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玫瑰

柏西心裏清楚,他爸媽對他的性取向應該早就有所懷疑了。

大一的時候,他藏匿的 bl 向漫畫就被家裏不幸發現了,本來以為會是一場狂風暴雨,但是吳茉跟柏子華的臉色幾經變幻,最終卻什麽也沒說,只有吳茉不輕不重說了他一句,“多大人了,還看漫畫。”

對于漫畫的內容卻只字不提。

就這麽輕輕揭過了。

柏西想,如果他現在出櫃,他爸媽大概率也是會點頭的,但是他跟戚尋戀愛還沒幾天,要是這時候出櫃,總有點逼迫戚尋的意思。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要等跟戚尋穩定一點再說。

吃完晚飯,柏西跟柏若陪着爸媽打了圈麻将,就去睡覺了。

他輸的最多,一個月的工資都搭進去了,以至于吳茉女士都心生憐愛,摸着他的狗頭說,“兒子,都怪媽不好,把你生得太傻了。”

可把柏西給郁悶的。

他睡前還想跟戚尋聊一會兒,但又想起戚尋今晚有酒會,又沒有去打擾。

他在床上翻了個身,明明是在看剛出的美劇,但信息卻不在屏幕上,他不得不承認,他有一點想戚尋了。

他翻了翻手機相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的手機裏多了許多他跟戚尋的照片,有單人的也有雙人的,有些還是戚尋給他拍的。

有一張是他坐在飄窗上的照片,穿着戚尋的白色襯衣,過于寬大了,松松垮垮地露出鎖骨,下半身沒穿衣服,修長的腿若隐若現,但因為剛起床,他還沒醒過神,睡眼惺忪地拿着個蘋果在啃。

戚尋坐在床上看他,順手拍了一張。

但拍完這張照片沒多久,戚尋就又把他抱回了床上。

……

柏西想到這裏,臉紅了紅,心裏又罵了一句,“老流氓。”

但是老流氓遠在千裏之外,他身邊空空蕩蕩,想撒嬌也沒對象。

柏西又有點悵然。

一覺睡醒,柏西照舊去上班。

已經過了最忙碌的那幾天,柏西今天要空閑一點,中間還悠哉悠哉吃了個蛋糕當早茶。

當他把最後一角蛋糕塞進嘴裏的時候,他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請進。”

門被推開了,他的小助理童佳從門後露出一個腦袋,臉上挂着一種迷之姨母笑,像是八卦又像是揶揄。

“柏主編,有送給你的東西唉,我給你拿進來哈。”

柏西被她笑得瘆得慌,“那你拿呗,是不是我前天網購的杯子?”

童佳搖了搖頭,噔噔噔跑出去,她再進來的時候,懷裏捧着一大束快把她人都擋住的花。

柏西吃驚地望着那束花。

非常漂亮的一束玫瑰,肉粉色的卡布奇諾配着紅棕色的多頭玫瑰,複古又優雅。

“這是…… 給我的?” 柏西問。

童佳把花放到桌子上,大力點頭,笑嘻嘻道,“當然了,不然還能是給我的嗎?”

柏西心裏猜到了這花是誰送的,畢竟他現在也沒別的對象。

但他又覺得有些不可置信,總覺得戚尋不像是會搞這種驚喜的人。

可他很快找到了花束上的卡片,沒有什麽肉麻的情話,也沒有寄語,只有一個簡單的落款,寫着戚尋兩字。

幹淨又利落。

旁邊的小助理已經掏出手機咔咔拍照了。

她是知道柏西有男朋友的,卻沒有見過,心裏好奇得不得了。

她想,柏主編這麽好看,男朋友應該也很帥吧。果然,這年頭好男人都喜歡男人去了。

她問柏西,“柏主編,這是你男朋友送的吧?好浪漫哦,我男票怎麽就不開竅呢。”

她最後一句略帶抱怨,嘟了嘟嘴。

柏西一笑,從玫瑰裏抽出了幾支,遞給她,“要不要,放在你辦公桌上。”

小助理頓時又眉開眼笑,“要的。這花挺好看,我下次也訂一個。”

說完她就拿着花出去了。

辦公室裏只剩下柏西一個人,他看了這束陽光下格外漂亮的玫瑰一會兒,沒忍住,還是打通了戚尋的電話。

對面很快接了起來,背景音有點嘈雜,像在室外。

“怎麽了?” 戚尋問,“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柏西聽見戚尋的聲音,眼中不自覺帶上了笑意,“沒什麽事情,就是剛剛收到了你送我的玫瑰…… 你怎麽會想到送我花?”

