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點生機
“我知道，我知道，大師姐都知道了。”
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蒼清霜阻止了阿瀾上前的動作，單手輕輕的把江妍月抱進懷裏，慢慢的拍着她的脊背，溫柔的說着，“大師姐來了，小師妹，哭出來吧！難過就哭出來，大師姐會一直陪着你的！哭吧！”
埋在敬愛的大師姐的懷裏，想要說的話語哽咽在喉嚨裏，江妍月牢牢地的抱住蒼清霜，雙手将她的衣服揉成一團，發出痛徹心扉的嗚咽聲，不成語調。
阿瀾看着這一幕，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頓時有些出神。
“怎麽辦，大師姐，我該怎麽辦啊？”
哭了很久很久，久到蒼清霜以為身上的法衣都被浸濕了，江妍月才無助的開口，聲音嘶啞的說道，“沒有小璃，我要怎麽辦？大師姐，我不能失去小璃……”
可南月璃已經死了。
而且她還未到煉神化虛，只有金丹，沒有元嬰……
這般想着，蒼清霜摸着江妍月的黑發，将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小師妹，如果你願意，等你傷好後，我可以代表師門與你一起前往月璃的家，邀請他們前來參加你們的道侶喜宴。南月璃會是你江妍月的道侶，是我們冰心宮的人，會在命蓮池的石碑上留下她的名字。”
命蓮池是冰心宮最重要的禁地，所有冰心宮的人的姓名，都會刻在旁邊的石碑上。
“我願意。大師姐，我想和小璃結成道侶。”
江妍月紅着眼角，神色認真的看着大師姐的眼睛說道，想起這次回去本就是為了結成道侶，轉眼之間卻生死相隔，又無法克制的陷入失去愛人的深深痛苦中。
漆黑純淨的眼睛裏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點點的彌漫開來，變得混濁。
江妍月的周身再次湧動起淺薄的魔氣。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她竟然再次入魔了。
見狀，阿瀾微微眯起眼睛，黑眸中飛快的劃過一抹異色，又很快收斂，随後她擡起手，掌心已經有些許微光浮現。
蒼清霜沖着她輕輕的擺手，拒絕了。
阿瀾略微遲疑，退回一側。
“小師妹！”
蒼清霜握住她的手腕，聲音清冽如冰，能穿破黑霧，直達心魂深處，“別讓心魔控制你！我相信，你可以壓制住的！小師妹，你想忘記你和月璃的愛情嗎？忘記你們那些美好的回憶嗎？小師妹，如果連你也忘記了，誰還會記得南月璃？你想麽？你願意麽！”
阿瀾不可能永遠留在小師妹身邊，幫助她擺脫心魔。
想要擺脫心魔，殺死心魔，江妍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江妍月的成仙之路，只能自己走。
阿瀾護不住，她蒼清霜也護不了。
“小璃，小璃，我不能忘記小璃……”
雙手握拳，江妍月不斷的念着這個名字，盤膝而坐，靜氣寧神，神色變幻不定，周身魔氣明明滅滅，洶湧起伏。
蒼清霜凝視着她，手上的清淨心訣已經掐好了，丹藥也準備好了。
話雖是那麽說，但只要小師妹入魔的症狀加重，她立刻就會出手。
不過幸好，江妍月天資聰穎，悟性超絕，終究是将心魔再次壓了下去。
只是，想要徹底斬除心魔，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混亂的真元在脆弱的經脈裏橫沖直撞，讓江妍月本就嚴重的傷勢更加嚴重起來。
她吐出一口血，臉色越發蒼白。
先是喂她吃了丹藥，蒼清霜握住江妍月的手腕，緩緩的輸入真元，幫助她調理。
“小師妹？”她略帶擔憂的看着她。
江妍月無力的躺在床上，混沌的黑眸已經再次變得清澈起來。
“大師姐。”她低聲喚道，“我沒事了。我，我不會忘記的。”
“記住你所說的話。”蒼清霜拿着手帕擦着她額角的虛汗，“小師妹，你要明白，這個世上，能永遠記住南月璃的，會有誰呢？”
江妍月點了點頭。
“大師姐，如果我徹底入魔……”她忽然說道，“再我觸犯家規之前，殺了我。我寧願死，也不要被逐出師門。”
“好。”蒼清霜望着她，“大師姐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咳咳，能死在大師姐手裏，也是我的榮幸。”
江妍月有氣無力的說道，目光看到大師姐手背上的痕跡，歉疚的說道，“這一定很疼吧！大師姐，對不起。”
