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卻道是不由己

此時他的聲音是極溫柔的,是姜朝月從未聽過的,像是春來化冰,令人神往。

宋钰的手很涼,撫在她的額上,讓她有些瑟縮。

“你方才說什麽,能再說一遍嗎?”

姜朝月抓住他的手,跪坐在床上,離他又近了些,似乎想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他的。

“臣說,是臣錯了,臣不該叫公主傷心的。”

雖然宋钰沒有再說出那兩個字,但是姜朝月卻是肯定自己是聽見了的,“那你明知會令本宮傷心,卻又如何能說出那句話來?”

宋钰的眼裏仿佛有星子一般,即使身處黑暗,她也能看見。

“臣心系天下百姓,終不是公主的良選。”

姜朝月知道,做驸馬只會将宋钰的羽翼折在籠中,她也不忍心強迫他,折了他的傲骨。

“本宮知道了,”她前傾抱住了宋钰,感受到了他的體溫,“那本宮便等你忙完這天下事就好了。”

宋钰脊背微僵,想伸手抱住她,卻又将手放了下去,“公主不必如此。”

其實他坦白這件事只不過想讓公主知道,自己不願去做她的驸馬,好叫她再去另覓良人,但是他卻沒有想到,他還是低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那你願意看着本宮嫁與他人?”

“臣……不願。”

“宋钰,你怎麽這麽可愛。”姜朝月忍不住笑出了聲來,然後松開他,“總之本宮知道你也心悅于我就好了,本宮不在乎其他,你娶不娶本宮都可以。”

我只要你就好了。

宋钰看她,嘴角在黑暗中揚起極淺的弧度來,語氣裏似乎還留有餘溫,“公主,早些回房吧。”

天下之事不歸他管。

“你可不要騙本宮。”

“臣拿什麽騙公主?”

姜朝月想了想,前進一步坐在了他的腿上,手攬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你若是背着本宮和其他女人好了,那本宮就閹了你。”

她身上的香味撲鼻而來,宋钰有些不習慣這般親近,拿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卻舍不得推開,“那屆時便悉聽公主處置好了。”

“你呀。”

姜朝月在他頸間嗅了兩下,“你好香啊。”

是他身上一貫的味道,是任何香都調不出來的,好聞的緊,這麽想着,姜朝月與他又貼近了些。

女子身上多調香,她身上更是獨一無二的那一份味道,此時正争先恐後的鑽進宋钰的鼻間。

“宋钰,”姜朝月軟軟的喊着他,“你說你為何之前要對本宮那般無情。”

錦西夜裏有些涼,宋钰用被子将她裹了起來,将兩人隔開了些,“臣之前只不過想要讓公主知難而退罷了,可卻沒想到公主如此執着。”

“不執着怎麽行,那麽多的女子盯着你,本宮不将你看緊些,那你估計早就抱着別的女人了。”

宋钰含笑撫摸着她的發絲,輕輕說道,“不會。”

“你可知道,本宮惦記你十多年了。”姜朝月如是說。

“那……辛苦公主了。”宋钰側首輕輕地貼着她的額頭,“公主快些回去吧,時候不早了。”

“那你也早些休息。”姜朝月此時心情是極好的,幾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又在黑暗中望着他傻笑了一會兒才回屋去。

二人關系現在如此,也說不上是好與壞,總之姜朝月的心結算是解開了。

當她一推開門便看見了坐在桌子旁,臉色極為難看的季時景。

“你還知道回來?”

姜朝月此時心情好,笑着反問他,“本宮倒是也不想回來,你怎麽會認為是本宮自己知道回來的?”

“你!”季時景氣的臉色漲紅,扇子在桌子上胡亂的拍着,“你怎麽就不長記性,怎麽就不長記性啊!”

“長什麽記性?”

此時姜朝月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季時景忽然閉了嘴,湊近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難道宋钰說喜歡你了不成?怎麽笑的這般開心。”

“你如何知道的,”姜朝月眼睛笑彎成了月牙,“本宮也有些不相信,但是他是斷不會騙人的。”

“只是他卻是不能娶本宮,因為若是娶了我做了驸馬,便如斷了翅的雄鷹一般,再不能翺翔于天際了。”

季時景蹙眉,心中琢磨不透自家表妹究竟在想些什麽,“他又不能娶你,你還這麽高興做什麽?”

“可是他也是心悅于本宮的,”姜朝月揉了兩下自己的眼睛,“這便夠了,其他的,再慢慢來。”

現在,只要宋钰心中是有她的便夠了。

“那我便等着那宋钰放棄自己甘願去做你府上的驸馬的那一天。”

季時景倒是未經情愛之事,他心中與其他女子最不同的便是表妹了,他是希望表妹能夠幸福的,如果別人做不到,那便他來。

次日一早,姜朝月便早早地起了,下樓買好了早飯然後等着幾人下來。

她支着頭往樓上看,最先看見了打着哈欠出門的呂執,便揮了揮手叫他下來。

“公主?”

