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該哄我了

江行表情變幻幾秒,若無其事地說:“訓練剛結束,還沒來得及補隔離劑。你沒受傷吧?”

“沒有。”懷霧懶洋洋靠在他肩上,“不過我受到了驚吓,需要很多安慰才能好。”

江行半信半疑,卻沒有往後退開。宿舍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安靜得呼吸可聞,江行突然覺得很熱,被懷霧靠着的肩膀像是要燒起來,他遮掩似的轉動視線,想轉移一下注意力,最後還是不聽使喚地落到懷霧的頭發上。

懷霧的頭發很長,日光灑在上面,就像照亮了一方墨黑的錦緞,只是有些淩亂,發尾不聽話地糾纏在一起,江行手指動了動,忽然想替他整理平整。

他眼神暗了暗,終究還是沒有伸出手。

Alpha的信息素越來越多,空氣裏都是薄荷凜冽的氣息,倒是驅散了之前幾個Alpha的信息素。

懷霧眯了眯眼睛,他很少在Alpha信息素這麽強烈的環境裏待上一分鐘,Alpha對漂亮的Omega總是會生出令人厭惡的侵占欲,不過江行的信息素很輕和,這位渾身僵硬的Alpha雖然一個安慰的字都不會說,卻在用信息素安撫他。

信息素永遠也不會說謊。

“你是不是沒有安慰過別人?”懷霧忽然問。

江行:“……沒有人需要我安慰。”

這當然不可能,江行從前怎麽說也是亞特蘭太子,普通人不知道,老皇帝的心腹和皇宮裏的人都一清二楚,攀炎附勢想要和他拉近關系的人太多了,妄圖通過苦肉計打動他的人同樣多如牛毛。

這些人要麽擺出爹不疼娘不愛自己只是提線木偶毫無自由的可憐姿态,要麽借着親手給他做禮物結果受傷了的名義。然而對于江行來說,他自己爹都不疼他,他還自小就沒了母親,他哪來的時間去同情別人沒有爹娘疼愛,別人好歹還有母親。

他親歷過戰場,星際時代的戰争更殘酷,為了做一個符合亞特蘭帝國身份的太子,他接受的訓練也格外嚴苛,受傷的次數不計其數,瀕臨死亡也是有的,說為他受傷這件事,不會讓他的眼皮多眨一下。

亞特蘭皇宮裏沒有純粹的友情和愛,一個目光都能解讀出刀光劍影,他沒有空間去和別人感同身受。

“好笨,”懷霧用“你怎麽連這個都不會”的語氣嫌棄地說,“安慰別人,起碼要給對方一個擁抱,然後再說……”

江行對他差勁的态度習以為常,謙虛地問:“再說什麽?”

懷霧理所當然地發出命令:“這是下一步的事情,現在你該執行第一步,先來抱我。”

江行:“……”

他大概是被潘多拉美人蝶下了毒,又或者是在這一刻失去系統控制的機器人,只能被人擺布,遲鈍地擡起手,輕輕貼住懷霧的長發。

……我到底在做什麽?

江行有一瞬間的自暴自棄,接着更自暴自棄地做出了他先前想做的事——他悄悄撫平了懷霧淩亂的發尾。

這位嬌縱又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這麽愛幹淨,自然也不允許自己有一絲淩亂,他只是在幫忙。江行勉強找了個理由,糊弄過給懷霧整理頭發的自己,可是沒辦法再糊弄擁抱懷霧的自己。

他同樣也解釋不了,為什麽打了隔離劑,他的信息素還是外露了。

這是一個虛攏的、感受不到任何重量的擁抱,還很笨拙和生澀,這個Alpha真的是第一次安慰別人,極大概率還是第一次擁抱Omega。

懷霧勉為其難算他通過:“接下來你該哄我了。不管我之前有多可惡,在我需要你安慰我的時候,你都要把我當成剛出生的小寶寶,用你最溫柔的語氣和我說話。”

江行:“可惡?”

懷霧坦然:“這不是你對我的看法嗎?”

“……。”

這位公主殿下居然還有自知之明,只不過約等于零,他豈止是可惡,他比可惡還要可惡多了。

任性、惡劣、嬌縱又高高在上,不講理地霸占他所有思緒。

江行不甚熟練地開口:“……別怕。”

“很好,”懷霧笑起來,“恭喜你成功完成一次完整的安慰流程。”

“不過,你不可以再這麽去安慰別人啊,如果你用我教你的對別人這麽做,我會傷心的。”懷霧仿佛預見了發生這種情況的未來,聲音泫然欲泣。

這位公主殿下已然要把“江行”這一個活生生的Alpha歸為他的所有物。

江行默了默:“不會。”

“那就好,”懷霧心情愉快,“我現在還是你的教官,所以你還要聽教官的命令,幫教官搬他的行李箱。”

