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
梧西的春日又來了一場倒春寒,?鄭雨薇一出門,就被寒潮凍得又縮回了酒店。
這幾天她都在積極地準備着處理池惟的事情,但她之前不懂,?以為池惟是跟鄭如意那種性質差不多,?需要自己去告的。
了解了幾天後,?她之前請的那位律師一直在幫忙跟進案情,?也和她做了些分析和講解,?她才明白,像池惟這種違法犯罪的案件,?不需要她自己去訴訟。
池惟犯下的事情,是由公安機關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之後提交檢察院,?由檢察院派人來提起訴訟,?她只需要配合就可以。
這樣一來,?她就沒必要一直待在梧西浪費時間了。
鄭雨薇看了眼票,先回了學校。
這兩天她都沒有聯系燕回,也沒有被他聯系過,猜測他應該是很忙。
回衡南的時候,她只給他替她請的保镖說了,其餘也沒告訴任何人。
一出車站,?正要準備坐地鐵回學校,旁邊過來個男人,?上來就說他是燕回派來接她的。
鄭雨薇警惕地看了他好幾眼,?沒信,?一口咬定:“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麽燕總。”
她轉身要繞過他走,卻被他一把攔住,她只好怒目瞪他:“你再纏着我我找警察了。”
“我真是燕總派來的。”那男人重複到。
鄭雨薇看他這麽堅持,?就說要打電話向燕回确認,手機剛掏出來,男人一把伸手過來要打掉她的手機。
他大概以為鄭雨薇是個笨的,把她當成智障來哄,殊不知鄭雨薇一直對他保持着警惕,在他手伸過來的時候瞬間一個躲閃,躲掉了他打過來的手。
“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人!”鄭雨薇罵完轉頭就往巡邏的警察那裏跑。
那男人立即要過來追,剛抓住她,那邊警察就看見了,大吼一聲:“幹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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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也是個沒什麽經驗的,被警察這麽一吼立即松開了鄭雨薇,調頭就跑。
警察們跑了過來,向鄭雨薇詢問了情況,又派人去追那個跑掉的男人。
鄭雨薇配合地将事情說明:“我是衡南大學的學生,但不是本地人,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幹什麽的,但他似乎認識我,也認識我的朋友,想把我拐走。”
鬧了這麽一出,她也不太敢自己一個人走了,就待在車站裏面給燕回打了個電話:“先生,我回衡南了,在南站,您能不能讓人幫忙來接下我搜,剛剛有個壞人想帶走我,還好遇到了警察。”
自然被燕回訓了一句:“回來怎麽不和我說?”
“我……”鄭雨薇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她都不清楚他們現在是什麽關系,又怎麽好随時報告自己的動态呢?
報告行蹤,那不是情侶之間的事嗎。
最主要的,是她沒想到,衡南也不安全。
在鄭如意被判刑,池惟進了監獄等待審判的情況下,衡南也不安全。
其實那天被那輛車追着撞後,這幾天她都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夠做出這樣的事。
她有想過是不是封之林做的,但想了想,又不太可能。
可是現在,她忽然有了另一個懷疑對象,而這個懷疑對象,她之前從沒想過。
錢之琳……她該不會真的想讓自己死吧?
她一時之間沒說話,大概燕回覺得在她受到驚吓之後還那樣問有些過分,語氣溫軟了些:“你不要亂跑,我馬上讓人來接你。”
“好的,謝謝您。”
燕回卻沒有立即挂斷電話,反而像是解釋一般繼續說着:“小魚,我這裏有點忙,晚點我去學校看你,好嗎?”
鄭雨薇握着手機抿了抿唇,總覺得這話裏有點像是哄她的意思。
她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那無理取鬧的女朋友,而他是那每天努力工作累死累活還要辛苦地哄作妖的女朋友的人。
鄭雨薇臉上有點燒,小聲應到:“好,那我等你電話。”
“乖。”
挂完電話,鄭雨薇捧着臉窩在車站的椅子上,感覺自己就像是那煮熟的吓,臉紅透了。
啊,從前總覺得看雜志裏男主角說“乖”這個字很瑪麗蘇,沒想到聽燕回說出來是這麽個感覺。
就……很蕩漾。
那聲“乖”穿過了電流,從手機的喇叭裏鑽出來,進入她的耳廓,在裏面掀起一陣酥酥麻麻的癢,然後進入她的大腦和心髒,瞬間就像過了一道微電流。
還挺難抗拒的。
鄭雨薇等了不算很久,有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鄭小姐,是我,言秋,我到了,您看您具體是哪個位置,我進來找您。”
居然派了言秋來接她,這未免有點大材小用了吧?
