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1)
警察局離靜悄悄的。
裴彥和楚夏兩個人坐在長凳子上。
旁邊站着司機和楚賀。
楚賀現在臉色很難看, 他可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那怎麽可能發生的呢?就因為沒有接妹妹就被弄來到警察局,還被懷疑不是親生的?
這可真可笑。
現在就等着楚金寶過來把事情說清楚了, 然後再告裴彥報假警。
一定要告他!
楚賀心裏已經暗暗地發了狠,這口氣一定要出來, 要不然他面子往哪裏擱?
約莫半個小時的時間, 楚金寶就從外面進來了, 一身的酒氣, 走路晃晃悠悠的, 但是精神還算正常。
警察找他, 他也不敢不來,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警察。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楚金寶進來之後點頭哈腰的,像是沒有骨頭的狗一樣,跟平時在妻兒面前嚣張跋扈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
人啊, 就是這麽賤!在外人面前是個軟骨頭, 在自己的親人面前耀武揚威, 沒用的窩囊廢都這樣。
自從他進來之後,楚夏明顯感覺到了恐懼,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 盡管已經退無可退,她還是往椅子裏面縮。
裴彥在旁邊就像一堵牆一樣,擋住了外面來的危險。雖然他也是小小的一只,但是在楚夏的世界裏他是很高大的, 就像是一座山一樣。
楚金寶跟警察說過話之後, 就想着過來訓斥楚夏。
“你這個混賬東西, 你不回家在外面瞎逛游啥?給警察同志添麻煩。”
他話語裏半點的擔心都沒有, 完全不像是一個爸爸一樣,你換了哪一個爸爸知道自己忘記接女兒放學回家,不是擔心她的安全,反倒只想喝斥她,她才多大個人?
楚金寶就以為跟警察賠禮道歉,然後把孩子領回來就完事了。
不就這麽點事兒嗎?多大的事兒,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兒,不都是這麽幹的嗎?
只要人沒有丢,其他的都不重要,真要是丢了,就賴着學校,讓學校賠錢,曾經有一個小孩兒走丢了,找到孩子的時候,孩子掉進下水道,随被沖進了護城河,家長跟學校打官司,最後學校賠了六十萬,那個學校都關門了。
那是六十萬啊,他要是有六十萬吃什麽不想?誰還要什麽女兒?
一聽到楚夏沒有丢,在警察局,說實在的他有點失望。
雖然失望,他也不想惹事兒,他在電話裏說的那些醉話自己都忘了。
總之這個人什麽都不知道,就知道錢。
“行了,沒有事兒我們就走了。”
他說完之後就要過來抓楚夏的小手。
楚夏吓得趕緊往後面躲,就像是見了魔鬼一樣。
裴彥馬上發現了不對,似乎書本裏還有什麽是裴彥不知道的。
這時候他把007 召喚出來,007也是一臉的茫然,它作為系統總不能什麽事情都管吧?
裴彥道;“我有事兒問你,你跟我說,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
肯定有啊,就憑這楚夏的反應,裴彥敏銳地感覺這老家夥肯定有事兒。
007 原本不想說的,但是裴彥問到這裏了,他只能把劇情的詳細情況又讓裴彥看了一遍。
裴彥禁用了兩秒鐘就看懂了,原來這老家夥知道楚夏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在她十一歲的時候就想侵犯她,幸虧被養母發現,沒有得逞。
這個小姑娘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要受到了多少的煎熬,承受多少絕望啊,最後還被騙摘走了腎髒,甚至被騙婚。
看完之後裴彥默默地閉屏了系統。
此時的裴彥已經用看死人的眸光在看待楚金寶了。
楚金寶只覺得哪裏涼飕飕的,一直找不到來源,擡頭就對上了一雙水汪汪深不見底的眼睛,那雙眼睛那麽大,那麽幽深,一眼望不到底,但是與這雙眼睛相對應的臉,卻是那麽的稚嫩。
那麽稚嫩的一張臉,配上殺傷力那麽強的一雙眼睛,那點戾氣也就很快的消散了。
他轉眼一想,自己慌亂個、屁,對面不就是個小孩兒嗎?他都這麽大人了,還害怕一個孩子,真是……
但是剛剛那個恐懼他是真的。
“是你把我女兒送警察局來的?我謝謝你哈,這裏沒你啥事了,我們得回家了。”
他臉頰僵硬,笑得五官扭曲,說完之後又過來抓楚夏的手。
楚夏現在才五歲,兩只眼睛吓得呆呆的,眼神渙散,只能像小雞一樣被楚金寶抓過去。
“警察同志孩子又沒事兒,我們就先回去,改天我過來跟你們道謝,我還得感謝這個照顧我們楚夏的小朋友呢。”
說得像真的一樣。
他是老油條了,雖然害怕警察,但是他也是警察局的常客,以前因為賭博被抓過,因為偷盜也被抓過,至于其他的小偷小摸,那是家常便飯。
但那都不夠拘留的條件,只能罰點錢,教育幾天然後就給放走。
今天因為孩子的事被叫過來的,所以楚金寶有恃無恐,他可比楚賀心理強大多了,楚賀到底沒有他爸爸的‘閱歷’。
警察道;“我們懷疑這孩子跟你家沒有血緣關系,她可能不是你家的孩子。”
警察叔叔在這方面還是很有洞察力的。
他們從人性和人情常理上推測,這裏面絕對是有問題,因為沒有哪個家長能幹出這事兒。
但是楚金寶他就不是一般人,這種流氓地痞,是不講道理的。
“你說啥?你那意思說我拐賣兒童?你有啥證據?沒有證據你們能亂說?”