呂執憨笑着一步三坎的下了樓來,見到桌上的粥點不禁問道,“這是給我和宋兄買的嗎?”

“對。”

或許是因為心情好的緣故,今日的她倒是看起來極為溫柔。

“公主,我怎麽感覺你今日有些不大一樣。”

姜朝月幫幾人将粥盛了出來,聞言問道,“如何不一樣了?”

“就是……”呂執撓撓頭,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一般,“對了,就像是那生了孩子的女子一般。”

“這是什麽形容?”季時景自他身後而來,頗為嫌棄的搖了搖頭,“應該說是溫柔才是。”

“哦,對對對,就是溫柔,”呂執一拍手,“公主你今日可是太溫柔了。”

他又往樓上看,正好看見了從房內出來的宋钰,“宋兄你快些下來,公主給我們買了早飯。”然後又嘀咕了一句,“怎麽今日宋兄起的這般晚。”

“公主,”呂執朝姜朝月坐的又近了一些,“你昨晚……诶你打我做什麽?”

季時景瞪了他一眼,“快些喝粥吧,粥涼了。”

呂執看見宋钰過來了,很識相的閉了嘴,拿起粥碗卻被燙的一抖。

“唉,我長這般大都沒見過表妹你何時起的這麽早過,更別說是給為兄買頓早飯了。”季時景一邊說着酸話一邊看她,卻見姜朝月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全心全意的都黏在宋钰身上。

“……”

他也不自讨無趣,自個端了粥卻被燙的直嘶氣。

姜朝月給宋钰拿了筷子,“你先讓粥涼一會兒再喝,別燙着了。”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沒有提到昨晚的事情,只是姜朝月卻賢惠的不得了,一會兒給宋钰盛粥一會兒給他夾菜。

季時景酸溜溜的看着兩人,又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吃的像個憨貨的呂執,越發覺得自己孤獨了起來。

“唉,表妹你這菜倒是買的多。”他看了眼宋钰碗裏差點堆起來的菜,又看了眼自己碗裏光溜溜的白粥,暗暗地哼了一聲後給自己也夾了一筷子那蘿蔔丁,卻被鹹的差點噎死。

“……”

為何這人吃起來卻面不改色……

“宋钰,你們此次來錦西是暗訪哪個官員?”

“錦西地方刺史,周薄。”

姜朝月沒再多問,喝了兩口粥便放碗了。

呂執見她不再動筷,夾了一筷子那蘿蔔丁給她看,“這菜顏色倒是好看,公主你給宋兄夾了不少,讓我也嘗嘗。”說完便在季時景的注視下将那蘿蔔丁給扔進了嘴裏。

“哎呀,我呸,這玩意忒難吃了,”呂執将蘿蔔丁吐了之後又看宋钰,“宋兄,那麽難吃你是怎麽吃得了的。”

宋钰将筷子放下,默默喝了一口茶,“還好,不是很鹹。”

呂執與季時景對視一眼,二人選擇閉嘴。

飯後,姜朝月與季時景又去了那戲樓,本來她是想跟着宋钰去周府的,卻又想去看看輕煙現在如何了。

一個人為何白日裏裝作老成,夜間卻打扮嬌媚,此間必然有鬼。

經過了昨日那一遭,今日輕煙看起來有些疲态,手卻一直時不時的撥弄着腕上的镯子。

“輕煙姑娘,我見你手上的镯子倒是別致,可否借我一看?”

輕煙猶豫了一瞬,然後将镯子褪下來給了姜朝月,“也不是什麽稀罕之物,不過是故人送的一個小玩意罷了。”

那镯子看上去像是有一些年頭了,镯面上不甚光滑卻沒有大的磕碰,想來應該是年份久了些,但主人卻是極為愛護的。

“不知是何故人,竟然讓輕煙姑娘如此珍惜此物。”姜朝月将她的手擡起然後替她将镯子戴了上去,“想必定然是極為重要的人。”

輕煙的手摸起來有些粗糙,不是一個從小嬌生慣養人該有的手,想必早些時候也是受過苦的。

“的确是重要的故人。”言語間輕煙的神色卻有些落寞起來,而後淺淺一笑道,“姑娘今日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是好了許多,”季時景接過話茬,牛頭不對馬尾的說了一句,“還不知能好多久。”

姜朝月未接話,而是眯了眯眼,指着前方氣勢洶洶的一群人問道,“莫非這些也是來唱曲的?”

話落,輕煙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衣袖,身體肉眼可見的緊繃了起來,神色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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