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樂之翊對莊小銳的感覺很複雜。最早的時候,那會兒她也還小,常常看見吳娥憐抱着幾個月大的莊小銳坐在涼亭裏和人唠嗑或吵架;慢慢地,莊小銳大一些了,開始在老小區橫沖直撞地玩足球,也嘻嘻哈哈地模仿吳娥憐的語氣說髒話;再大一些了,莊小銳去寄宿學校念書了,樂之翊只在假期裏偶然遇見他一回,她看他染了頭發,穿着名牌衣服和鞋子,跑來跑去和一陣風似的,誰都捉不到他。

莊小銳毆打莊漪萌那事之前,樂之翊單純以為他就是不愛讀書,經常逃課去玩游戲,此外就沒別的看法了。但那件事之後,樂之翊覺得莊小銳很可怕,他什麽時候會情緒失控誰也料不到。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樂之翊曾問過莊漪萌,莊漪萌說:“我爸打他媽那次你還記得嗎?那個女人後來帶他回老家住了一段時間,等他回來後就變了,我猜他可能是在老家那邊認識了什麽人。”

誰也不知道莊小銳性格突變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大家也不感興趣,只是默契地下了結論——有那樣一個整天帶着戾氣的奶奶和性格陰郁的父親,他又能好到哪裏去。

這些年莊漪萌不和家裏人來往,和她爸爸莊銘波也不過是一個月通一回電話,更別說莊小銳了,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當年她被打暈後,什麽也沒說,也許是被莊小銳呈現出來的暴力傾向吓到了,她只能選擇盡快遠離他。

但這一回莊小銳開口向她要錢,追到她公司門口堵人,還動手打了鄒洲,這一系列的行為似乎都在對莊漪萌說明一點——我還是你弟,你賺的錢必須勻一點給我當零花錢。

樂之翊知道和莊小銳這種人講道理是沒用的,離他越遠越安全,于是她希冀他只是偶然出現在她的火鍋店,僅僅是這麽一次。

次日,樂之翊在火鍋店待到了很晚,從頭到尾沒見莊小銳出現,她松了一口氣。

再次日,程燃把買好且處理好的烏雞帶來火鍋店給樂之翊,還贈送了她一包中藥材。樂之翊很開心,趁休息時間跑去廚房借了砂鍋開始炖雞湯。

她在烏雞湯裏放了黨參、黃芪、枸杞和紅棗,看上去很有營養。她用砂鍋慢火炖,炖了不到三小時,怕營養流失就關火了。等打開蓋子一看,雞湯金澄澄的,看着就很美味。她仔細把雞湯倒進在保溫桶裏,聞着香氣覺得很有成就感。

為了能讓冉恺明早點喝到雞湯,樂之翊在收到他“快要下班了”的消息沒多久就拎着保溫桶走出火鍋店,騎上電瓶車趕往他租的小區。

樂之翊趕到的時候冉恺明還沒回來,她就抱着保溫桶站在他公寓樓下等他,無所事事地看看旁邊的兩棵樹。

冉恺明回來時一度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等确認是她,快步走過去,一手将蹲着的她拉起來,柔聲問她:“你過來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樂之翊點了點腳邊的保溫桶,笑說:“給你送湯來的,是我自己炖的哦。”

冉恺明聞言心裏一暖,視線落在她腳邊那只的藍色保溫桶上,很快彎腰去拎起來,另一手牽過她的手,溫和地說:“跟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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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客廳,冉恺明提議:“不如我給你配一把鑰匙?我和房東說一聲。”

“不用麻煩,我也不是每天來。”樂之翊說,“再說,如果你回來晚了,我就在樓下運動一下就當鍛煉身體了。對了,你最近每天都這麽晚回家啊?”

