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為君起相思

“蘇姑娘，快醒醒，許公子看你來了。”一只柔軟的小手使勁地推了推伏在香梨木雕花書案上小寐的女子。

“雲杏，你說什麽？”蘇慧雲揉了揉眼睛，緩緩的擡起了頭，臉上現出了驚訝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一只纖長柔美的素手裏猶握着一本《漱玉詞》。

“哎呀，我的蘇大小姐，別看啦。”

伶俐的小丫頭一把奪過了她手裏的書，含笑道：“你都快成書癡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心上人來看你啦，還不趕緊梳妝打扮，姨娘方才傳話過來，人一會兒就到。”雲杏乖巧地抿嘴一笑，轉身就要下樓。

“你別走呀，究竟是哪位許公子，天都這麽晚了生人我可一律不見。”蘇慧雲皺了皺眉，慢慢的站了起來。

“還有哪個許公子，不就是那個在元宵節燈會上出手救了你，然後又親自把你送回醉紅塵的那個人嘛。你不想見他？好啊，我這就和姨娘說去，打發他走人。”雲杏眨了眨眼，狡黠地笑了笑，作勢要走。

“哎呀，別……”蘇慧雲不由得粉面一紅，芳心亂跳，一把拉住了雲杏的衣袖。

“跟你鬧着玩呢，我才不會這麽傻，行了，趕緊收拾吧，我走啦。”雲杏沖她一笑，輕輕拂開了她的手。

真的是他麽？他居然還沒有忘記她，真是要謝天謝地啊。她心裏一陣驚喜，趕忙快步走近了裝飾精美的梳妝臺，照了照，微微一笑。嗯，還好。臉色還不錯。

鏡中佳人明眸皓齒，粉面桃腮，姿态婀娜，豔麗動人。她拿起一把精致的犀角梳子輕輕地梳理着自己烏黑柔順的秀發，不慌不忙地拉開了妝臺上的小抽屜，撿了幾樣平素喜歡的首飾，一件一件的試戴。

嗯，這個紫金鳳釵不好，又大又重，太俗氣了；這條赤金額鏈也不好，流蘇又多又密，看上去不是很莊重；這副翠玉耳環嘛……唉，将就着戴上吧。

她躊躇了很久，最後只選了一根玉質細膩溫潤的玉簪，将秀發高高挽起。其他的什麽也不戴。

“蘇姑娘，我來幫你吧。”一名喚作杏花的小丫頭走了進來。

“你看這件，好看嗎？”蘇慧雲将一件淡藕色香雲紗長裙在身上比了比，有點不自信地問。

“好看，這淡雅的顏色最适合姑娘了。來，我幫姑娘擦胭脂吧。”杏花笑着打開了妝盒。

她這是怎麽了，居然緊張得要命。唉，她蘇慧雲什麽樣的客人沒見過，大到朝中權貴，親王郡王，小到州官府官，商人巨賈。作為京城歡樂場中首屈一指的醉紅塵頭牌歌妓，這兩年，她見過的人可謂浩如煙海。可是，從來沒有哪一個人能令她如此激動，簡直就是坐卧不安。

這位許公子，究竟是什麽人？真的是很神秘啊。

他雖然救了她，還親自将她送回醉紅塵的香閨，可惜的是，她卻連連他的容貌都未窺見。此後也還見了幾次，不過這位許公子一直都以輕紗掩面，從不肯摘下來。她所熟悉的，唯有那一雙清明澄澈，美得動人心魄卻又帶着淡淡憂郁的眼睛而已。

今日，他又是為何而來呢？

樓下忽然響起了絲竹之聲，悠揚悅耳，華麗而不失優雅。緊接着，樓梯一響，蘇姨娘甜美的嗓音傳來：“慧雲，貴客到了，還不快來迎接。”

“恭迎許公子。”兩個面容清秀的小丫頭分左右恭恭敬敬地掀起了珠簾，垂首侍立。

一條秀颀挺拔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近了，更近了……

是他？真的是他！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劇，幾乎就要突破了胸腔飛躍而出。一張如出水芙蓉般的粉面霎時漲得通紅，手心裏也濕漉漉的。

天啊，有這麽誇張麽？她此時居然大腦一片空白，就這麽愣愣怔怔的瞧着他，一句話也沒有。

“怎麽，不歡迎我？想什麽呢這麽出神？”黑衣蒙面男子伸出一只白皙修長十分好看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黑亮的眼睛裏現出了一抹暖融融的笑意。

“沒想什麽，你坐吧。”她掩飾地說着，慌忙轉過身去，一張俏臉越發的紅了起來。

蘇姨娘不動聲色地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不由在心裏暗笑：看起來，她這醉紅塵裏的頭牌歌妓——孤芳自賞的蘇大小姐今日總算遇上了克星。這位許公子來的還真是時候啊。只要她一動心，這事兒就好辦多了。過了今晚，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得罪客人了。

“來人哪，上茶。”蘇姨娘招呼了一聲，轉身對黑衣男子陪笑道：“許公子，你們慢慢聊，老身先行告退了。”說罷對那兩個丫頭使了個眼色，悄悄地退了出去。

兩人對坐，默然無語。香閨中一片寂靜。

精致的镂花香爐裏，香煙袅袅升騰，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坐在湘妃竹塌上的男子，突然伸手揭下了臉上的輕紗。笑盈盈地看了蘇慧雲一眼，輕輕道：“你能幫我一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