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1
鄭雨薇從來沒有真正欣賞過梧西的夜景,?從前沒機會,現在沒時間。
從離開這裏後,每次再回來都有事,?讓她無暇放松,?無暇去看看這座城市的景色。
但是今天晚上,?她從樓下餐廳上來後,?就坐在陽臺上看夜景。
夜晚的風吹得人心裏很舒适,?而這城市的霓虹閃爍,車輛穿梭,?行人如織,在這一刻也顯得很美。
鄭雨薇也是這時候才體會到,?原來悠閑地坐在高樓的陽臺吹着晚風欣賞夜景是這樣的感覺。
她現在住的酒店是燕回參股的,?吃住都記在他的賬上,?她什麽也不用擔心。
當然,這都是他的要求。
鄭雨薇本來也不太好意思一直花他的錢,但是燕回當時的理由很充分:“反正那房間一年四季都是留着的,不會有別人住,空着也是浪費。”
這麽一說之後,好像她花錢去住別的酒店才是浪費錢。
明天就是錢之琳庭審的日子了,?這幾個月,鄭如意和池惟相繼被判刑入獄,?而池家公司也嚴重受損,?現在錢之琳也要迎來她的報應。
梧西這裏從前十八年給予她的陰影,?終于要在明天做一個了結。
從此後,?她不願再回梧西,就算再回到這裏,也不用再擔心随時會有人要将自己抓走或者殺害。
這廣袤的世界,?她可以像一個普通的正常人那樣,在每一個城市都可以來去自如。
一想到這些,鄭雨薇就舒服地閉上眼,任由晚風拂面。
剛剛在樓下餐廳因為池有德而産生的煩悶感也随之散去。
什麽親生父親母親的,她沒有,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有。
Advertisement
第二天的庭審,法庭之上的錢之琳大概是因為最近接二連三遭遇到的麻煩事太多,受到的打擊太過沉重,導致她看起來有些頹喪,跟從前的精神奕奕相差甚大。
她耷拉着腦袋,眼皮也下拉着,雙目無神,不知道在看些什麽,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被人強迫着拉到這裏。
面對法庭之上任何人的問話,她都閉口不言,直愣在那裏。
到了最後,出人意料地,她居然認罪伏法,很幹脆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并交代清楚了犯罪事實。
這是一場時間很短的庭審,快到讓鄭雨薇都有些不可思議。
她以為,錢之琳那樣的人,應該會咬死不肯承認是她買兇要殺害自己,或者不斷狡辯,至少還會整出個二審。
只是沒有人想到,錢之琳這麽配合,讓所有在場的人心裏都有些驚訝。
也許,她是心灰意冷真的覺得她無力回天了吧。
最終審判結果出來,錢之琳以教唆殺人未遂被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她被帶走的時候,看了鄭雨薇最後一眼。
這一眼很漫長,也很認真,從她起身,一直到再也看不見鄭雨薇。
鄭雨薇回望着她,沒有在她的眼裏找到悔恨的表現,也沒有找到她對自己的恨意。
那眼裏仿佛什麽感情都不帶有,只是這麽看着她,單純地看着她而而已。
鄭雨薇也說不上來自己什麽感覺,這一刻她對錢之琳的恨意好像并沒有減少,但對上她的雙眼時,內心變得很矛盾。
她想永遠恨她,又想忘了她。
說到底,錢之琳于她而言,除了血緣關系之外,甚至比她跟鄭如意之間的感情都還要淺。
算了吧,既然她已經判處了無期徒刑,往後自己就當從沒認識過這個人,所有的恨意也就随着她進去而散去。
活在恨意裏,對自己也是一種無形的折磨。
這一次的案件比之前鄭如意和池惟引起的關注度更大,畢竟有句古話叫“虎毒不食子”,而這其中的“虎”又特指母虎,意思就是說,再惡毒的人,都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尤其是作為母親的女人。
可錢之琳這樣一個要錢有錢要相貌有相貌的女人,不缺什麽東西,也不為什麽困境所困擾,卻對自己的親女兒下了毒手,買兇殺害她。
這一刻,人性又被拿出來探讨。
所有的平臺上,這件事的讨論熱度居高不下,一直位于前幾。
就連之前不了解鄭雨薇的那些人,也将最近的鄭如意和池惟的兩件案子跟這件事一同聯系了起來,串聯起了一整個完整的事件。
有許多的人說,這件事一開始就要怪池有德和封之林,是他們年輕時風流成性不負責才造成了錢之琳後來的性情大變,從而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歸根究底,這件事還是怪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色心和下.半.身。
也有另一部分人說,主要還是怪錢之琳和鄭如意。
既然選擇了生下孩子,就要對孩子負責,只管生不管養,或者往歪了養,都是一種極其不負責的表現。
總之這批人扯着扯着就扯到孩子教育去了,扯得太遠,反而倒忘記了關注這事件的本身。
這事件的本身,是鄭雨薇作為一個受害者,從出生那一刻,不,從在母胎裏形成那一刻,就遭受到了來自她生母的不公平待遇。
而自出生後,這不公的待遇更甚。
茍活于世的十八年,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了一個處處幫她護她教導她指引她的燕回,又該如何替自己将這過往的陰影全部鏟除。
她只不過是一個縮影,是萬千不被發現無力替自己翻身的困苦女孩的縮影。
她們都是殘留惡習下的受害者,是所有重男輕女的家庭裏委屈卻又無力反抗的那一個。