他說完就走。
警察提出讓他們做DNA,這家夥死活不同意,只要警察逼他,他馬上就要死。
只要不做親子鑒定,他就能混過去,現在不涉及重要案件,警察也不能強迫別人做鑒定。
楚金寶那是老油條了。
不過他聽說警察懷疑他拐賣兒童的時候,他還是害怕的,畢竟他自己心裏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但是這件事兒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認,誰也沒有辦法,他就那麽一瞬間的心理活動全都落到了裴彥的眼裏。
裴彥自己也知道就憑這點懷疑,遠遠不能扳倒楚金寶,畢竟這個人是個滾刀肉,泥腿子,沒有真憑實據是弄不到他的,然而做親子鑒定這事兒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做到的。
警察也很無奈,家屬不配合,又沒有苦主,這種事情很難辦,就算有裴彥的懷疑,那也不行,裴彥不是直接當事人,如果裴彥是家長就好了,即便是家長也要有确鑿證據,證明自己的女兒确實丢了,這裏面很多事情講不通。
裴彥現在還無法做到這一點,畢竟他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要是有人質疑他是怎麽知道的,他也沒法自圓其說。還有個重要的收獲就是裴彥從007 哪裏知道了這個老東西做的惡事。
這老東西居然敢把髒手伸向楚夏。
既然不能馬上把妹妹認回來,就得先把這事解決了。
雖說劇情裏這個老王|八蛋在楚夏十一歲的時候才動手,但是誰能知道劇情有沒有變?從楚夏嘴裏得知這段時間,她的養母已經回娘家去了,這麽長的一段空閑,期間萬一他做點什麽那怎麽辦?
裴彥是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的。
如果今天楚金寶肯配合親子鑒定,到時候查出楚夏不是親生的,這場危機解除,裴彥不會下狠手,誰知道他不答應,那就不要怪他了。
現在嗎,不好說了。
楚金寶帶着楚夏從警察局裏出來的時候,楚夏整個人都吓得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白天被楚金寶摔傷的手臂此時都感覺不到疼。
這個小姑娘低着頭,眼睛裏沒有焦距,像是一個任人擺弄的布娃娃,剛剛和裴彥說話的時候眼睛裏還是有光的,現在那一點光全都沒有了。
裴彥拽拽他的小手,楚夏擡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整個陷入黑暗中。
楚金寶滿臉得逞的笑容,就算他今天晚上什麽便宜都沒有賺到,但是楚夏是他女兒就算是裴彥再生氣也沒有辦法。
“小屁孩兒跟我鬥?楚夏是不是我女兒關你屁|事兒。”
裴彥在後面,兩只眼睛眯起來,身上散發着淡淡的寒氣。
楚金寶只當裴彥是個孩子,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楚賀偷偷道:“爸爸你不知道這小子有錢,你看他身上穿的衣裳,還有那輛車。”
身旁不遠處一輛蘭博基尼的車子一半隐入黑暗中。
豪車?
