
每個人都冷眼旁觀，他們對除了自己愛豆之外的人，沒什麽同情心，因為他是他們愛豆的對手，他們是敵人。
段書昀早就預料到這個情況，他沒有傷心。
燈光忽然一下子全暗了下來。
前奏驟然停止，現場一驚，粉絲們嘩然。
片刻後，燈光重新亮起，顏色也随之改變，成了冷冰冰的藍色，段書昀開始吟唱。
第一句出口，是平緩的憤怒。
第二句，是漸進的哀傷。
慢慢地，憤怒與哀傷交融，平緩與激烈對抗，音樂節奏忽快忽慢，慢時溫柔，快時激昂，明暗交錯，聽着聽着，有種靈魂都被吸進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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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很久沒這麽唱過歌了。
也已經很久沒站到舞臺上來過了。
現場的觀衆不再是當年愛着他的粉絲。
他也變得不再和從前一樣迷茫。
暢快，是他這次的感受。
全程唱下來，他的臉上始終面無表情，卻為這首歌加了不少分。歌和他當初拿到手的時候有天壤之別，幾乎不像是同一首歌。
一曲終了，全場鴉雀無聲。
——片刻後，有人鼓了掌，別人的應援色在黑暗中舉起來，沖他快速揮舞，段書昀聽到了幾聲鼓舞。
“加油！”
“有這個實力，還偷別人的歌做什麽？”
段書昀沖觀衆們鞠了個躬，擡起頭來時，想說話，卻發現麥克風沒了聲音。
他給音響師打手勢，卻始終沒人理會，當他轉過身，看見蔣椿從音響師的旁邊走過，臨走時還看了他一眼。
那個眼神，冷漠中夾雜着幾分再也掩飾不住的嫉妒。
段書昀一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情。
從舞臺上下來之後，助理第一件事情就是拉着段書昀看評論。
因為看評論算是許多明星的一個日常，很多明星都關心網上對自己的評價，剛出道的明星尤甚，他以為段書昀也一樣。
助理在許多明星的手底下待過，知道該怎麽處理明星的情緒，和怎麽讓明星把負面評論減少一些。
剛剛在段書昀上臺前給他看，屬于一個失誤，幸好段書昀沒受什麽影響。
這也讓他對段書昀的承受能力有了個大概的估計。
這種情況下，還能面不改色上去唱歌，這心理素質不一般。
在段書的專輯發布的半小時裏，他的官博低下基本沒有正面評價，都是些幸災樂禍的網友過來吃瓜，順道來踩上兩腳。
至于超話裏，也被鍵盤俠們給覆蓋了。
為什麽不說黑粉呢，因為段書昀現在連黑粉都沒有，黑粉是特別紅的藝人才會出現的粉絲屬性，特指那種別人都不黑，單單追着某個明星黑的粉絲。
而現在攻擊段書昀的，大都是一些牆頭草。
這些八卦的來源，和之前一樣，是由一些八卦新聞的賬號或者是營銷號發布，發布時間多是在段書昀新專輯發布的同時。
[繼上次給大家爆料，段書昀的新歌是小姑子寫的之後，又來了新瓜，其實小姑子不願意給他寫歌，歌是段書昀自己偷來的。]
[圈內人，最近段書昀的八卦似乎很熱，和同事聊了一嘴，才知道當初段書昀還給豪門大佬生過孩子，簡直震碎三觀。]
[某段姓明星品行不佳，經常被圈內人吐槽，沒想到他還能厚着臉皮回來哈。]
助理稍微看了眼，就知道這是次有組織有計劃的抹黑。
“剛剛喻哥也打電話過來了，讓你現在最好不要出聲，不過我這裏有水軍的資源，可以在局面沒法挽回之前控制一下。”
段書昀還沒卸妝，他眼角抹了細碎的眼影，是亮晶晶的冰藍色。
這讓他看起來十分冷清且不具人情味。
“如果說，我知道抹黑我的人是誰，能對現在的局面有扭轉性作用嗎？”
“估計不太可能，這個圈子裏就是這樣，被陷害了只能吃個悶虧，除非你下次能抓住他的錯處報複回去。”
段書昀料到了這個結果，聞言淡淡點頭，“好。”
助理一愣。
他很少見有明星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如此冷靜，甚至是若無其事，在明知道“真兇”的情況下，也沒有破口大罵。