今天又不是什麽節日,也不是他的生日。

戚尋那邊正在實地考察,但他對秘書做了一個終止的手勢,走到了旁邊的角落。

“沒什麽原因,只是早上出門,看見花店的玫瑰花很漂亮,覺得跟你很配,就想送你一束。”

他說得平平淡淡,也全都是實話。

他住的酒店旁邊就開着家花店,他路過的時候,恰好看見了開得正好的玫瑰,他突然就想起了柏西,覺得柏西與這玫瑰相配相配。

柏西握着手機,好半天沒說話。

戚尋說得尋常又溫柔,好像只是樁無關緊要的小事。

這也确實不是個大事。

但他心口何止是小鹿亂撞,簡直是大鹿哐哐撞牆。

他甚至懷疑戚尋是不是在哪個培訓班進修過,不然怎麽能這麽撩人于無形。

“我也,也想起你了。” 柏西結結巴巴地回應道。

不是說想你,而是說想起你。

戚尋笑了笑,“我知道。”

但他沒能再跟柏西多聊幾句。

電話那頭,戚尋的秘書輕聲提醒該去下一個行程了。

柏西只能把話又憋回肚子裏,貼心地對戚尋說,“你先去忙吧,晚上再聊。”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玫瑰花很漂亮,我很喜歡。”

“那就好。” 戚尋低聲道。

等電話真的挂了。

柏西坐在位置上發了會兒呆,覺得心口飽脹着一股氣,又酸又甜的,總想說些什麽。

他沉思三秒,馬不停蹄地撥打了梁頌的電話。

所謂發小,不止适合當垃圾桶,還适合被強塞狗糧。

梁頌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本來好端端地拼着樂高,柏西一通電話打來,他被迫聽完了柏西的八百字戀愛感想,連玫瑰花都拍了八個角度,全方位無死角,一定要他看清這愛情的見證。

梁頌在電話那邊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沒救了,真的。

戀愛腦的發小怎麽處理合适?

還是拖出去埋了吧。

柏西還在感慨,“我懷疑戚尋是不是連當男朋友都有 kpi,不然怎麽能這麽完美,又蘇又撩的。這難道就優等生的尊嚴嗎?”

暗戀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麽真談起對象,撩人的那個卻是戚尋?

輸了輸了。

他跟梁頌說,“我現在特別想見他……”

梁頌無語搖頭,“你真的沒救了。”

柏西照單全收。

他要是有救 還會在戚尋這棵樹上吊上六年麽。

但在他開口前,梁頌及時拒絕了他進一步的秀恩愛。

“求你了,放過我,我已經對戚尋的生日身高星座喜歡顏色倒背如流了,真的不想再知道他床上喜歡用什麽姿勢。”

柏西抗議,“我才沒講。”

“是嗎,但我覺得我再不制止你,你就快把戚尋的 size 報給我了。”

說到這裏,梁頌又微妙地停了下,問道,“他大嗎,不會中看不中用吧?”

柏西:“?”

話題是怎麽突然就從小清新一秒變成午夜場的。

“你腦子裏都裝的什麽東西。” 柏西嫌棄道,“黃色廢料倒一倒,超标了。誰要跟你說這個。”

“那到底怎樣,不說我就默認了?” 梁頌不依不饒。

柏西:“……”

柏西:“…… 挺中用的。”

梁頌在電話那頭,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串爆笑。

因為那束玫瑰花,柏西回家的時候心情還是很好,晚上在客廳看電視也無意識輕哼着歌,哼得還是小情歌。

柏若在旁邊吃薯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

她早就發現柏西不對勁了。

上次跟柏西見面吃午飯的時候,她就發現柏西脖子上像是有個吻痕,但她心裏縱有驚濤駭浪,面上卻平靜無波,覺得萬一是自己看錯了。

可是過了兩天,她有事路過柏西那個公寓,正想去找她哥喝杯咖啡,但她才走到花壇旁邊,卻看見戚尋跟柏西一起出現在了公寓樓下,兩個人牽着手手,明明沒做什麽過于親昵的動作,但兩人對視的氛圍卻莫名有種暧昧,她立刻察覺出了點不對。

再看柏西回家這兩天,動不動就捧着手機傻笑,還會背着家裏人去發語音,這要是沒有情況,她名字就倒過來寫。

她放下雜志,盯着柏西看了許久,柏西終于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擡起頭來。

柏西一看見柏若這種神情就怵得慌,分分鐘想起小時候被柏若翻出他沒及格的物理卷子。

他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麽,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了?” 柏西摸了摸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柏若本來是打算盤問下柏西的,問他是不是跟戚尋在戀愛。

但她看了看她哥那張溫潤如玉的臉,最終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她也不想問了。

柏西真的想說的時候自己會說。

但她又有點糟心,柏西雖然是哥哥,但是也就早出生了三分鐘,他們倆從小就不太像,柏西天生脾氣好,性子軟,而她性格強勢,總覺得自己要承擔起照顧兄長的責任。

所以她痛心疾首地望着柏西,像看見一顆水靈靈的白菜自己長腳跑了。

柏西一臉莫名,“?”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耳釘挺好看的,” 她随口敷衍了下,“下次我也買一個。”

柏西信以為真,他摸了摸耳朵。

“是嗎,這是你戚尋哥送我的,” 他說着說着,止不住又露出一個甜笑,“是他朋友設計的,你要是喜歡,我幫你預約下。”

咔擦,柏若又咬碎了一片薯片,渣子掉了她滿身。

這還用問嗎?

這要沒談她名字倒過來寫!

她就是嘴欠,提什麽不好,提耳釘!

柏若深呼吸了一口氣,低下頭,波瀾不驚地拍了拍衣服。

“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我耳釘也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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