楚金寶雖然不懂車子,但是他也能看得出那是一輛豪車,能開得起這樣的車子肯定是有錢人。
當年他老婆把自己生病的女兒換給別人,也是事後才告訴他的,孩子生出來的時候都看不出有毛病,但是楚金寶的家族裏有這樣的病史,所以他們才特意做了一個檢查,沒想到,孩子一出生,孩子就有病。
楚金寶的老婆杜芳哭了整整一天,之後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她回來的時候說自己把女兒換給了一戶好人家,那個産婦家裏有錢,肯定能給他們閨女看病。
楚金寶哪裏管得了這些,少了一個藥罐子,對他來說是好事兒,什麽親情什麽骨血那都不算啥,都不如他到賭桌上摸一把好牌來得痛快。
當天他們就帶着孩子出院了。
這事兒他早就抛到九霄雲外去了,哪裏想得了這麽多,但是今天晚上他忽然就驚醒了,想起來這不是自己的親生閨女了,那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小丫頭養得這麽水靈,不能便宜了外人,只是有點小了。
這幾天杜芳不在家,楚金寶抓耳撓腮的,要是到外面去找的話,那得花不少錢,錢少了沒有人跟他。
想來想去,他的眸光又盯在身邊這個賠錢貨身上。
楚夏就像是被老鷹捉住的小雞一樣一聲都不敢坑。
以前楚金寶到外面喝酒,喝完了回來就打人,雖然她小,但是她早就學會看眼色。
那麽小的孩子他自己沒有防禦的能力。
旁邊的楚賀倒是沒心沒肺,他把楚夏當成了親妹妹。
“爸爸你怎麽不告訴我呢?今天你沒接妹妹,你告訴我一聲啊,你不告訴我,你自己也沒去,萬一出事兒呢?”
他現在有點擔憂了。
楚金寶;“出個|屁|事兒,就一個賠錢貨出了事兒更好,還能有人賠錢給咱們呢。”
楚賀聽了這話,心裏越來越怪異,難怪那個裴彥說楚夏不是他們家親生的,他現在都有點懷疑。
“爸爸,那個姓裴的小子說,楚夏不是咱家的孩子……”
楚金寶對着他的腦袋就是一下:“你小子腦子裏裝了一坨屎,別人說啥你聽啥,他說不是親生的,那就不是親生的嗎?你是不是傻!”
楚賀也不敢說什麽了。
他們租住的地方非常狹窄,一樓的兩間地下室,裏面黑咕隆咚的堆滿了雜物,對這裏地形熟悉的人,在他這屋裏都能摔跤。
三個人進了屋裏,楚金寶也累了,癱在床上挺|屍。
他家就那麽大兩間房,還有一間堆雜物的,家裏就兩張床,楚賀現在跟楚夏兩個人睡一張床。
要不然楚賀也不會發現楚夏今天沒有回來,是因為實在是不能發現不了。
今天也是一樣,楚賀把楚夏從楚金寶手裏接過來,然後就把她安排到床上睡覺。
楚夏就像是從蛇嘴裏逃脫的獵物一樣,眼見着放松了不少,心裏小小的慶幸爸爸沒有打她。
楚夏剛剛躺下,楚金寶就開始叫她。
“楚夏到爸爸這裏來睡,楚夏過來。”
“夏夏過來,聽話。”
他讓初夏到他床上睡。
今天杜方不在,一張床空閑了一大塊,楚金寶就拍拍這床,讓她過來。
楚夏雖然年齡小但是本身的就對楚金寶恐懼,這恐懼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産生的,總之就是不敢靠近他。
尤其是楚金寶以前都是兇他的,現在突然這麽好說話,讓她脊背發麻。
她坐那兒,一動不敢動。
楚金寶一看初夏不聽他的話,頓時急眼了。
“臭丫頭讓你過來就過來,磨蹭什麽,這都幾點了還不睡覺?”
楚夏連哭都不敢哭,就像是被毒蛇纏繞窒息一樣。
“爸爸我錯了。”
她越是這樣說,楚金寶眸色越深。
他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這麽個小東西呢,長得真好,這五官粉嫩可愛,肉嘟嘟的,可愛得要命。
“快給我滾過來,爸爸已經不生氣了。”
這時候楚賀道;“爸爸你就讓楚夏在我這裏睡吧,她都睡習慣了。”
“你知道個|屁到老子這裏來。”
今天晚上楚金寶動不動就發邪火,楚賀也不敢說什麽,在這個家裏楚金寶就是家裏的王。沒有人能忤逆他。
楚夏覺得自己快要被大毒蛇一口吞掉的時候,楚金寶的手機響了。
電話另一端是他的牌友。
“出來喝酒啊!”