這次庭審結束得很快,快到鄭雨薇出來的時候那些記者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一次接受采訪的時候,她內心的激動減少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鄭如意庭審結束時那樣,感覺雀躍地都想跳起來。
這一次她的內心很平靜,就像只是交完了一份答卷而已。
她不可避免地覺得自己很可悲,因為世人都說,只有父母是這個世界上會無條件愛你的人。
可是,她沒有。
人生天地間,來有根,她沒有,她就像一顆浮萍。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她自己好像在這個很大很大的世界裏,是一個孤獨無依的存在,是一個渺小的存在。
但好在,那些欺負她的、虧欠她的人都已經被法律所懲治,他們會在冰冷的監獄裏度過漫長歲月。
而這一切,都是由她自己親手促成。
這真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所以,以後梧西不必再來。
鄭雨薇接受完采訪,暮春的太陽已經照在了她的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呼出,內心那股悲涼感随之散去。
她知道的,沒有了鄭如意池惟和錢之琳,她往後的日子,将會像今日暮春的太陽一樣,明亮耀眼。
鄭雨薇從臺階下來,打算過馬路。
忽而想到之前出庭後過馬路時那輛橫空沖出來的車輛,随之腳步慢了下來,擡頭四下環顧,以免又出什麽意外。
她的視線忽然頓住。
馬路對面,停着燕回新買的那輛邁凱倫,而他這一次沒有坐在車裏,而是慵懶地靠着車身,目光沉沉地朝着她的方向看過來。
不是綠燈,來往車輛迅猛不停歇地不斷從他們之間橫着的這條馬路穿過,模糊着他的身影。
他就這麽安靜地看着她,沒有同她招手,也沒有同她打一通電話。
過了會兒,綠燈亮了,他的身影變得清晰。
鄭雨薇猶豫了一秒,腳下一動,打算朝着馬路對面的他走過去。
而後卻看見,他竟直起身朝着她的這邊走了過來。
他的步伐很大,雖然不至于急促,卻也很快地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總覺得有了陰影。”他說,随後很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怕随時會沖出一輛車來将你帶走。”
不等她說些什麽,抓住她的手帶她走完了這條斑馬線。
鄭雨薇忽然之間發現,好像每一次,庭審的時候他都很忙,不在她的身邊。
但是每一次,庭審結束後,她開心,或者是感覺心裏有些空的時候,從法院的大門出來,他總是等在外面。
“您不是說很忙嗎?”鄭雨薇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沒有掙紮,“先生,您說過,最近都會很忙的,怎麽忽然出現在這裏。”
“是。”燕回應到,“但我得吃午飯。”
說着擡起手腕到她眼前給她看:“看看時間。”
“可您不是在衡南嗎?”
怎麽這麽快,又到了梧西呢?
難不成來吃頓午飯?
“工作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最近兩天可能都得留在梧西了,你的戶口手續辦好了嗎?要不趁這兩天一起辦了?”
鄭雨薇眨了眨眼,這才想起自己的戶口手續确實還沒弄好。
當時太忙,手續也麻煩,她就一直沒有辦妥。
“好。”鄭雨薇低頭看着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忽而輕聲問:“先生,上次我去問的時候,我有一次可以改名的機會,甚至連姓氏都可以改,您有什麽建議嗎?”
這一次,她的名字,讓他一起參與。
正好走到車邊,燕回停了下來,卻沒松開她的手。
似乎有些錯愕,他低頭看着她:“我替你取這名字?”
“對啊。”鄭雨薇笑着點點頭,“這個名字代表了新的生活,也是新生,先生有文化,又比我年長,閱歷比我豐富,取的名字一定比我有內涵。”
燕回眉頭微蹙,很認真地思考了半晌,“那得好好想想,不能随意。”
“我聽先生的。”
“先去吃飯?”
“好。”
吃過午飯,鄭雨薇就被燕回送回了酒店。
他的房間在她隔壁,進去修整一番後就又出門了,瞧着好像很忙的樣子。
鄭雨薇看了眼時間,睡了午覺,下午本來想去派出所弄自己的戶口,但想起自己的名字還沒想好只能作罷。
事情忙完了,她在酒店裏待着就顯得有些無聊,幹脆打開房間電腦搜索燕回的資料。
百度百科對于他的介紹可謂十分介紹,對于他的評價也很高。
鄭雨薇當看八卦新聞一般看了一下午,看得她都覺得燕回身上帶了點傳奇色彩。
到了晚飯時間,燕回就回來了,打電話讓她下樓要帶她出去吃飯。
鄭雨薇收拾了一番,下樓時燕回的車還停在外面,打着雙閃。
“先生,我們去哪兒吃飯?”鄭雨薇一邊問着一邊系上安全帶。
“去馮家。”
“馮家?”鄭雨薇一時沒反應過來,“哪個馮家?”
“還記得當時你從池家跑出來,有個女生帶你離開麽,就是她家。”
鄭雨薇一下記起來了:“他們家啊?可是為什麽,我們要去呢?”
燕回将車開上了大路,唇角微勾:“秘密。”
鄭雨薇:“……”
這還能有什麽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想必大家也看得出來,快要完結了
大概就這幾天,還有幾章的樣子正文就完結了
過兩天給大家放懷羽的預收,早就開了只是被我鎖起來了,因為文案還想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