“大師姐不疼。”
蒼清霜真元催動，手背上的印子就已經消失了，說道，“你看，已經沒了。”
“大師姐，二師姐，二師姐她怎麽樣了？”江妍月目光閃躲，聲音輕輕的，“之前我走火入魔，做錯了事情……”此刻她徹底的想起來了入魔後發生的種種，“我殺了很多人，還打傷了二師姐……”
“你沒有打傷二師妹，二師妹的傷不是你造成的，也沒有你受傷嚴重。”
索性她來得及時，兩個師妹還沒打起來，也撥開了江妍月的那致命一擊，蒼清霜避重就輕的說道，“剛才二師妹還來看你了，只是你還昏迷着，就先回房間休息了。稍後等二師妹醒來，肯定會再來看你的。”
“太好了，二師姐沒事，真的是太好了……”江妍月松了口氣，又緊張的小聲問，“大師姐，二師姐生氣了麽，有沒有怪我？”
唉，二師妹擔心小師妹怪她引來這一切，小師妹也在擔心二師妹生氣……
怎麽就她們偏偏遇到了這種事情？真真是世事無常。
蒼清霜摸摸她的腦袋，溫聲說，“二師妹怎麽會怪你呢？你可是我們最疼愛的小師妹！反而是二師妹害怕你會生氣，會怪她帶來了這一切！”
“和二師姐沒有關系，不是二師姐的錯。”江妍月咬住嘴唇，“就算仙器被其他修者得去，事情結束後，也會想殺了我們滅口。”
小師妹果然天資聰穎，悟性絕倫，看得很透徹。
蒼清霜想着。
“大師姐，小璃的……”一絲鮮血溢出，嘴唇被咬破，江妍月終究還是沒将那兩個字說出來。
“你是要見見月璃嗎？”蒼清霜輕聲說道，“既然是你的愛人，我就叫她月璃了。”
江妍月閉上眼睛，遮住了眼裏的諸多神色。
許久後，點了點頭。
“來，我帶你去。”
蒼清霜擡手，扶起江妍月虛弱的身體。
“卿卿？”阿瀾快步跟了上來，站在蒼清霜身側，眼神裏透露出擔心的神色。
蒼清霜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見到南月璃的屍體無疑會進一步刺激小師妹的心魔。
可這是小師妹必須要面對的。
早晚的事。
“阿瀾師姐？”
才看到她的身影，江妍月驚訝，“你不是閉關了嗎？怎麽也在這裏？”
“命蓮池異動的時候，我正好也在。”阿瀾解釋道，命蓮池中種着命蓮，是以精血心魂喂養，與喂養者的情況息息相關。蒼清霜作為冰心宮的大師姐，若無意外，是必須要守在命蓮池的，所以發現師妹們出事的時候，才會來得那麽及時。
“是這樣啊，多好呀……”
江妍月看看阿瀾，又望着蒼清霜，“大師姐，阿瀾師姐，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永遠的在一起！”
說着，她推開蒼清霜，踉踉跄跄的走進房間。
“小璃……”
江妍月趴在冰棺邊，指尖虛虛的碰觸着心愛的人的臉頰，淚水漣漣。
“是我不好，我沒能保護好你……小璃，我的小璃……”她低聲說着，語氣悲戚。
蒼清霜靜靜的站在門口。
阿瀾摟住她的腰，把她摟進懷裏，安慰的吻着蒼清霜的額頭，“你不要太擔心了，卿卿。等送你們回去後，我就回家找找藏書，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
“那就辛苦阿瀾了。”蒼清霜點點頭，低聲說，其實她心裏也清楚，這不過是阿瀾寬慰她的話語，她從未聽說過，心魔能有什麽解決辦法。
“只要能幫上你的忙就好了。”阿瀾說道。
“小師妹……”
蒼清霜走到江妍月的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卻聽見她又驚又慌的在說，“不對，不對，沒有，真的沒有，不是這樣的……”
“怎麽了，小師妹？”蒼清霜俯身，循着她的視線落在南月璃的屍身上，“可是月璃有什麽事？”難道是有什麽東西落下了？
“大師姐！”
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江妍月緊緊的抓住她的雙手，雙眸閃爍着微光，是希冀，也是害怕，顫抖着說道，“大師姐，小璃她……你看看，小璃是不是沒有尾巴，不是我看錯了，也不是我的幻想，對不對，大師姐！對不對！”
“尾巴？”蒼清霜一愣，“月璃麽？”搖頭，認真的說道，“沒有。”
“尾巴？南月璃不是人族？”
阿瀾緊随其後，聽到這話，很是驚訝，仔細的打量着南月璃，“竟然是妖族麽？可我怎麽一點氣息都沒感覺到？”不過是練氣化虛的修為！
“小璃離開家的時候，家中長輩給了可以遮掩氣息的法器，以做庇佑。”
無數念頭交織，江妍月混亂的思緒反而逐漸清晰起來，“小璃是我在南海認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