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節
自認為肚子裏這個金貴,雖是個庶子,可也是庶長子,院裏的其他幾個,文姨娘年輕時生過一個夭折的姐兒,身子早壞了,麗姨娘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進門幾年也沒有動靜,徐姨娘盤算着,以後再動點心思,讓明甫和虞氏關系轉淡,到時候,徐姨娘所生的,說不定是明甫的獨子,那就更是金尊玉貴了。
白日夢沒做多久,徐姨娘又發現了蹊跷。有時聽說誰誰誰家送來了一對上等的人參,有時聽說誰誰誰家送來了極品的血燕,有時聽說誰誰誰家從外地帶回滋養的阿膠,都是給孕婦進補的東西,可沒有一樣進了鳴玉軒,徐姨娘日日所見,都是些尋常貨色。
徐姨娘納了悶,卻也不好開口問這個,有一回在院子裏遛彎,看見一個小丫鬟掃落葉,一時興起,問了一句:“最近府上忙忙碌碌的,你可知是為什麽?”
小丫鬟不懂事,叉着手糯糯地說:“姨娘不知道嘛?太太有身子了……”
耳裏轟然一聲響雷,徐姨娘險些沒有站住,這麽些天她都自以為是萬衆矚目的女主角,原來,充其量就是個女配啊!
哆嗦着聲音問:“幾……幾個月了?”
小丫鬟歪了歪腦袋,算了算:“好像跟姨娘差不多日子呢。”
別說是獨子,長子的夢都幾欲碎了。既生瑜,何生亮,徐姨娘搖搖晃晃地走回房裏,心中油然升起一腔怨氣。
再環視自己的鳴玉軒,徐姨娘才領略出冷清的意味:原來,她是被打入冷宮了呀。
第二日,徐姨娘就重整士氣,一改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作風,花枝招展地給太太請安去了。
因是大夫囑咐過,讓虞氏卧床穩胎,所以姨娘們每日都過太太卧房裏請安,說是請安,其實一般都是大家聚在一塊,說說話,逗個悶子。這日徐姨娘進了漪蘭居的院子,各位丫鬟婆子都互相觑一眼,神色不定,徐姨娘也不理會,直直往卧房裏沖,卻被陳嬷嬷冷眼瞧見,一手攔下,冷冷笑道:“徐姨娘不好好在屋裏思過,瞎轉悠什麽?”
徐姨娘心裏最厭這個婆子,咬牙道:“思過?思什麽過?”說着,挺了挺肚子,得意洋洋:“我現在,可是大功臣。”
陳嬷嬷扯起唇角,嘲諷道:“那只小鬼不長眼投進你肚子裏,肯定是惹了閻王爺得罪了牛頭馬面。”
徐姨娘一聽就急了起來,聲音揚了好幾度:“你敢罵你未來的小主子!”
“哼,”陳嬷嬷不屑地說:“我正經的小主子,在太太肚子裏呢。”說着,指了指屋裏頭。
虞氏已經聽見動靜,讓畫月出來瞧,畫月掩上門,皺了皺眉:“怎的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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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姨娘撫着肚子,揚眉悠悠道:“這個不長眼的婆子,攔着我見太太。”
畫月的目光在徐姨娘傲然的臉上打了個轉,亦是撇嘴:“姨娘去別的地方轉悠轉悠吧。”
徐姨娘詫然色變,往前上了一步:“你個死丫頭也敢蹬鼻子上臉?”
畫月皺了皺鼻子:“就您對大小姐做出的那些事兒,也別怪人不尊重您。您吶,自行找找,看哪兒待見您,您就去哪兒便是了,別妨礙了太太靜心養胎。”說完,回身,把門“砰”地碰住。
門裏隐隐地還傳出麗姨娘的聲音,說是自己親手制了些酸溜溜的醬菜,送來給太太換換胃口。
徐姨娘吃了閉門羹,臉色滿是愠色,氣得捏着帕子的手都跳起青筋。
陳嬷嬷負手冷笑,徐姨娘恨恨轉身,提着裙子下了臺階,走到院子裏時,正碰見錦心從外邊進來。
錦心愣了愣,随即低頭輕聲喊了句:“姨娘。”
徐姨娘看着錦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陰陽怪氣地說:“姑娘能耐啊,之前還納悶呢,姑娘賣了我能得什麽好處,原來,是早做了這個打算呀。不錯不錯,我費盡了心思也沒能讓姑娘記到太太名下,姑娘一出手就心想事成了,既然姑娘有此高招,該早說才是,省得我費事。”
錦心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女孩外向,本就是要從夫的,我也想得開,指望得上什麽呢?只恨我生的兩個都不是小子,平白無故養了倆白眼狼。”說着,徐姨娘的手又不自覺地摸向小腹。
錦心的眼神飛快在姨娘肚子上望了望,凄然一笑:果然,如今自己不過是棄卒了。
徐姨娘還要出言為難,卧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虞氏扶着畫月靜靜地走出來,淡淡一笑:“我想的是,既然徐姨娘的心思也不在兩位姑娘身上,我作為主母,就該操一操心。音姐兒有老太太疼愛,我放心,心姐兒卻無人教導,我才将她接了進來,也好與言兒做個伴。”
徐姨娘的臉色更不好看,切齒道:“大姑娘二姑娘姐妹情深,自是住在一塊最好不過了。”
虞氏含笑點了點頭:“她們二人血肉連親,自然有一份可貴情誼。”
徐姨娘冷然笑笑,在虞氏的肚子上看了兩眼,挑起眉:“方才聽麗姨娘說給太太制了酸醬菜,酸兒辣女,可見連府上下都殷切期盼太太肚子裏的是個小公子,太太可要努力了,別辜負了大夥的期望。”
虞氏仍是淡淡的笑意,站在臺階上俯視着徐姨娘:“我才二十出頭,頭胎即便是個女孩兒,也能得老爺的歡心。姨娘可不一樣了,若把握不住此次,以後恐怕沒有機會了。”
徐姨娘臉色倏變:“你什麽意思?”