她對言秋的了解不算很多,但是大概曉得,他是燕回的助理,一般都做很重要的事情,有時候燕回去梧西,言秋會留在衡南幫他做事。
由此可見,言秋做的事很重要。
現在居然讓言秋過來接她……
鄭雨薇立即應到:“不用不用,您的車停在哪裏?我出來找您吧。”
她一邊接着電話一邊往外走,電話裏言秋還執着地說要來接她,結果倆人直接在廣場裏碰見了。
言秋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跟她寒暄幾句後帶她上了車就沒再說過什麽話,一路将她安全送到了學校。
鄭雨薇跟室友從開學後就沒怎麽見過面,被她們拉着問了好多問題,又一同去吃了飯。
到了晚上,燕回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是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鄭雨薇忙收拾好下樓去找他,被他帶着去了從前她兼職的那家西餐廳。
上學期結束後,這家西餐廳的兼職她就沒時間做了,因此已經許久沒來過。
剛剛在車上鄭雨薇看燕回很疲倦,也就自覺地沒多說什麽話,倒是燕回還主動同她講了幾句。
這會兒坐下了,他揉了揉眉心,就關心起來她在車站遇到的那件事。
說到這個,鄭雨薇才想起把自己的猜測和他說一說:“先生,您說有沒有可能是錢之琳想殺我呢?”
燕回手指一頓,擡眸看向她,似乎有幾分猶豫。
半晌後,他放下了揉頭的手,将早已知道的答案說出口:“不是有可能,确實是她。”
原本他是不想告訴她的,總覺得有些殘忍,但想着今天她在車站遇到的事,就覺得,寧願殘忍些,也好過她蒙在鼓裏一直不安全。
鄭雨薇一開始只是猜測,其實她還是不太願意相信事實就是這樣,這會兒聽見燕回肯定的回答,她原本還僅存的一點希望也沒了。
錢之琳,她真的沒有心嗎?沒有人性嗎?
是一丁點都沒有嗎?
“那……那還挺好的。”鄭雨薇扯了扯嘴角,擠了個笑,眼皮不自然地垂着,語氣低落,“免得我……”
免得我什麽呢?
鄭雨薇半天也不知道後面該接什麽話。
“別難過。”燕回忽然出聲,替她掩去了那尴尬,“你已經重新來過。”
鄭雨薇有些呆滞地擡頭看他,喃喃到:“重新來過?”
“小魚。”燕回眼神溫柔認真,“她不愛你,不是你不值得被愛,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會愛人,這不是你的錯。”
“那會有人愛我嗎?”鄭雨薇盯着他的眼睛自然地反問。
她只是順着他的話有了這樣的問題,但是她不知道,在燕回面前,這就像是在等他告白。
“會。”他說,“會有很多人愛你。”
鄭雨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問了句不合時宜的話,尴尬地将話題岔開了。
而後又在衡南待了幾天,梧西那邊就來了通知,說是池惟的案子要開庭了,讓她作為受害者出庭。
許久未見,池惟看起來像是變了些,至少從前的少年氣去了大半。
只是在看見鄭雨薇的時候,他的那雙眼裏的東西,和從前并無Y致。
那裏面,依舊是滿滿的侵略意味。
她能明顯感受到,就算是今時今日這樣的境地,他被禁锢着失去了自由,在他的眼裏,她依舊應該是他的所屬物,是他的專有物品。
他沒有悔改之心,也沒有難過之意。
對于她,是恨意裏多了些他自己都不太能察覺到的愛意。
一種病态的、偏執的愛意。
大概是錢之琳并不舍得讓他難過,所以沒有告訴他,池家現在也并不太平,因此他還仍舊覺得,他出來,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并無懼怕。
鄭雨薇除了配合案件時做出陳訴,其餘的時間都在觀察着池惟。
而池惟,也在同樣看着她。
不得不感嘆錢之琳這個蠢貨對于池惟的愛意至深,哪怕是如今池家處于水深火熱娘家都不願意管的情況下,她還依舊拼盡了全力要救池惟出來。
哪怕是一審已經判決,在她的不服氣不放棄之下,提起了上訴,要求Y審。
鄭雨薇并不擔心這件事會有別的奇怪的轉機,哪怕是一審那天被池惟的眼神生吞活剝,她在這件事上也沒有任何的懼怕。
