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妝都被你吃完了

“阿澈,今晚幾點能到家啊?我等你回來。”

熟悉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提前祝你32歲生日快樂,阿澈。”

聞澈想要回應他,卻發現抓着手機的手正在變透明,他張開嘴巴,竭力發出聲音,卻眼睜睜看着對面的大卡車像巨獸一樣碾過來。

“不!!”

紀知秾直接從床上彈坐而起,撞進一個結實溫暖的懷裏,悶痛讓他驚醒,暖色的光晃了他的眼睛,車禍的一幕幕像裹了一層汽油一樣糊在他眼前,提醒他6年前是怎麽粉身碎骨成為車下亡魂的。

厲少峣見他面色發白,像是被夢魇住了,怎麽都叫不醒,他起身拿起一杯冷水,本想直接潑過去,猶豫了兩下,轉而用冷水沾濕大拇指,而後輕輕撫上紀知秾的雙眼。

冰涼的水氣沖刷掉“汽油”,眼前的景象才逐漸清晰。

不是冷風呼嘯的高速公路,而是開着暖氣的房間。

占據他視覺中心的也不是要他命的卡車,而是厲少峣。

“酒醒了?”他聽到對方這樣問。

紀知秾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陌生的陳設:“這是哪裏?”

“酒店。”厲少峣見他一臉驚魂未定,好奇道:“做噩夢?”

“......”

“見我一面就做噩夢?”

“少自作多情...我做噩夢跟你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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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知秾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沖,厲少峣不惱,他起身,拿起桌上一份協議。

“我希望你能清醒地看完這份協議。”

協議到了紀知秾手裏。

甲方是厲少峣,乙方是紀知秾。

大致內容無非是甲方給乙方的演藝事業護航,乙方做甲方的親密伴侶。

工資那一欄,寫的是月20萬,甚至包含五險一金。

如果是原主,大概率以為自己撿到寶了。

但聞澈卻清楚,這兩頁紙,看着像是正規勞動合同,其實字裏行間都寫着“吃你”。

紀知秾:“你不怕你親爸打斷你的腿?”

厲少峣:“厲家現在我做主。”

“.......”這又是什麽新變故?

8年前,厲少峣從鄉下被接回來,遭遇和原主紀知秾十分相似,不過他比紀知秾幸運,厲少峣雖是私生子,但他被接回家時,唯一的大哥已經因故死去,厲父上了年紀無法再生育,厲少峣就成了唯一繼承人。

聞澈見過19歲的厲少峣,那時還是個小胖墩,臉上帶着短時間無法消除的高原紅。即使穿着高定西裝,依然和上流酒宴格格不入。

然而他已是厲家唯一的血脈,必須捧着。

厲父怕他不懂禮節在外丢人,所以囑咐當年的聞澈,托他在那一晚的酒宴上多多照拂,不求出彩,別出錯就行。

厲少峣那時雖然還沒長開,也算個乖孩子,如今變得人模狗樣,卻學壞了。

“依附我,是你唯一的出路。”

紀知秾不以為然:“我好歹也是紀家的人,你憑什麽認為我需要依附你才能生存?”

“如果紀家真的有人看重你,婚禮那天,他們就不會抛下你去管紀雲谙了。”厲少峣把紀知秾過長的額發往兩邊撥了撥,看着他幹淨的臉龐,說:“你被認回去後,你的親生父母管過你嗎?連網上那些負面消息都沒人替你清理。紀家養的薩摩耶還能保持毛色雪白,他們卻任由你這個親兒子一身污穢,你其實不如你家養的一條寵物狗。”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原主要是聽到這些話,估計又要心髒病發。

聞澈倒是認可他說的這個事實,他不想被這樣輕易看穿:“至少還有爺爺在乎我!”

“紀擎山90高齡,能護你10年,能護你20年30年?”

“........”

“你讓紀雲谙改了姓又有什麽用,旁人還是把他當紀家人,把你當門外狗。”

“...我可以靠自己翻身。”

厲少峣笑出了聲:“天真得可愛,你的身份約被攥在德宇手中,就算合約到期,他們也有的是手段把你的戲約攔在半路,我今天把《踏蘭庭》的主角給了你,實際上你連簽合同的權力都沒有,最終還是要讓德宇高層決定給不給你這個機會,猜猜秦開宇會不會把這個角色移花接木送給紀雲谙?”

“........”