聽得出來,電話另一端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幫人,他們笑得很不正經。
楚金寶扯了扯衣領,他今天不想出去了。
那人道;“幹啥?你老婆不是不在家嗎?你回家那麽早幹嗎?周老板今天手氣好,今天包場子,你不過來吃點?不吃白不吃,你說是不是,這機會可不多呀?”
有酒有肉,誰不吃,誰是王八蛋。
那邊電話裏一陣邪肆的笑聲過後,便有人啞着嗓子道:“今晚還來了幾個漂亮姑娘你确實不來?”
有這好事兒,楚金寶要是不去,那就不是楚金寶了。
他二話不說拿起破摩托的鑰匙就出發了。
夜裏破摩托發出的聲音傳出多遠,隔着好幾百米就能聽見他離開的聲音。
他終于走了,楚夏長出一口氣。
楚賀也覺得今天爸爸有點反常,好好地沒啥事兒讓楚夏到他床上睡啥?他以前不是最讨厭孩子嗎?
“楚夏,哥哥陪你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楚夏趕緊點頭。
楚賀對妹妹還是很好的,他本能地就覺得楚夏是親生的妹妹。
……
楚金寶火急火燎地趕到約定好的地點。
蹭吃蹭喝也好。
他一進門裏面的那些人頓時叫住了他。
“你可真忙啊,怎麽都找不到你,你這兩天可滋潤了。”
“你一個人在家幹啥呢?叫你喝酒都不來,我們這裏三缺一。”
楚金寶當然不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馬上就答應了。
今天這些人特別熱情,不停地給楚金寶倒酒,簡直是讓人充滿優越感。
“來來,吃吃吃,咱們今天不醉不休。”
楚金寶自己不花錢,他要是不吃,那就是王八蛋,有便宜不賺白不賺。
喝酒吃肉賭錢,是楚金寶的最愛,見了就啥都忘了。
“來來,喝喝,今天誰要是喝不夠他就是王八|蛋。”
深夜一個深灰色的身影在夜色裏晃晃悠悠的,嘴裏罵罵咧咧地吐着臭氣。
楚金寶醉醺醺的,騎着那輛破摩托從胡同裏出來。
就在這時強光突然一閃,直對着他的眼睛照過來,他猥瑣的身影在巨大探照燈下無所遁形。
啊……
……
楚夏一直都沒敢睡覺,她就害怕爸爸回來找她麻煩,所以她躲進了屋裏最裏面的櫃子裏。
這個小小的空隙就是她最安全的地方,只有楚金寶回來找不到她,她才能放心睡覺。
但是等啊等,楚金寶都沒有回來,楚夏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
楚賀倒是睡得很安穩,他一點也沒有擔心楚金寶回不回來,反正以前經常這樣。
以前楚金寶到外面喝酒經常夜不歸宿的,如果杜芳稍微勸阻一下,他就會拳打腳踢,這一次外婆生病了,媽杜芳想拿點錢出來,楚金寶一分不給,但是答應讓杜芳回娘家伺候幾天,這就已經是最大的恩典了。
這些事兒都見怪不怪了,所以盡管楚金寶一夜不歸,楚賀這裏就當無事發生。
誰沒事找事兒呀?勸說兩句就要挨揍,還不如什麽都不問呢。
楚賀醒了之後一看,天不早了到處找不到楚夏,他自己吃了點東西就出門了。
楚夏醒了之後從哪個衣櫥縫隙裏出來,不哭不鬧,都像是很習慣了一樣,家裏沒有人,反倒是放松了警惕,在鍋裏找了一點殘羹剩飯,然後把自己身上的小裙子換下來,穿上校服,背起小書包,探頭探腦的出了門。
她剛一出門就碰到了來收租的房東。
房東是個中年男人,模樣很寬厚的樣子,他也不想過來催租,但是楚金寶這一家已經欠了半年的房租了,看這樣子沒有交房租的意思,他只能過來看看。
他認識楚夏。
楚夏模樣乖巧可愛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當時就想這樣的家庭怎麽可能生出這麽可愛的孩子?
見到楚夏背着小書包一個人出門,房東把收租的事兒都給忘了。
“你叫楚夏是吧?你這是幹什麽去?”