Y審在不久後開庭,鄭雨薇照舊作為受害人出庭進行陳述。
這一次池惟依舊咬定沒有強.奸鄭雨薇,她身上的那些痕跡只是他醉酒之下弄傷的,并非是他親密之下造成的痕跡。
和一審時的情況沒有太大區別,無非就是說鄭雨薇和他是情侶關系,他只是醉酒之下情動而不小心有了一些過分親密的舉動,從未想過要強迫她發生關系。
也許池惟一直以為,鄭雨薇答應跟他走的時候,就已經默認了是他的人,是他的女朋友。
但事實上,他從來沒有說過要鄭雨薇做他女朋友的話,鄭雨薇也從沒答應過要做他的女朋友,他們從始至終,就沒有過情侶關系。
池惟對于她的所有行為,都不是情侶之間的,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侵犯。
更何況,她跟他走也是因為他的脅迫,是受他所威脅,才有了這樣的結果。
在他們堅持要上訴的Y審中,池惟犯的罪比之前更多了:以強迫性的手段強制別人,違背其本人的意願做別人不願做的事,損害別人的人身自由,對別人實施欺侮霸淩,對別人的精神造成損傷。
Y審當庭宣判,池惟數罪并罰,判刑八年零三個月,錢之琳已全面崩潰。
這意味着終審結束,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去改變什麽,這個案件已經塵埃落定,再無轉圜餘地。
聽見錢之琳的崩潰大哭,鄭雨薇很淡定也很冷漠。
她到現在也仍然不懂,為什麽錢之琳會愛池惟愛成這樣。
明明池惟人品如此惡劣,對她也不算好,目前還只是個大一的學生,雖然聰明,可遠談不上優秀。
為什麽呢,錢之琳會這麽愛他,愛到要死要活,愛到傾家蕩産也要把他救出來。
僅僅是因為,池惟他是個男的麽?
可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麽,來到這個世間,就因為性別是女,就要從出生那一刻,遭受到如此多的不公,受盡一切煎熬,到頭來,還要被那個帶自己來到這世間的女人買兇殺害。
她又去看池惟。
相對于她內心的平靜和臉上的平靜,池惟看起來是如此躁動不安,又是如此絕望。
他大概已經想明白了,或者早知道了,那天深夜的江邊,她決定跟他走,是一場有預謀的戲,因此看向她的眼神裏,帶着如此不甘的憤怒和難過。
鄭雨薇忍不住唇角微翹,回了他一個微笑。
真好啊,池惟,你是不是真的愛上我了。
只是好可惜,我從未愛過你。
接下來的八年多,你就帶着對我的愛與恨在監獄裏煎熬地度過吧。
鄭雨薇的唇角翹得更高,嘴唇微張,對着他無聲地說了一句話:“我、從、未、愛、過、你。”
她帶着笑意,隔着一段距離,一字一頓地對着他說完這句話,生怕他看不懂,每一個字都說得很緩慢字正腔圓,以免口型不夠标準。
說完這句話後,她心裏一陣輕松,又忍不住一直想笑。
八年零三個月啊,學校應該會直接開除他吧?等他出來,自己已經大學畢業參加工作結婚生子了吧?
八年零三個月,這麽長的時間,足夠池家一團糟,足夠封之林将他遺忘,到時候,等他出來,這世界早已不屬于他。
一個有案底、沒學歷、人品惡劣、大少爺脾氣、沒有任何生存技能的男人,真不知道他要怎麽生活呢。
光是這樣想想,鄭雨薇都覺得法律真是個好東西。
池惟大概是看懂了她說的那句話的嘴型,知道了她說的是什麽,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呆滞了。
鄭雨薇就這麽看着他,看見他嘴唇微張,似乎想說……哦不,似乎又想罵她?
但最終,他什麽也沒說,似乎就像是被雷劈了,變成了傻子,呆愣地看着她,又很難以置信。
她知道的,那個寒假,她裝出來的溫順和依賴,大概确實是讓他一度誤以為,她是真的愛上了他。
愛情是這世間最鋒利的武器,最殘忍的懲罰。
挺好,他愛上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然後就是解決錢之琳,池家,把財産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