“剛入職的關系,要做的事比較多,過段時間就會好很多。”冉恺明看一眼時間,晚上八點四十三分。

“你吃過晚飯了嗎?”樂之翊關心他。

“吃了一個三明治,喝了一杯咖啡,其他沒了。”冉恺明順勢提了提手裏的保溫桶,“它來的正是時候。”

樂之翊開心地笑了,兩眼亮晶晶的,好像鑲嵌了兩顆星星在眼眸裏。

她接過保溫桶,快步去廚房。

冉恺明跟着她進來,從櫥櫃裏拿出兩只碗,看着她說:“你也要喝一碗。”

“好啊。”她打開保溫桶的蓋子,輕輕吸了一口熱氣,“我覺得應該挺好喝的。”

于是,五分鐘後,倆人并肩坐在沙發上,一人喝一碗烏雞湯。

“味道偏淡了,是吧?”樂之翊轉頭問男朋友。

“剛好我喜歡淡的。”冉恺明說,“味道很好。”

“比你炖的要差一點。”樂之翊忽然發現什麽似的,放下碗,伸出食指按在他的眼下,“你竟然有黑眼圈了?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沒睡好?”

“有嗎?”冉恺明倒是沒注意到。

“有啊,我第一次看見你有黑眼圈。”樂之翊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鑒賞着他的黑眼圈,“因為你皮膚白,看着很明顯。”

“也許是年紀大了。”冉恺明沒怎麽關心自己有黑眼圈這件事,自然而然地說下去,“以前睡得再少都沒什麽變化。”

“等等,你竟然當着我的面說自己‘年紀大’?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樂之翊說着拍了一記他的大腿,“我提醒你,你得注意身體了,尤其不許熬夜,知道嗎?”

“嗯,不熬夜,再熬看着就比你老了。”

“……”樂之翊捏起拳頭捶他肩膀,捶着捶着就笑出來了。

“你笑什麽?”他有時候還是不理解她的腦回路。

“覺得你又壞又可愛,看着很喜歡,所以忍不住就笑了。”她說着盯着他看,再囑咐一句,“乖乖把我炖的湯喝完。”

“乖乖喝完就有獎勵嗎?”他順便問一句。

“你想要什麽?親你一下?”她又笑了。

“一下?你在開玩笑嗎?”

“那兩下?”

“在我這裏,起步就是五下。”

“……”

冉恺明慢慢喝完了湯,然後躺在樂之翊腿上,任由她為他按摩眼周肌膚,說是有延緩衰老的效果。

“你很怕我老?”他低聲說,“那有一天我老了,你還要我嗎?”

“當然要,你一百歲我都要。”樂之翊溫柔地說,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和這沒關系,我希望你放松一下。”

冉恺明懶懶地“嗯”了一聲,片刻後忽然睜開眼睛,問女朋友一件事:“你幫前男友做過這件事嗎?”

前男友?樂之翊這段時間過于心生蕩漾,差點忘記自己有過一個前男友的事,此刻經冉恺明提醒,她才想起來自己和張川侃交往過。

“好好的問這個幹嘛?”樂之翊想敷衍過去。

冉恺明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又清晰地問:“你也幫他炖過湯嗎?”

樂之翊反問:“如果我說有,你心情會變糟嗎?”

冉恺明安靜地思索了一下,而後說:“算了,你騙我一下吧。”

“答案是沒有。”樂之翊笑了,直接給他一個驚喜,“我還真沒騙你,其實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簡單的,在外面吃飯比較多。”

“你們拉過手嗎?”他刨根究底。

“……”這當然有啊,笨蛋,樂之翊想。

他一言不發,慢慢玩起她的手指來,待她低頭親一親他的額頭,他也沒及時搭理她。

他垂眸,一臉“我玩我的就行,別理我了”的喪氣模樣。

“但我不會和他膩歪,不會在工作時間一次次想他在做什麽,也不會為他炖湯,還在大晚上送過來。”樂之翊看見他眉間那條極淺的褶皺,心裏一軟,語氣溫柔如早春晨曦枝桠間拂過的一縷風。

冉恺明聽到這裏總算擡起眼眸,給了她一個肢體的回應。

樂之翊等了一會兒,然後聽到他問:“我幼稚嗎?”

“還行,其實我能理解,換我也會在意。”她的聲音更溫柔了一些。

“你這語氣是在哄我?”