看着小朋友本着書包往外走,他就有點納悶,對方是要上學嗎?但是這麽小的年齡家長都不送她去學校?
楚夏看着眼前這個和善的伯伯,她也認出他了,這個伯伯給她糖吃過。
“我媽媽不在家,爸爸和哥哥也都出門了,我要自己上學。”
房東:“……”
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上學?這裏離學校騎車都要走二十分鐘,步行要一個小時了。
“伯伯送你過去吧。”
房東實在是不忍心,他家也有這麽小的孫女,那是當寶貝一樣的疼愛,哪裏會這個樣子,一家人一個靠譜的都沒有。
他都不想租給這家人房子了,但是看到這個小姑娘這麽可憐他又不忍心。
楚夏一開始不想麻煩別人,但是想一想這裏離學校那麽遠就只能答應了。
“謝謝伯伯。”
房東只能把自己的電動車拿出來把楚夏送到了學校。
房東伯伯科比楚金寶靠譜多了,那是輕拿輕放,不會把他從車上丢下去。
楚夏剛落地,就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開了過來。
車門打開裴彥從車上下來了。
其實房東要是不把初夏送過來,他也會讓司機去接她,他們都已經在後面跟了一段時間了。
一起下來的還有裴月。
裴月的嘴巴都能拴住小毛驢了。
她都沒有想到哥哥今天早上沒有直接來學校,而是拐了個彎,直到跟着一輛電動車,很快她就發現電瓶車上的楚夏。
她路上就想哭,但是沒有疼愛他的爸爸媽媽在身邊,她連哭都沒有底氣。
電動車上那個楚夏十分的乖巧,有時候還會笑,那樣子真的醜,裴月狠狠地咬着牙。
她不明白哥哥為什麽喜歡那個女孩兒多過喜歡她。
裴月驕傲地昂起頭,一步一步從車上下來。
這次居然沒有人抱她,自己就下來了。
司機在旁邊一言不發。
主人家的事兒,司機基本上都不過問,他的任務就是把裴彥和裴月送到學校,裴彥讓他做的事情他也會做的。
他發現這個小少爺挺有愛心的,居然主動幫助人,這在以前還是沒有過的。
說實話,司機看着裴彥比以前有人情味了,以前的裴彥眼睛長在腦瓜頂上,見到誰都不搭理,幫忙的事兒想都別想,他昨天就把裴彥給小女孩兒打抱不平的事兒告訴了裴禦庭。
裴禦庭有點吃驚,但是對于裴彥報警把楚家父子弄警察局這事兒,他就是一笑了之,這件事兒在他那兒不算什麽。
在他看來裴彥這一次做的事兒雖然很有正義感,但是卻有些胡鬧,他居然舉報楚家父子拐賣兒童,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但是他們這種家庭無理取鬧也不算什麽,只要裴彥不犯法,做什麽都很正常。
裴禦庭這人就這樣他對男孩子的要求很寬松,不會約束得太緊,那樣會讓一個男孩子沒有主見。
他根本就沒有往深處想,也沒有覺得這事兒跟他有什麽關系。
司機彙報過了,裴禦庭也默許了,所以司機現在百分百聽從裴彥的吩咐,今天也是一樣。
裴彥下車之後看到楚夏什麽事兒都沒有,旁邊有個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把楚夏放下來,揮手告別。
你看看!
就算是不相識的陌生人,人家都願意幫助一個可憐的小女孩兒,楚家那兩個父子根本就不是人類。
見到楚夏沒有事兒,裴彥也就放心了。
裴月在後面拽着他的衣角;“哥哥,哥哥你送我進去,哥哥。”
裴彥這才發現裴月叫他,他今天臉色莫名的好。
裴月可憐楚楚的看着裴彥。
她因為太瘦,整個臉上所有的五官幾乎都張到了一起,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眉毛細細的看着有點病态的樣子,身上臉上都沒有什麽血色,就像溫室裏嬌養的花朵,精心澆灌依舊半死不活。
還是楚夏那樣的孩子好,眉眼彎彎,五官清秀,一雙大眼睛靈動可愛,雖然因為營養不良看起來有些單薄,但是身上有種頑強地生長力和不屈不撓的精神,就像是春天雨後的小花一樣。
裴彥:“好啊,我送你進去。”
裴彥大步往裏走,然後奔着楚夏去了。
楚夏低着頭,走的挺慢的。
裴彥很快追上來:“昨天回去有沒有人欺負你?”