“知秾,你手上的牌爛透了,早在20年前被抱錯起,紀雲谙就占據了所有天時地利,你現在才想要反抗,沒有外力幫助,根本毫無勝算。你大可以拒絕我的要求,選擇一輩子活在紀雲谙的陰影下。”

聞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全部是事實。他毫無優勢,連經紀人給他氣受他都無力反抗。

他擡眼看向厲少峣,這個臭小子和當年的“小電池”已經判若兩人。

聞澈怎麽也沒想到,8年前自己照顧的小屁孩,如今居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輕嘆一口氣,拿起筆,簽字前,忍不住問:“為什麽是我呢?”

厲少峣重新坐到他對面,眼中的心機狠厲散去,轉為一池春水:“只有在你身上,我才能看到他的影子。”

“影子?”紀知秾感到好奇:“誰的影子?”

“......”這回是厲少峣沉默了。

紀知秾試探地問:“是你喜歡的人?”

“......”

他默認了。

紀知秾:“你不告訴我像誰,我又怎麽演得更像他呢?總得給個參照物,老板。”

“不用刻意演,你現在這樣就挺像的。”厲少峣忽然推翻自己的判斷:“不,還缺點東西。”

他擡手,拇指指腹滑過紀知秾右眼眼尾:“這個位置,去點顆淚痣吧。”

紀知秾:“我可以拒絕嗎?”

“不行。”

恰好陳清敲門進來,說可以試妝了。

紀知秾:“是我理解的試妝嗎?這麽快?!”

陳清:“項目三年前就啓動了,萬事俱備只欠您這股東風了,紀先生,現在方便跟我來嗎?”

紀知秾掀開被子下床,走到門口時,肩上一沉,厲少峣居然把自己的風衣外套搭在他身上了:“外面冷。”

還不等紀知秾小小地感動那麽一下,又聽他對助理說:“去聯系醫院,明天給他點痣。”

紀知秾:“........”

他被帶到了化妝間,一眼掃過去,全是合作過的老熟人。

聞澈甚至懷疑,厲少峣是把原劇組的所有人都請回來了。

他坐在鏡子前被人捯饬發型時,終于也拿到了部分劇本。

劇本封面寫的是《踏蘭庭:故人歸》

第一集 ,陸筠就被編劇的神來之筆複活了,劇本本身是仙俠故事,所以角色複活只要能邏輯自洽就不會太違和,匆匆掃了一眼劇情,居然還不錯。

第一部 經典第二部爛片的定律,似乎被編劇巧妙規避了。

所以厲少峣大費周章地拍續集究竟是圖什麽?

圖錢?

這個IP雖然很成功,但6年過去,市場上層出不窮的新題材無疑更受歡迎,他如此執着地要複原自己曾經的代表作,難道是因為?

因為...

鏡子裏,化妝師正用眼線筆在他的眼尾點上淚痣——這是陸筠這個角色最突出的外貌特征。

聞澈悟了。

這小子一定是愛上陸筠這個紙片人了!!

居然是個隐藏二次元?!!

27歲的厲少峣在休息室打了個噴嚏,懷疑有人在背後說他壞話。

不多時,有人敲了門。

厲少峣放下電腦:“進。”

一襲紅衣的紀知秾就此慢慢走入他的視線,濃豔的紅色襯得他膚白勝雪,美則美矣,卻是柔柔弱弱的美。

比不得那個人。

雖然外形不能百分百還原,卻在氣質和眼神中,做到了十足十地像。

厲少峣就這樣騙過了自己。

他單手箍住紀知秾的細腰,把對方吓了一跳。

“你想幹嘛?!”

(......)

休息室外,攝影師找到助理陳清:“這都進去兩個小時了,今晚還能拍定妝嗎?”

陳清諱莫如深:“拍攝推遲到明天吧。”

又過了一個小時,眼看着逼近晚上10點,門才從裏面打開。紀知秾散着一頭長發,右手手腕綁着被扯掉的紅色發帶,嘴唇充血,眼尾點的淚痣已經模糊,衣衫雖說整潔,但從領子到裙擺,全都被揉皺了。

化妝師瞧見了,吓得捂住嘴巴,沒敢叫出來。

厲少峣走到紀知秾身邊,摟了摟他的肩膀:“去卸妝吧。”

紀知秾拍開他的手,肆無忌憚地瞪他一眼,聲音沙啞地控訴:“妝都被你吃完了。”

助理&化妝師:“.........”啊這,這是我們能聽的嗎?

紀知秾咬牙切齒:“擔心化學品中毒吧你!!”

而後,踉踉跄跄地扶着牆往化妝間走去。

厲少峣看着他可憐又倔強的背影細品道:“有點小脾氣。”

“我送你回酒店休息。”

砰一聲,紀知秾砸出一把小椅子:“老子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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