“嗯,哄你。”她笑了一下,然後低頭在他的鼻梁上一親,“你是我的寶貝。”

他沒忍住就笑了,享受着被哄的感覺,聲音低低又懶懶說:“就這樣嗎?好像不夠。”

她又親了親他的唇。

“時間再長點?”他似乎一動也不想動,很想這樣躺在她腿上直到明早,“別親了一下就撤。”

“……”

樂之翊低頭,用力親了親他的唇。說起來,她的吻技很糟糕,可謂一點技巧也無,幸運的是他在這方面也沒有什麽技巧,于是也不嫌棄她,只要她親他的時間比較長對他而言就夠了。

“你好軟。”等她親完,他說了心裏話,“其實早想咬你一口,但怕你痛一直沒敢。”

她對視他的眼睛,頃刻間像是置身于一條星河,繁星點點萦繞在她周圍。

她想了想後說:“要不這樣,我先輕輕咬你一口?你再咬我一口?”

“你先來。”他答應得很直接。

她心潮澎湃,又一次低頭貼近他的臉,就在剛要碰到他的唇時,見他笑了,她一怔,被他這一笑搞得眩暈了,一瞬間就忘記下一個步驟是什麽。

他常常笑得過于迷人,對她而言極具殺傷力。

這樣近距離看,他還是那個耀眼的少年,一點也沒有改變,頂多是多了一雙黑眼圈。和以前一樣,現在的他同樣讓她喜歡得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可以,她想一直這樣抱着他,片刻都不松手。

“怎麽了?”他收斂了笑意,眼波流轉間帶出萬千熒光,“怎麽不來咬了?”

樂之翊回過神,立刻低下頭,然後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擡臂按住她的後腦勺,用心去回吻她。

等這個吻結束,樂之翊紅着臉從他臉上挪開,小聲說:“別親了,再親會出事。”

“……”

她當即撇過頭,冷靜了幾秒再回過頭說:“鑒于我們交往沒多久,還不能做出格的事。”

冉恺明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覺得有些早。在這個階段,想一想就行了。”

“想一想?你想的是哪一部分?”她好奇。

“你猜我此刻在想你的哪裏。”

她單聽他的聲音就覺得他是在刻意對她釋放男性荷爾蒙,一時間目眩神迷,害羞地說:“算了,我不好奇了,你愛怎麽想都行,但具體的現在別告訴我。”

“膽子這麽小,連這也不敢聽。”他嘲笑了她一聲,手扣住她的手擱在自己的腹部,視線無意間落在窗外的夜色上。

房間裏還有雞湯的味道,淡淡香香的湯味加上客廳暖色調的燈,讓這裏的氛圍看起來很像是一個新婚夫婦的家。

老公下班晚了,老婆炖了一鍋湯給他,親手盛了一碗給他喝,他喝了後就躺在她腿上,順便逗弄她一下。

“其實我不太敢去想你不穿衣服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上一個話題。

“為什麽?”她多問一句,心想難道是出于對她的尊重?

“怕想多了忍不住去做。”他的聲音很低,落在房間一角就像是有回聲音效果一樣,撥動人的心弦,“怎麽說我都是個男的,有些東西是天生的,譬如有了女朋友後我就會去想如何占有,然後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想出一些花招。看來你之前說的沒錯,我是個小壞蛋。”

樂之翊有些意外他如此直白。

“所以你別完全相信我。”他很實在地說,“如果你不喜歡或者不願意,直接拒絕并且堅持到底,千萬別對我妥協。”

“但如果是你,我不會拒絕。”樂之翊說,“因為我知道你對我是負責的。”

“其實你願不願意和我會不會負責是兩回事,懂嗎?”

聽他這麽一說,她似乎是懂了,他的意思是親密行為是雙方同時都有強烈意願時自然而然發生的,而不是抱着“他不會負責”所以不答應或者“他會負責”所以才答應。

她這樣想着,輕輕“嗯”了一聲。

“我睡十分鐘,等會兒送你回去。”他說完閉上眼睛,依舊扣着她的手。

“好。”

她看着他的睡顏,心裏有個明晰的答案浮現:無論他會不會負責,她都是願意的。

站在她的角度,她當然也想擁有他,因為她是一個正常的女人,當她抱着自己所愛之人時就會有無限親近他的渴望。

承認這個渴望沒什麽可羞恥的。

因為她感官的渴望是從感情開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樂啊,你會不會太寵自己的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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