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聽話
柏西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吊針,虛弱得哼都哼不出來。
他的診斷結果是急性腸炎。
他腸胃本來就有點脆弱,前兩年就不太好,養了一年才緩過來。但他這陣子忙于工作,三餐不規律,經常随便吃點快餐就打發了。
他晚上在家陪爸媽吃飯的時候,他喝了一點酒,本來以為沒什麽事情,但剛才睡覺前,趁着戚尋洗澡,他又去廚房拿了個冰淇淋,吃完把盒子一扔,刷了個牙躺在床上,壓根沒讓戚尋發現。
結果睡下沒多久,他整個人就不好了,上吐下瀉還發燒,充分诠釋了什麽叫不作就不會死。
他心虛地望了望旁邊的戚尋。
戚尋也在看着他。
醫院的白熾燈下,戚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穿的還是睡衣,手搭在一起,長睫半垂,嘴唇緊抿,像是想發脾氣,又考慮到他身體不舒服,只能忍着。
柏西慫噠噠地又往被子裏縮了縮,只露出一雙眼睛,圓溜溜的,滿臉寫着無辜,像只小狗。
戚尋冷起臉是真的蠻可怕。
分分鐘讓他想起高中被校長抓住他翻牆。
他跟戚尋當了這麽多年朋友,自然知道戚尋本質上不是個性格溫和的人,相反,戚尋的忍耐度其實很低,不然也不會這麽不好接近。
他知道剛才戚尋被他吓得夠嗆。
一路抱着他闖進醫院,結果鬧到最後,病倒不嚴重,全因為他自己管不住嘴。
柏西揪着被子,覺得自己肯定要挨罵了。
戚尋也确實想訓他。
但柏西躺在床上的樣子又實在可憐,雖然輸液後舒服了一點,臉色沒有剛才這麽吓人,但是出的汗把他鬓發打濕了,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破了。
戚尋頭疼地捏了捏鼻根,心裏就算想訓他,也硬氣不起來。
他最終只是摸了摸柏西的額頭,不輕不重地說道,“柏西,你今年幾歲了,還需要別人看着你嗎?加班了就不記得吃飯,喝了酒還亂吃冰的,是嫌自己命大嗎?”
他想到今晚還覺得心有餘悸。
柏西從小就不耐痛,剛剛躺在他懷裏連哼都不會哼,手臂軟綿綿地垂下來,卻又咬着嘴唇盡量不哭出聲,他表面上冷靜,有條不紊地挂號看醫生開病房,心裏卻止不住地慌亂,不知道柏西的情況到底多嚴重。
好在最終也不是什麽危險的病,急性腸炎雖然人遭罪了一點,但是發作快,康複也快,等今天輸完液,只要靜養幾天就好。
柏西無法反駁,只能鼓了鼓臉。
戚尋也訓不下去了,彈了下他的額頭,說道,“你可真是個祖宗。”
他又問,“以後還敢這樣嗎?”
柏西立刻瘋狂搖頭,以表決心。
“我也不想的,我就是給忘了,” 他虛弱地解釋,“晚上酒我也沒多喝,就喝了一杯。”
戚尋哼了一聲,“我看你應該戒酒。上次喝酒也是……”
他說到這兒又停下了。
上次喝酒,他自己也醉了,跟柏西稀裏糊塗就滾了床單,倒也很難說出來當反面案例。
柏西也知道,明明肚子還疼着,就揶揄地看着他。
戚尋也不說了,拿起旁邊的杯子跟勺子,喂這個小祖宗喝水。
柏西喝完水,把藥也給吃了,藥效和輸液慢慢發揮作用,他也沒那麽難受了,人看着也精神了一點。
戚尋中間出去了一下,回來手裏就多了一個 ipad,放在他面前,讓他看視頻轉移注意力。
柏西半靠在戚尋懷裏,好奇問道,“你這 ipad 哪裏來的?”
“刷臉,在護士那兒借來的。” 戚尋答道。
柏西想笑。
看來戚尋還不算個冷血的上司,沒讓嚴助理半夜爬起來給老板送東西。
但他摸了摸戚尋的下巴,故意問,“那你是怎麽刷臉的,都是有夫之夫了,不能出賣色相吧?”
戚尋抓住他那只作亂的手。
“我跟這兒的醫生恰好認識,他幫我借的,我還給護士們點了夜宵表達感謝,可以嗎?”
