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到家了
回憶殺就像是一個大型走馬燈,華而不實,韓峤回過神來,天已經徹底黑了。
旅途奔波,車馬勞頓,算上路上休息的時間,近兩天的車程後,他們終于下了高速,進入市區環內,回到了熟悉的城市。
韓峤坐着後座,謝·招貓逗狗的挂名總裁·貓不疼狗不愛的前二世祖·銳言正在他旁邊,閉着眼睛,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不是很安穩的模樣。
韓峤的手指跟着車內恬靜的E大調小夜曲的節奏,在腿上打着節拍,一邊低聲詢問:“謝銳言,你怎麽就被趕出來了?”
其實韓峤想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謝銳言既然選擇做那些事,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告訴他答案。
謝銳言已經醒了,在閉目養神,聽到這句話睜開眼睛,岔開話題:“是啊,我怎麽就落在了你的手裏?”
“不算落我手上,我們沒有合同,只有口頭約定,你想回家的話随時可以。”
謝銳言笑了一笑,向來淩厲的眉眼有幾分脆弱:“家?我早就沒有家了。”
這句話好像是标準的霸總對女主的示弱用語,韓峤被劉嶺帶得笑點低,費勁地憋住自己,探出手去摸摸謝銳言已經軟了呆毛的頭頂心。
單看新聞,小謝總遭罪不少,線上挨罵,線下出櫃,韓峤相信謝銳言這副豪門喪犬的表情和語氣都是發自真心。
“別沮喪,摔倒了就再爬起來。”
謝銳言懶懶地說:“不想爬,躺着很舒服,翻個面可以曬太陽。”
韓峤想着,躺地上不光能翻面,還會讓人很想踩肚皮,但礙于良好的修養和優雅人設,他沒有說出口。
“那先回我家,收拾好心情再說。”
謝銳言忍了又忍,把韓峤的手從頭上拎開,韓峤能感覺到,捏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是熱的。
韓峤:“你是不是發燒了?”
謝銳言微微地把嘴撅了起來,說話依舊有些滞緩:“我好得很。”
韓峤:“你不喜歡肢體接觸的話提前和我說,包括在家要保持多少距離。”
謝銳言:“gay才注意這個,我們直男沒有那麽矯情。”
韓峤:“你剛把我手拿開,不覺得很沒有說服力嗎。”
謝銳言嘆了口氣:“我頭發淋過雪,髒了。他們都說你有潔癖,你別碰,等下覺得……不舒服。”
聽謝銳言的真實想法,韓峤又笑了一聲:“不會,雪而已,不是食物。”
韓峤是有點潔癖,不過僅限于食物和家裏的家具,主要是容易藏污納垢的地毯,掉點餅幹屑上去,他就馬上聯系助理換了,不知道被莊畢吐槽了多少次可惡的強迫症患者。
謝銳言似乎應了聲“哦”,太輕了,韓峤只看到他嘴唇的唇形撅圓了一秒,喉結一陣細微的起伏,還有把頭偏回去看向窗外的45度角。
韓峤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看過的一個關于如何喂養阿拉斯加雪橇犬的小視頻。
這樣的狗聰明有心眼兒,活潑好動,但服從性低。
主人費勁千方百計馴服,狗崽子翻倒在地,露出柔軟的肚皮臣服。
主人rua白色毛肚皮的時候,韓峤魂穿對方,也想跟着摸一把。
而安慰謝銳言的時候,韓峤都會莫名感覺自己在撸狗,也算是變相地達成了願望。
謝銳言撐着臉,沉默片刻,突然發聲:“韓峤。”
韓峤:“怎麽了?”
謝銳言沒有改變看風景的姿勢,但餘光掃了過來,和大狗子偷偷看人的行為很相似。
“你不會把我交給謝乘章的,對嗎?”
韓峤快而穩地回答:“不會。”
莊畢适時地插了句話:“韓老板很好,想要弄死你的話之前早就弄了,并不是需要賣了你才有錢拿的壞人。”
謝銳言輕緩地應:“是嗎。”
韓峤給出承諾:“你放心,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謝銳言問了原先的那個問題:“為什麽幫我?”
韓峤打開車門,邊說:“偉大的列夫·托爾斯泰說過,人生唯一的意義是為了幫助他人。幫你是因為你需要幫助,而我剛好在伸出手就能夠到你的地方,我不能一走了之。”
莊畢看着後視鏡說:“小謝總,我們知道你讨厭韓總的名言警句,在微博上怼過十七八次,不過他是真的很喜歡說這個,還請你多多包容。”
謝銳言愣了愣,随即答應道:“好。”
“小莊,這趟辛苦你,回頭群裏發紅包,單獨給你發個大的。”韓峤對莊畢打了聲招呼,先一步跳下車,踩上南方沒有積雪的水泥地,手掌撐在車門上,為謝銳言護住頭頂,“到家了,下車,我還有文件要看,一會兒你随意。”
謝銳言垂下頭,在夜色中抿起嘴唇微笑。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聽到別人跟他說過,“到家了”。
韓峤在附近店鋪買了兩份打包的快餐,但謝銳言路上餓得早,已經在服務站提前吃過。
回到家,謝銳言沒什麽胃口,韓峤就一臉美味地把兩份全吃完了,如同莊助理口中的優秀幹飯人。
只是清湯寡水的盒飯,色香味都缺一半,韓總卻像在享受炸雞和啤酒。
謝銳言看着韓峤吃東西,覺得這人吃什麽都有滋有味,還斯文從容,像一位敬業的美食家。
怪不得每次被鏡頭捕捉到下館子,不管是吃面條、撸烤串還是吸小籠包的湯汁兒,都會小小地上一波熱搜。
第二次近距離接觸真人,謝銳言滿腦子的“并不光是臉好看,韓峤做什麽都挺可愛”。
可愛?