安慰的擁抱結束,懷霧從他懷裏離開,江行沒有聞到他的信息素。

他把他的信息素藏在了平時的熏香裏,又或者是隔離劑裏。

真狡猾。

江行嚴格履行教官的命令,護送教官和他的行李箱出軍訓基地。

等車的時間,江行想起一件事,思慮再三還是說:“以後……”

“以後什麽?”懷霧幽幽看着他。

“以後……如果你再碰到這種情況,如果我在你附近,”江行垂下眼,不和他對視,“只要你聯系我,就算你不騙我,我也會去救你的。”

懷霧:“。”

就算他演得很敷衍,可是誰允許他說出來的。

懷霧嘆氣:“不尊重演藝事業,我要給你差評。”

江行笑了笑:“可以。”

來接懷霧的是克裏斯,一看到江行,他就很想沒有禮貌地按幾下大喇叭,可是懷霧還在這裏,江行不一定會對他制造出的噪音有反應,但懷霧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克裏斯只能放下車窗,瞟了江行一眼,竭盡所能地瞟出挑剔不滿又不以為意的氣勢,然後對懷霧說:“公主殿下,該上車了。”

可惜江行在把懷霧的行李箱放到後備箱,沒有注意,現場唯一看到的懷霧還沒有領會到他這一眼神的深刻意義,上車以後體貼地詢問:“你眼周神經失靈了嗎?”

克裏斯:“……”

“我要回去了,”懷霧按下車窗,彎起眼和江行告別,“期待在學院再見到你。”

江行注視着他:“再見。”

懷霧一離開,幾個被江行狠狠揍了一頓的Alpha就以違紀的名義聯合将江行報告到校長辦公室,希望帝國學院能嚴懲這種以下犯上不守規矩的學生以儆效尤,然而他們的報告沒有傳到校長那裏,就被克裏斯攔截了。

克裏斯在這封報告上違心地畫了個“X”:“江行為什麽打架?”

“因為我啊,”懷霧散漫地說,“因為這幾個Alpha想欺負我,他見義勇為。”

“見義勇為。”克裏斯哭笑不得地把這個詞重複了一遍,“行吧,那我再給他發一封表彰信好了。”

從軍訓基地離開時,他看到了江行的眼神,不像是對懷霧無動于衷的模樣,更像是在試探着什麽。

會試探,就是在意的征兆。

會在意,也意味着他離動心不遠了。

可憐的Alpha,他或許并不知道他動心之後會遭遇到什麽,或者他知道,但依然克制不了心動。

克裏斯此時又對江行充滿了同情:“阿無,你真是個壞人。”

“那又怎麽樣,”懷霧不以為意地回答,“就算我再壞,你也必須得跟我統一戰線。”

“嗯嗯,當然。”克裏斯點頭,“對了,我們查到入侵系統的人了。”

“誰?”

“凱撒·金,我知道你不認識這個人是誰,說具體點就是,他就是本校今年的黑。道。軍。火。商後代。”

從安全方面來說,帝國學院的系統在是全宇宙學院範圍裏的名列前茅,被不明生物入侵,學院肯定會追查到底,也好給學生和學生的家長們一個交代。

而對克裏斯和莫爾來說,他們顧慮的要更多,畢竟懷霧的身份是一個不可洩露的機密。

“他父母對他倒真是寄予厚望,”懷霧嘲諷了一下這個名字,“那他還在學校嗎?”

“我們已經把他開除了,但他在不在不好說,确認以前,你都要注意安全。”

全院頂尖的大能們聯手追蹤入侵病毒源代碼,花兩天時間已經算是長的了,最終确定的位置是一棟很久以前就廢除的實驗樓,去看的時候才發現這棟樓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改裝了,安裝了大型計算機,還在全力運作入侵學院系統。

“凱撒·金是自主報名的,”克裏斯分析說,“我們并沒有招他,但他給的實在太多了……我想他來學院的目的可能就是你,不見到你,他沒那麽容易跑。”

“我知道了。”

學院的交通系統恢複正常,綜合大樓裏的小機器人面對懷霧的招呼也恢複如初:“晚上好。”

看在它姑且也算是恢複健康的份上,懷霧也回了一句話:“謝謝,我很好。”

懷霧依舊在車站等車,三分鐘後,一輛銀白的懸浮車停到他面前。

車門開了,懷霧卻沒有立刻上去。

現在正是下晚課的時間,學生們大多會滿學院到處走親訪友,懸浮車也是人多的時候。

而這輛車裏只有一個人。

懷霧只停了一瞬,面不改色登上車門。

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坐在最後的位置,看到他上來,男人彎起唇角笑了。

他左邊眉峰上還有一道傷疤。

“公主殿下,你就這麽上來,不怕我對你圖謀不軌嗎?”

“不要這麽叫我,”懷霧優雅地坐下來,“我沒有那麽多奇形怪狀的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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