虞氏微微一笑,并不多費口舌,只招呼錦心過來:“心姐兒,來,早上言兒說白糖糕好吃,給你留了一籠屜。”
錦心聞言,忽然端起身,淡淡一笑,溫然看向徐姨娘,輕聲道:“天氣轉涼,姨娘回去小心安胎吧,慢走不送。”
即便當棄卒,也要做個有骨氣的棄卒,這才是連錦心不是麽。
錦心一臉愠色走進屋裏,正瞧見錦言打着瞌睡守着白糖糕,錦心端着身子氣鼓鼓地走過去,只當看不到她。要不是因為連錦言,姨娘會跟她反目?
錦言頭一點,醒了,揉了揉眼,喊:“诶,錦心……”
錦心沒好氣:“你自己吃吧,我沒心情。”
錦言微微抿嘴:“承煥哥哥的信,你也沒心情看麽?”
錦心眼睛一亮,轉眸看見錦言手裏揚着一個紙箋。錦心反手奪過,藏進袖子裏,冷聲問:“承煥哥哥也給你寄信了麽?”
錦言點了點頭:“沒說別的,只抒發了一下去京城的雄心抱負。”
侯爺卸甲榮歸,在這襄陽城已經蟄伏二十三載,如今得诏回京,可見是要被重起任用了。
當今康帝只是大梁第二世皇帝,江山未穩,幾個封了地的皇叔伺機而動,西北戰事不息,康帝唯有借彭家的威勢,制衡皇叔,抵禦外敵。彭家勢力愈盛,康帝卻越難以安枕,思來想去,當年随着先皇打江山的臣子,只剩下襄陽侯李示徽全身而退,此番诏京,也是這個緣故。
這些年侯爺不許李家兄弟從仕,得此機會,承煥就如匣中之劍,如今也躍躍欲試。
錦心秀眉一動:“你手裏是誰的信?”
錦言拿着信的手往後背了背,另一只手搖了搖,含糊其辭:“無……無雙的。”
錦心翻了一個白眼,攏着袖子進房了。
錦言這才松了一口氣,把背在身後的信箋拿了出來。
信封上寫着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李承煜。”
信件正文的字體倒是有幾分好看,錦言都能想到,讓那小子安安分分地坐半個時辰抓耳撓腮地寫字,真也難為了他。
信的開頭,便是痞氣十足了。
“見字勿念。我等行程已過半,由車馬換船運,你承煥哥哥暈船,吐了一路,甚是不雅觀……”
錦言無語,對着信紙翻了翻白眼。
“一路風光旖旎,比那日草地景色更為壯觀,若有機會,你也該來看看才是……”
錦言想起那漫天的草地,還有那日李承煜的禽獸行為,忍不住紅了臉。
“水上有些域外的商船,上面的貨品新奇,我買了一支簪子,不甚名貴,圖樣卻特別,無雙也說好看,我想了一想,倒和你有些相襯,不如下回見面時贈予你。這簪子并不是什麽爹娘的定情信物之流,放心收下便是。”
錦言又氣又笑,真想把小鯉魚從信裏面拖出來抽打一番。
“京都美女如雲,若然我一時記不起你這女子,可以寫信提醒之。李承煜拜上。”
信的落款處,還畫了一條像烏龜的小鯉魚。
錦言笑着扶額,忽然外邊有響動,她趕緊藏起信,起身相迎。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明日要踏上返校之路啦,路上會耽誤三天,木有時間碼字,所以,下個星期……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