段書昀确實很冷靜，評論被他翻到了底，也不見他有任何的韞色。
他說：“那就讓水軍控制下風向吧。”
段書昀的mv發出來後無人理會，而就因為些莫須有的謠言，他接着被罵到一萬多條評論。
娛樂至死的年代，八卦比音樂娛樂性強，所以八卦就占了上風。
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心血就這麽被毀掉，還是難免讓人感覺到蓄力一腳後的落空感。
當晚還有一個舞臺要錄制，這次化妝師給他弄了個不同風格的妝發，他抛下所有，開始專心舞臺，不再想別的。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段書雯在沙發上睡着了，手上的平板時不時還亮起來。
段書昀湊近一看，發現他妹妹在給他打榜。
他的內心在剎那間真正平靜下來。
叫醒了段書雯，把她打發到卧室去睡覺，段書昀也回了房間，躺到床上休息，一閉眼，卻總是有熒光棒在面前揮舞。
他的應援色是藍色，應援棒的形狀是水晶麥克風，之前曾經彙聚成過藍色星海，一閃一閃的，很漂亮。
都說老人最愛追憶青春，他現在還沒老呢，已經在懷念以前了。
可能是現狀并不能讓他滿意。
在段書昀輾轉時，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黑暗中，他伸出白皙的胳膊，在屏幕上一滑，連誰打來的電話都沒看，直接挂掉。
挂掉之後，那人有半個小時沒再打過來。
半小時後，他的短信提示音響了下，又響了一下。
段書昀睜開眼睛，強忍不耐去翻看，是俞赫奕發來的短信。
俞赫奕：兒子下午看了你的mv，說想你了，想和你打電話，你有沒有時間？
俞赫奕：兒子說想看你的舞臺，但我翻了好久都沒找到有你舞臺的節目。
段書昀：……
這人依舊笨的出奇。
他當然翻不到，因為舞臺是第二天才播放的。
俞家也沒人看電視，常年播放的就一個新聞聯播，估計也不懂，白白讓段俞敏等到現在。
五歲的小孩就熬夜，也不知道明天的課該怎麽上。
甫一冒出這個念頭，段書昀就愣住了，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才發現是周末，段俞敏不怎麽需要擔心上課的問題。
這段時間，他對段俞敏忽視太多。
段書昀思考片刻，給俞赫奕打過去了電話。
三秒鐘不到，俞赫奕接着接通了電話，熟悉的聲音，不過尾音上翹，“你怎麽給我打電話過來了？”
段書昀：“不是給你打，我想看看段俞敏。”
俞赫奕：“……”
那點上翹的尾音硬生生被壓下去，隔着電話，看不見俞赫奕的表情，不過想必不太好看，一陣腳步聲響起，他把那邊的攝像頭打開了，對着某一卧室的門板。
段書昀：“……？”
“段俞敏睡覺了。”俞赫奕道，“你就這麽看看吧。”
段書昀：“……”
這話明明一本正經，他卻偏偏聽出幾分不情不願，他知道俞赫奕是什麽意思——要是真的想看段俞敏，就回家去看。
不過明明是俞赫奕先給他打的電話，也是他主動發消息，到頭來他看了個寂寞？
段書昀十分疲憊，徹底失去了搭理他的心。
然而不等他挂斷電話，俞赫奕卻上前，伸手擰開了門把。
他依舊是十分正經的：“我只是開個玩笑。”
盡管這玩笑開得并不好笑。
段書昀頗為頭疼，揉了揉太陽穴。
段俞敏的屋內關着燈，确實是睡覺了，俞赫奕的動作很輕，他悄悄打開了床頭燈，把鏡頭怼在段俞敏睡得香甜的小臉上，讓段書昀能看清。
為人父母後，才能體會到牽挂孩子的心情。
段書昀的目光柔和下來。
從卧室裏出去之後，俞赫奕才緩緩開口：“他今天電視上沒看見你，視頻你也沒接，睡得時候還挺傷心。”
段書昀抿了抿唇。
“以後不要不接我電話行不行？”俞赫奕突然說。
由于這句太突然，目的性太強，段書昀擡眸，隔着手機和他對視。
半晌後，段書昀移開視線，面無表情道：“段俞敏又不是沒有自己的手機。”
俞赫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