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私奔

柏西一溜煙從樓上奔下來,他們家的人都睡了,別墅裏靜悄悄的,所以他腳步也輕,噠噠噠的,像一只鹿從森林裏溜出來。

他一邊往外跑,一邊心裏還有點懵,弄不懂本應該在隔壁市的戚尋怎麽就突然出現在他家樓下。

但是短短幾分鐘,他就一路從花園裏鑽了出來,繞過圍牆和門邊的灌木,一下子撲到了在花園外的戚尋懷裏。

而戚尋也一把接住了他。

柏西腳上穿的還是拖鞋,睡衣也沒換。

路燈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空地,細雪像柳絮一樣紛紛揚揚從天空中落下。

他仰起頭,稍微喘了喘氣,又激動又驚喜地問,“你怎麽會過來?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嗎?”

戚尋低頭看着他。

燈光下,柏西的臉有種玉一般的明淨,眼睛也像早春的湖水,幹淨又澄澈,由着毫無保留地歡喜。

戚尋忍不住笑了笑。

他自己都說不清他為什麽要趕回來,這太不像他的作風了。

情人節而已,又不是趕着去簽什麽巨額的單子,遲一步都要生變。

過了今天他也照樣可以給柏西補過。

但是剛才他送完姑姑一家去機場,擡起手一看時間,發現才九點多,還來得及在十二點前趕回來。

他居然沒多猶豫,就踩下了油門。

因為他想,柏西見到他,應該會很高興。

而柏西也确實很高興,趴在他懷裏像個小貓,就差長出個小短尾巴晃一晃。

他幫柏西理了理鬓邊亂翹的頭發,解釋道,“宴會結束後,我發現還有時間,就趕過來了。好歹是在一起的第一個情人節,讓你一個人過,多少有點過分。”

柏西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是感動的,但又覺得戚尋連夜趕回來太累了。

他說道,“其實這沒什麽要緊的,你不用特地趕回來……”

但戚尋不等他說完,就低頭吻住了他的嘴唇,把柏西言不由衷的話全吞了進去。

有碎雪落在他們的頭上,肩上。

在他們親吻的時候,手表上的指針,悄然走了十二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戚尋才慢慢松開了柏西。

他一臉鎮定,看不出什麽異樣。

柏西卻低着頭,耳朵根都紅了,也不說什麽口是心非的話了。

戚尋看得好笑。

哪怕在床上坦誠相待了無數次,柏西還是會因為親吻這種事情害羞。

就好像情窦初開的學生,一點親密的接觸就能心跳不已。

他牽着柏西往車裏走,“不要總是狡辯,你明明很想我過來,早就看好了情人節的約會地點,為什麽說不要。”

柏西這次也不反駁。

戚尋拉開車門,把柏西塞進了後座,然後自己也坐了進去。

車內開着空調,柏西穿着睡衣,光着腳踩在拖鞋裏,倒也不覺得冷。

但他一進車裏,就被放在後備箱的玫瑰花給吸引了視線——不算大的一個玫瑰花籃,裏面都是紅色和粉色的玫瑰,籃子上則紮着漂亮的絲綢緞帶。

他怔怔地看着戚尋。

戚尋難得有點羞惱的樣子。

他對柏西說,“我回來得太晚了,花店裏大的玫瑰花束已經賣完了,只剩下這種小的。”

他把那個小花籃遞給柏西,大概是覺得這禮物過于寒碜,不情不願道,“下次再送你大的。”

柏西愣愣地抱住花,低頭看了看,又擡頭看戚尋,噗嗤一下笑起來。

“這個就可以了。”他确實很高興,摸了摸玫瑰花,“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戚尋這才臉色稍緩。

但他糾正柏西,“這個玫瑰花不是禮物。”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墨綠色的禮物盒子,放到了柏西面前,“這才是禮物。”

柏西有點驚訝,他不知道戚尋原來還暗自準備了禮物。

他打開了那個盒子。

墨綠的絲緞盒子裏頭放着一對珍珠耳釘,造型很複古,珍珠圓潤晶瑩,形狀完美,固定的地方是兩顆小粒的祖母綠寶石,也一樣剔透璀璨。

柏西一直有戴耳釘的習慣。

“這是我之前就定做好的,”戚尋從盒子裏把耳釘拿出來,“上次給你做的你應該戴膩了,正好換一換。”

他一邊說,一邊給柏西戴上。

柏西也不動,乖乖由着戚尋折騰。

男生戴珍珠容易不倫不類,因為太嬌了點。

但柏西卻很合适。

他本就膚色勻淨,皎皎如明月,眉眼也清秀,被珍珠與祖母綠寶石一襯,反而有種說

私奔

不出的貴氣和溫潤。

戚尋的手指還輕輕捏着柏西的耳垂,低聲誇贊道,“很好看。”

