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閑話 她不是個正經人
這一次藥買的,榮茵的積蓄就空了,真,傾家蕩産。她不敢耽誤,立即進城想找一份工作,奈何這個時代封建生産關系還非常穩固,她走了一趟,發現找個短工還真不容易,要賺錢,大約只能賣身為奴為婢賺月錢。
頭大——去找林楚把藥錢給結了?
榮茵很快把這個念頭抹掉,她要有錢她就自己買了,何必苦挨着。榮茵靜下心來思索,試圖從原著中劇情中找點路子。這一想,還真給她想到了。
原身雖然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但在最一開始的時候,卻并非無人管教,還是有個人真心愛護她,教養她的。這個人就是忠義伯府老夫人,她的外祖母。
只是忠義伯老夫人為人嚴厲,苛刻,冷肅的臉上,常年不見笑,原身怕她,不願意親近她。而且老夫人的內學堂,收了一些女學生,紀律嚴肅,要求嚴格,禮儀規矩,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全都要學,每日上午兩個時辰,下午兩個時辰。原身在國公府被刻意養的閑散懶惰了,根本受不了。
她在學堂裏總是要被批評,還有表姐妹堂姐妹一些人笑話,最後索性不去了。
老夫人對她很失望,從此後,也不再管她。
但老夫人對她畢竟是有感情在的,她唯一的女兒嫁去國公府,就留下這一點骨血,說要徹底放手,也不太可能。
想到這裏,榮茵當即拔腳去了城東點心鋪,忠義伯老夫人愛吃糕點,而且尤其鐘愛這京郊酥和坊的,還要吃新鮮的,所以每天都會打發人出來買。
她在蘇和坊門口等了一會兒,被撲鼻的點心香弄得饑腸辘辘,這才終于等到了一輛翠幄馬車,那馬車上走下來一個檀香抹額,翠玉領扣的老婦人,榮茵心下有了判斷,當即走上前去打招呼。
“給嬷嬷問好。”
芳嬷嬷剛稱了二兩點心,一轉身就遇到一個姑娘對自己行禮,“喲,這是誰呀,忽然冒出來。”
當初為着榮茵母親嫁妝的處置權,忠義伯府和寧國公府的關系弄得有點僵,兩府多不來往,芳嬷嬷一開始竟然沒有認出榮茵,只是在她低頭的時候,看到了她耳背後的痣這才恍然記起這個親戚。
“哎呀,榮姐兒,這不是袁大小姐嘛。”
在她印象裏,忠義伯府這個外孫女矮墩墩,胖乎乎的,幾乎伯府每次派人把她接過來的時候,她都會胖一圈,而且為人也刁蠻任性,連對她們這些老人也并無一二分恭敬,老夫人為此還教育過她,但她表面上沉默的聽着,轉過身卻依然故我,還嘟嘟囔囔,多有怨言。一來二去,老夫人心腸冷了,婆子丫鬟們自然也不待見她。現如今她這麽乖巧的跟自己問好,還真叫芳嬷嬷有點77ZL不适應。
“真的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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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嬷嬷冷眼打量,這榮茵好像皮膚白皙光滑了些,她以前面頰上總是紅紅的,帶着點洗不淨的油光,身段也窈窕了些。更重要是眉眼間一股清氣,宛然是柔順乖巧的少女,跟以前的跋扈刁鑽判若兩人。
“榮大小姐,你怎麽在這兒?”
大,小,姐——想想穿越來的窘境,再聽聽這個稱謂,榮茵鼻子有點發酸。
她畢竟沒真做過原身做的事,展現悔過之情全靠演技。可現在所有鍋都是她背,所有罪都是她受,委屈起來,卻是真心實意。
她請芳嬷嬷移步到一僻靜處,細細的訴說了自己在家廟中被磋磨受苦的種種細節,希望能喚起對方的同情和憐憫。
“……那個家廟原本都已經荒廢了,房子都是滲漏的,下雨的時候,被褥桌案全被淋濕。去年冬天,村裏下大雪,嬸娘借口道路不通,拖着不給我送炭,我險些凍死在破廟裏,好不容易送來了,也是又爛又濕的炭,根本不好用。”
“”我在寒廟裏,夜夜無法入睡,每每想起當日外祖母的教誨,便悔愧交加,都是我當初不懂事,不懂老人家的深情苦心,現在落到這般田地,也是我自作自受。現在她對我更加過分,我已經有三天沒有正經東西吃了……我嬸母誠心要我死。”
她哀哀哭泣,淚光萦睫,頗叫人心疼,再加上這段時間有意識的調理鍛煉,皮膚狀态好了許多,虛肉和浮腫消退,露出了原本明麗的五官。浪子回頭惡人從良總是令人欣慰的事情,何況對方還是如此秀麗美豔我見猶憐的小姑娘。