楚夏仰着頭,一雙水波潋滟的大眼睛看到裴彥的那一瞬間,頓時充滿了感激和歡喜。
“小哥哥!”
裴月馬上上前一步;“這是我哥哥,你是野孩子,你憑什麽搶我哥哥?”
站在他的立場上就是楚夏搶了她的哥哥。
裴彥道:“她沒有搶你的哥哥!”
裴月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我不要了也不能給。”
她就是這麽個人,不要了也不能給別人。
這很符合他的性格。
裴月撅着嘴巴跟着楚夏一起進了學校,進門的時候還推了楚夏一把,幸虧裴彥在旁邊一把就把楚夏拽回來了。
真惡毒!
幸虧裴月力氣小,要是力氣大一點,可能牙都能磕掉了。
“裴月!你在欺負她試試?”
裴彥的警告馬上有了作用,裴月吓得縮了回去,她害怕了,她不想哥哥不理她了。
都以為小孩子的世界是單純的,其實不是這樣的,裴彥也是自己做了小孩子之後才發現的。
大人往往會忽略這些事情,以為不過就是小孩子之間鬧矛盾,那是大錯特錯,那些弱小的孩子不會保護自己也得不到家長的維護,受了欺負也只能默默地忍受。
裴彥狠狠警告了裴月一次。
裴月噙着眼淚,委屈道:“哥哥你為什麽向着她?”
裴彥:“因為她善良,不像你,惡毒欺負小朋友。”
裴月哭着跑了。
裴彥拉着裴月的小手:“走我送你進去。”
今天楚夏格外的高興,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老師看到今天是裴彥送楚夏進來的,不由得多開楚夏一眼。
“楚夏同學好好上課吧。”
中午的時候楚賀來到學校接楚夏。
楚夏見到楚賀的時候,有些愣怔。
楚賀看起來不太好,兩只眼睛紅紅的,跟老師說話的時候也帶着哭腔。
“老師楚夏來上學了嗎?”
老師:“……”
這話把老師問蒙了,楚夏的家裏人不知道她今天來上學了嗎?楚夏那麽小,別試沒有人送她過來上學吧?
老師不由得對楚家這一家人有了不好的看法,昨天晚上就沒有人過來接孩子,天都那麽晚了,他裏人就好像是忘了這件事兒一樣,還多虧了裴月小朋友的哥哥才把人送走,今天又是咋回事兒?居然沒有人過來送楚夏上學?路上那麽多車輛,萬一孩子出事了怎麽辦?
老師馬上氣憤道;“你們一家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昨天萬行你們是不是忘了接孩子?今天又是怎麽回事兒?楚夏到底是不是你們家的孩子,忘了接孩子就算了,電話也打不通,你們想幹什麽?”
這些話把楚賀說得啞口無言。
這些都是事實,沒辦法反駁,看樣子老師還不知道昨天他們到警察局走了那一趟呢。
“老師,我爸爸住院了。”
楚賀夾着嗓子說道。
老師一聽這話,頓時愣住了,原來楚家有人出車禍了?難怪這樣對待楚夏呢?
“楚夏你趕緊跟着你哥哥到醫院看看吧。”
老師用同情的眸光看着出來的楚夏,沒想到,這孩子,這麽可憐。
老師誤會了,以為楚金寶是因為出車禍了所以才沒來送楚夏的。
楚夏有點不可置信,難怪昨天楚金寶沒回來。
“哥哥!”
楚賀不等她說話,一把把她拉過來:“你跟哥哥走,咱們到醫院看爸爸。”
早上起來醫院給他打電話,說是他爸爸住院了。
楚賀一頭霧水,連着問了好幾遍得到的結果都是他爸爸住院了,他跑到醫院看到血肉模糊的楚金寶。
楚賀害怕了,他也只是個孩子,壓根不知道,該怎麽辦?這時候想起了楚夏。
兩個人想辦法,總比一個人強。
這個時候的楚賀見到楚夏的時候心情異常激動。
“咱們趕緊去一趟吧。”
楚夏:……
其實這兩個人和一個人沒什麽兩樣,楚夏才五歲,她知道什麽?