柏西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被戚尋碰着的那一小片耳垂滾燙發熱。

他有點局促地看着戚尋,不知道為什麽喉嚨有點發緊。

大概是車裏空調開得太熱了,一點都感覺不到外面雪夜的寒冷,反而溫暖如春。熱氣烘烤着玫瑰花,醉人的花香氣便浮浮沉沉地充斥着狹窄的車廂內。

柏西摸了摸耳釘,低聲道,“謝謝,耳釘,我也很喜歡。”

然後車內就氣氛古怪地安靜了下來。

戚尋本來是沒想做什麽的。

他只是想趕在情人節的最後幾分鐘,看一看柏西。

但他自從跟柏西在一起,似乎就很難再當個正人君子。

尤其是柏西還怔怔地望着他,睫毛顫了顫,主動閉上了眼睛。

這時候再當正人君子,就不叫有風度,而是不解風情了。

玫瑰花掉在了地上,鮮紅的花瓣都被撞散了。

柏西背靠着車門,被車門把手硌得背脊有點疼,但他卻顧不上了。

他的耳垂被戚尋輕輕地咬着,犬齒不輕不重磨着他珍珠耳釘下的那一點軟肉,手還掐在他的腰上,掀起睡衣的一角,探進去,卻又只在邊緣打轉。

戚尋從他的耳垂一路吻到鎖骨,又回到嘴唇。

兩個人的嘴唇貼着,舌尖伸了進去,分不出是誰在咬誰。

車裏的玫瑰花香薰得人手腳發軟,柏西的腦袋也昏昏沉沉,他摟着戚尋的脖子,像一個溺水的人,只有靠着戚尋才能浮出水面。

可是還不夠。

親吻遠遠不夠。

戚尋貼着柏西的額頭,一向幽深的眼睛深處如燃着火。

他問柏西,“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這話問得彬彬有禮,像個最溫柔的謙謙君子。

但他下一句就暴露了真面目。

“但我不想放你回去。”

他不是君子,他是窮兇極惡的匪徒。

柏西擡眼看他,臉還紅着,眼睛也好似一汪水。

片刻後,他小聲又小聲說道,“那我就不回去了。”

戚尋沒有帶柏西回他們兩的家,而是去了就近的酒店。

柏西已經換到了副駕上。

快到酒店的時候,望着前面的紅綠燈,他才後知後覺地害臊。

大過年的,夜黑風高,他在家裏人都睡着的時候偷出來幽會,已經很像偷情了。

現在還出來開房了。

誰聽了不得說一聲荒唐。

但他心裏又不覺得這有哪裏不好。

他看着面前一片幽暗寂靜的街道,問戚尋,“你說,咱倆這樣像不像私奔?”

他是無心的,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天真又無辜地發問。

但戚尋卻莫名其妙被這一句撩動了。

他側頭望了柏西一眼。

柏西還在看着窗外,外頭的雪變大了,他仰着頭,側臉精致白皙,耳朵上的珍珠溫潤典雅,像油畫裏才有的矜貴的少年。

這确實像一場私奔。

外頭大雪紛飛,路上空無一人,寂靜得像與世隔絕,而他們就是兩個出逃的愛侶,不問前路,也不問終點。

但這也就是短暫的想象而已。

他們的終點不是某個孤島,也不是什麽僻靜的小鎮,而是距離最近的星級酒店。

開房間的時候,柏西面對前臺那個年輕女孩的目光,幾乎不好意思擡頭。

前臺姑娘也确實對他倆頗為好奇。

因為柏西只穿了一身睡衣,又低着頭,她不大能看清臉,只依稀覺得年紀不大,而戚尋又太過斯文冷峻,雖然長了一張年輕的臉,氣勢卻不怒自威。

她分分鐘在腦海裏腦補了一出狗血大劇。

什麽霸道總裁與他的落跑小嬌妻,你愛我我不愛你,逃跑又被抓回來,這樣那樣。

不過她臉上絲毫不露,充滿職業精神地點頭微笑,“您的房卡,請拿好。”

戚尋颔首,接過了房卡,然後就牽起柏西的手上了樓。

而等房門一關上,燈還沒全打開,兩個人就親在了一起。

睡衣跟西裝襯衫混在一起,都掉在了地上。

兩個人跌跌撞撞倒在床上,肢體交纏,親吻纏綿。

外頭雪落無聲,冬夜瑟瑟,屋內卻春宵帳暖。

好一場情人夜奔,莫負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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