芳嬷嬷很快被打動了,當然,她做不了什麽大決定,但替榮茵傳個話還是不要緊的。她是忠義伯老夫人身邊伺候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老夫人對外孫女的感情。
一家人一家親,打斷骨頭連着筋呢。
“你畢竟是被國公府罰進家廟的,得罪的又是勇毅侯府,如今這境地,是兩家協商後,對你進行的懲罰,即便是伯府也無法直接插手救你呀。”
榮茵點頭:“這個我知道,不敢煩擾外祖母為我多事,我只要讓老人家知道我如今的心意便好”,她當即找了筆墨過來,寫了一封清真意切的悔過書加道歉信。“勞煩嬷嬷,一定幫我送到。”
芳嬷嬷答應了幫忙,聽說榮茵三天沒吃飽了,還特意留下一串錢給她,解燃眉之急。
榮茵并沒有假客套,她收下了錢,誠懇道謝,并表示日後定當奉還。
有了希望,榮茵心情頓時暢快許多,重新買了米面回家,連腳步都輕快許多。
彩屏不在,她也不必再假裝自己不會做飯,不會洗衣,而是開始了愉快的獨居生活。家廟附近,坡下溝裏都有不少野菜,榮茵現在也有心思嘗一嘗了。
她走了一圈,果然采到不少,灰灰菜,馬齒苋,芨芨菜,只掐那嫩尖尖,掐了一堆用衣襟兜着77ZL捧回來,清洗幹淨,将水和面混合均勻,又把清洗幹淨的野菜放進去,攪拌成絮狀,放籠上蒸了。
不一會兒鍋子裏傳來一股清甜的味道。這味道跟平常食物的香味不同,有草木天然的氣息,還略微有點苦香。
待到蒸熟以後,晾開,重新燒鍋熱油,大火翻炒,白色的熟面粉在油的高溫下,立即變得微黃,鍋內榆錢與槐花都因挂着面粉而圓潤可愛。那股清甜的香味愈發猛烈的爆炸開來……
炒好出國,再煮碗小米粥,一配,絕妙!榮茵把它們往石桌上一放,開始享用。
忠義伯府老夫人會來救我嗎?應該會的吧,畢竟老夫人很憐惜這個父母雙亡的孤女。她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要是不在這裏了,還怎麽刷真千金的好感度呢?
這樣一想,榮茵一骨碌爬了起來,用新買的面粉糖油,炸了一碟子糖馃子給林楚送去。
鄉下的院落,普通人家都只有一道聊勝于無的籬笆門。真千金并不在家,她又玩失蹤——還挺有神秘色彩啊。
小羊被放在山坡上吃草,豬仔卻在豬圈裏哼哼叫——看看,在我哪兒挨餓,回來也沒吃上飽飯。
榮茵回憶了一下,上輩子好像看書上說過豬是雜食動物,沒必要非得吃糧食,于是把食盒放下,提了籃子去山坡上打了一筐豬草後來。她上輩子沒有使過鐮刀,原身自然更沒有,一開始不得法,很是費了些力氣,還把腿上給捎了一下,等後來掌握了方法,終于漸入佳境。
她打了一筐豬草把豬給喂了,又在食盆裏添了水,回頭看看,庭院中有些落葉,便拿了掃把給院落打掃幹淨。
榮茵忙完了,都不見真千金回來,她站在山梁子上往遠方看,白雲青山,紅花碧水綠秧苗,空氣清新,草木濃郁,風景還真不錯。
她一邊啃着油馃子一邊觀察,看哪裏有草藥,準備再采一些賣掉,最好能給老夫人準備個見面禮。看着看着,冷不丁發現坡下一個大嬸正使勁兒瞅着自己手裏的油馃子。
她随手撕了一半遞過去:“要吃嗎?”
大嬸忙不疊地沖上山坡接了過來,一口咬下去眼睛都亮了,連吃幾口消滅幹淨,不斷地抹唇咋舌,“好吃,真好吃,我都兩三年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有白面,有油水。”
榮茵原本想說我可以教你做,聽她這麽說才知道誇的是原材料,不是自己的手藝。
“大家的日子不好過?”
“可不是嘛,一天天的吃糠咽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大嬸意猶未盡,又舔舔指頭,“你是那老廟裏修行的小姐吧?嗨,你們當貴人的哪裏知道普通百姓的苦。”
榮茵一看這大嬸面目蒼黃,衣衫上都是補丁,便知道她的苦是真的,再放眼望,蓬頂瓦戶比比皆是,耕地的放羊的,種樹的,各個都是面黃肌瘦,破衣遮身,這個村子着實不富裕。
榮茵眉頭一皺,77ZL頓感狐疑,真千金現階段還是個普通老百姓,卻單門獨戶,有豬有羊還有花架子,衣服也是成套的,這都算得上富戶了啊。
她是怎麽賺錢的?進城找工作沒找到的榮茵頓時心動了。
大嬸跟着榮茵絮絮叨叨下坡去,卻發現榮茵往林楚的院子裏走,連忙一把拉住她。
“大小姐,你是個慈善的好人,那個狐貍精的院子你可不能去。”
榮茵詫異的看着她,大嬸的神情變得詭異。“那不是個正經人。”
榮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