謝銳言在腦內驅散了這個古怪的念頭。
直男怎麽能誇另一個直男可愛。
韓峤放下一粒米都沒有的可降解餐盒,抽紙擦嘴:“看我吃飯幹什麽?去沖個澡。”
謝銳言看着身上皺巴巴的工字背心,也覺得自己這樣很成問題:“我去洗澡,但是我沒有換洗衣服。”
韓峤用眼神丈量了幾秒謝銳言矮他五六公分的身高,以及二人相差不明顯的體型,快步進了主卧,不多時就回來了。
“給,內褲,襪子,都是剛拆的。還有唯一一套新睡衣。”
謝銳言展開睡衣,皺起了眉頭:“為什麽是狗熊款?”
還帶個熊胡須的連體帽兜。
韓峤沒說這是被劉嶺強行拖着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買的,正好派上了用場。
“我平時居家服都貼肉穿,只有這套沒拆過。你想跟我換?”
謝銳言聽了,心髒都要爆炸了似的,瘋狂搖頭拒絕:“不了。”
韓峤失笑,這麽抗拒,究竟誰才是潔癖啊。
謝銳言乖乖滾去洗澡,沒有任何的掙紮,韓峤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大概洗了二十分鐘,韓峤簽完了莊畢發他的招投标文件,而謝銳言“美男出浴”,渾身都沾滿桃子沐浴露的氣味。
韓峤一時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這是真的撿了個人回家?還在一堆洗浴用品中挑了他最愛的桃子味?
韓峤手握文件陷入了沉思,謝銳言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和狗熊衣上縮水的紐扣孔做鬥争,半天扣不進去,甚至懷疑韓峤是故意整他。
謝銳言扣完了扣子,狗熊似的在地毯上踮踮蹦蹦,企圖用地心引力調整:“有點緊。”
韓峤往不該出現在晉江的部位看了一眼,差點把文件頁捏皺。
尋常狀态下就令人嘆為觀止,厲害。
韓峤小心地放下文件,嫉妒心使他再度攏起了拳頭。
一直以為自己在這方面就挺不錯,沒想到還有個謝銳言打破了他的認知。
韓峤心裏盤算,L再加半個……好吧,加一整個X,明天讓莊畢去超市給謝銳言買……算了,搞不好一米六九點五的莊畢會自卑,還是他自個兒跑一趟。
等謝銳言坐到沙發上穿好睡褲,韓峤帶着他在家裏走了一遍,仔仔細細從小區設施介紹到了家裏的每個房間。
韓峤的家在二環內的珈緣小區,精裝修,地鐵口,南邊望出去是風景宜人的濕地公園。小區裏大戶型為主,屬于不太高的高層。韓峤住的是頂樓15層,開發商做了特殊的斜頂,頂樓還附贈個小面積閣樓。
邊套大平層,套內面積二百平,兩卧室兩衛,再加一個書房一個廚房,都做了地暖,上面的小閣樓放了些健身器材,韓峤不太喜歡去健身房,在家時每隔兩天會上去鍛煉。
“我把原來的裝修拆了重新弄的,書房和卧室連在一起,樂器都在裏面。”
主卧室和書房是打通的設計,用玻璃移門分隔,兩邊都是工業水泥風,深灰色的地板,淺灰色的牆刷的白板漆,上面有寫寫畫畫的痕跡,記錄着屋主的創作靈感和職業熱情。
書桌腿上纏着意義不明的土黃色亞麻繩,上面有被抓撓過的痕跡。牆上挂滿了電子樂器模型,還有普通的和不常見的樂器,就連不同型號的卡林巴琴都有好幾個。
還有個挺大的水琴,加上水用弓弦拉一下就是恐怖片音效的效果,韓峤一般不會在晚上手賤去劃拉它,要搞也選陽光充足的正午。
最顯眼的要數韓峤出差前忘了放回牆上的吉他、薩克斯和小提琴,此時整整齊齊地并排陳列在煙煤灰色的書桌上。
有一瞬間,謝銳言的眼神亮了起來,都被韓峤收入眼中。
韓峤坦然地指着桌上的樂器說:“都是公司産品,放着找靈感的,你可以直接用,不需要和我打招呼。”
謝銳言點點頭:“好。”
韓峤事無巨細地介紹每一間房,唯獨對于客房,什麽也沒說。
謝銳言的視線掃過大門緊鎖的客卧,眼色微暗。
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