醫院裏濃重的消毒水味兒刺激着人的感官,消毒水的強味兒掩蓋住了濃郁的血腥味兒。
楚賀帶着楚夏兩個人探頭縮腦地往裏走,早上起來來過一趟,因為驚吓過度,楚賀又把房間號給忘了。
一個護士小姐姐叫住他們。
“你們找誰?”
楚賀道:“楚金寶。”
小護士一聽,馬上就知道了,醫生早上起來就聯系家屬,家屬來了一趟又跑了。
“你是楚金寶的家屬?你們家的大人呢?”
妻子是丈夫的第一監護人,監護人不在,做手術沒有人簽字。
楚賀畢竟今年才十八歲,雖然長得魁梧,但是到底是個孩子,旁邊的楚夏那麽小就更不行了。
“我媽在路上了,一會兒就來。”
楚賀其實對楚金寶沒有什麽好感,這些年楚金寶在家裏天天揮拳頭,誰還能跟他有感情?
護士搖搖頭,然後把他們兩個帶到了病房外面。
裏面的楚金寶正在罵人呢,喊叫聲,聲嘶力竭。
“人呢?人死哪裏去了?都給我滾出來,你們趕緊給我治傷。”
“都死哪裏去了!”
楚金寶見人就罵,所以護士們都出去了,就等着他家裏人過來簽字。
楚賀和楚夏兩個人站在了病房門口。
楚金寶一眼就看見了:“你們兩個死哪兒去了?信不信老子下去第一個弄死你們,弄死你們。”
他疼得咬緊槽牙,額頭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突起,眼睛也變成赤紅色看着可怕。
“混賬東西,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不能收拾你們,一個個弄死你們。”
他這話罵的是楚夏,他本來對楚夏起了猥瑣的歹心,只是還沒有得手就出車禍了。
楚夏吓得趕緊往後面躲。
楚賀不知道楚金寶罵的是誰,他也有點生氣了;“誰讓你出去喝酒的?你喝成這樣早晚得出事兒。”
楚金寶:“你他|娘地說誰?老子這就弄死你。”
他說完就要起身。
但是他的身子只能動上半身,下半身根本就動不了。
這時候小醫生進來;“該幹什麽?你鬧什麽?你脊柱粉碎性骨折,你再鬧一鬧,你連坐都坐不起來了。”
這可不是假的,這是實話,他的脊柱昨天被車撞了粉碎性的骨折,但是因為光線太強,他也不知道是誰撞他的。
他不是真的想鬧,他只想用這種辦法喚起這兩個孩子的恐懼,讓他們兩個心甘情願服服帖帖伺候他。
楚夏雖然小,但是她長年累月地看眼色,已經感覺出了楚金寶對她的惡意,所以吓得她趕緊往楚賀身後躲。
楚賀今天也沒有主意了,他哪知道該怎麽辦?
“醫生,我爸爸怎麽樣了。”
醫生:“都粉碎性骨折了,還能怎麽樣?”
下面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楚賀:……
兩個孩子莫名的有些高興,一顆心髒放到了遠處,楚金寶終于不能打人了。
罵的再兇,有啥用?有本事過來打人啊?
現在兩個人啥都做不了就等着杜芳回來。
楚金寶看着這兩個傻孩子這樣,頓時火氣沖天。
“你們兩個狗|東西是不是盼着老子死!”
猜對了!
楚賀和楚夏兩個人沒有說話,不說話就是默認。
醫生過來嚴肅道:“病人注意影響,不要高聲說話,我們還有其他病人呢,你要是再這樣,你只能換別家了。”
醫生這實在警告他了,不聽話就走人。
楚金寶色厲內荏吓得不敢作聲了。
杜芳來了之後醫院才把結果告訴他,楚金寶下半身全部癱瘓了,要是手術做得好,或許可以保留下來,但是想要走路是不可能了,其他方面更是不可能,比如性生活這方面。
這玩意兒都不能走路了,誰還在乎那些?
“他真的不能走路了嗎?”杜芳夾着鼻子說道。
醫生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就算再有錢也不行,目前醫學達不到那樣的水平。
這人從這以後就廢了,不光下面的東西成了擺設,連退也不能走路了。
杜芳在手術單上簽字。
……
裴彥忍不住吃飯的時候多吃兩碗。
他終于減輕了一份擔心,還是廢了好,廢了之後整個人都老實了。
裴禦庭;“最近你都幹什麽了?你好像對一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