柏西笑了笑,“那可以。”
他拿着 ipad 換了好幾個視頻,最終放起了他喜歡的那個明星拍的電影。
雖然他今天沒能去看偶像的新電影,但不妨礙他繼續支持偶像的事業。
他喜歡的這個明星叫蘇邺,顏值跟演技一樣過硬,出道第一部 電影就是個大導的文藝片,剛三十歲就拿下了影帝。
蘇邺的臉尤其适合大屏幕,光影打在臉上,輪廓分明,濃墨重彩的一雙眼,看人的時候像一汪深泉,含着無數故事。
柏西哪怕身體還虛的很,也要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好帥。”
要不是因為一早被戚尋蠱惑了心神,那蘇邺就該是他夢寐以求的男神模板。
戚尋見不得他這花癡的樣子。
他對娛樂圈的男女明星都不感興趣,帶着挑刺的目光審視着蘇邺,眼睛算是好看,但是太鋒利,嘴唇也薄,一看就是冷心冷肺的長相。
大衆男神被他批得一錢不值,分分鐘得被粉絲挂黑的程度。
但這電影劇情還可以,不愧是那一年的黑馬,憑着小成本一舉翻身,也奠定了蘇邺事業的基石。
看到快結束的地方,戚尋正想跟柏西讨論幾句,卻發現柏西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
現在已經是淩晨四點了,柏西剛才在家睡了都沒半個小時就來了醫院,現在一通折騰,早就困了。
他的頭埋在戚尋肩上,半長的頭發因為一通折騰變得亂糟糟的,睡得安靜又平穩。
戚尋低頭看了會兒,幫他拉高了被子,讓他在自己懷裏躺得更舒服點。
半小時後,他按了床頭鈴,讓護士來拔針。
“麻煩輕一點,他睡着了。” 戚尋指了指懷中的柏西,對護士說道。
那年輕的護士看了在戚尋懷裏睡覺的柏西一眼,柏西半張臉都靠在戚尋的胸前,也不算親密得過分,但她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好意思,像偷窺到了別人的隐私一樣。
她确實輕手輕腳地拔了針,沒有弄醒柏西。
戚尋對她說了聲,“謝謝。”
等護士離開以後,他按了下 ipad,又放了一個紀錄片。
因為擔心柏西半夜難受或者要起夜,他一整夜都沒有睡,直到天邊露白,才合起眼眯了一會兒。
這中間柏西醒過來一次。
他稍微動了一下,戚尋就立刻跟着驚醒了,睜開眼看他,“怎麽了,要去衛生間嗎,還是哪兒不舒服?”
柏西搖了搖頭,都不是,他就是又想喝水。
戚尋給他喂了小半杯水,拍了拍他的背,哄他繼續睡。
柏西迷迷瞪瞪地想,要是他們以後去領養個寶寶,戚尋估計會是個好爸爸。
他這時候困得很,不像清醒的時候那樣冷靜,暴露出了他對于跟戚尋的未來的渴望。
他含糊地跟戚尋說了他腦海裏的想法。
戚尋神色莫測,“那我豈不是得養兩個孩子。”
柏西沒懂,歪着頭,睡眼惺忪地看他。
戚尋說,“有你一個還不夠,還得養個小的。”
柏西腦子懵了懵,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随即嘿嘿笑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但就是很高興。
到了第二天下午,柏西就沒什麽大礙了。
只是還需要靜養,飲食清淡,三餐規律。
戚尋帶他離開了醫院,卻沒有把他送回家,而是帶回了自己的別墅。
他提前打電話把在他家工作好幾年的阿姨請過來了。
他因為不喜歡別人打擾,家裏一直只有鐘點工,除了打掃幾乎不會上門,但是既然柏西住下來,肯定需要有人做好一日三餐,還得清淡好消化。
他就把丁阿姨找了過來。
柏西喝着果汁,躺在沙發上休息,又看看在旁邊工作的戚尋,自己也不明白他怎麽就住進了戚尋的家裏。
他本來是覺得自己可以回公寓住的,這又不是什麽大病,他自己能照顧自己,再不濟,他還能回爸媽那兒住。
但戚尋一句話就堵住了他,問他,“我這裏你住不慣嗎?”
那當然沒有。
很習慣。
本來他一個月裏也快有一半是住在戚尋家的。
他就這麽在戚尋家住了下來,丁阿姨手藝很好,雖然做的都是些清淡的吃食,卻也把他養得面色紅潤。
戚尋只要不忙,也都會趕回來吃晚飯。
兩個人坐在一起,一邊聊今天上班發生的事情,一邊吃飯。
乍一看,這日子過得跟已婚夫妻也沒什麽區別。
丁阿姨在飯後收拾的時候,總覺得哪不太對勁。
尤其是看見戚尋還幫柏西剝橙子的時候。
柏西歪在戚尋身上,眼睛看也不看,張嘴就等着吃。
她雖然年紀大了,卻也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但她在戚家工作十來年,早就知道不該問的別問,眼觀鼻鼻觀心,全當什麽也沒看見,繼續準備給柏西的玉米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