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身份 他無法啓齒

榮茵頭次騎馬, 這滋味真得一點都不美妙,為了放便,被子已經被抛棄, 她坐在前面,壓低了身子, 用力抓着馬的鬃毛,她能感覺到身後的男人緊緊抱着自己的腰, 她要掙紮又不敢動,馬匹帶着二人沖77ZL進一片森林裏。

忽聽前方傳來野狼咆哮之聲,榮茵頓時脊背發寒, 汗毛豎起, 男人冷喝一聲, “抱緊了。”緊接着馬頭猛地一拐, 奔馬受驚, 立蹄大叫,把兩人都甩下馬背。

榮煙從路上一直滾進溝裏,天旋地轉, 磕磕碰碰, 也不知道被雜草劃了多少次,石頭上撞了多少次,終于在溝底軟泥上停了下來, 她眼前金星亂轉,頭暈目眩, 一轉身開始幹嘔。

“榮茵,榮茵。”

榮煙一張口幹咳一聲,費力的探手:“還活着。”

林楚扶着榮煙起身,榮煙剛剛站起, 卻腳下一崴,就軟倒在他身上,她煞白着臉,額上都是冷汗,“我的腳動不了了。”

林楚自己也受着傷,兩人一起委頓在地上,黑夜裏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想來都是極為灰敗又難看的。

星光也看不見了,黑夜裏,伸手不見五指,榮煙呆呆的愣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努力瞪大眼睛,把眼淚逼回去。

榮茵心裏記挂着林楚,幾次想提議回頭看看,可男人冷若冰霜的臉讓她不得不沉默下來。她不能再麻煩這個剛把她救出火場的陌生男人,可她自己又動不了。黑夜裏,榮茵聞到了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她輕聲道:“你轉過去,我看看你的傷。”

森林茂盛,只有細微的星光,她聽到男人的聲音涼涼的,卻又似不易察覺的溫柔,“你看得清嗎?你的腿不疼了。”

榮茵輕輕動了一下,“本來是很疼的,休息了一下就好多了,姐姐給我用的藥雖然刺激,但效果卻很好。”話到此處,她順理成章的抛出了心中的疑問:“你是誰,為何會在這裏,我姐姐呢。”

“我就是……”話到此處總覺得羞恥,明明光線很暗淡,可林楚總覺得榮茵的視線就落在自己臉上,就跟太陽似的,把冬日的雪融化了,就會露出下面的污濁和不堪,他忽然間竟喪失了勇氣。他當女孩子的時候,陪着她在鄉下過家家,現在當回男人,卻讓她卷進危險裏。

“ 一個林姑娘叫來照顧你的人。”

榮茵狐疑,那林楚自己去了哪裏了呢?她會不會被困在火場裏還沒有出來。那本小說她并沒有看完,不知道後面寫了些什麽,難道自己這是無意中觸發什麽支線了?只是此刻已無法細想了。

“那你看到那邊的螢火蟲了嗎?你扶我過去,我借它們的光亮,給你看看傷。”

林楚心中有些煩亂,卻依然抱起榮茵走到了那邊飛滿螢火蟲的草叢,一只只螢火蟲像一盞盞飛舞的小燈籠。借着微弱的光亮,榮茵看到他背上紅濕了一片,頓時眼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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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記得清楚,這傷都是替她擋的,榮茵完全不明白那些人為何要殺自己,若不是這男人帶自己逃出來,那自己恐怕當場嗚呼了。

她垂着眼睛,不敢擡頭,因此也沒有發現林楚臉上的愧疚和不安。

榮茵的傷,是為他受的。

就像李長77ZL河不可能知道“九爺”有時是女人,勇毅侯也不會知道真千金其實是“男人”,他給手下下達的命令,應該是殺死別業中的女人,所以那些人才會不顧一切的攻擊榮茵。

是他錯,他縱情引禍,沉湎心動,亂了情思,也亂了原本該有的心智和冷靜。若在往日,這樣的結果,他不僅會預料到,而且還會做好萬全的準備。

他一開始就該聽子良的勸,把榮茵留在京城,由如燕把她安安穩穩送回國公府,而不是因為自己貪圖于她,便不考慮利弊,把她放在自己身邊。

“傷口在哪裏?背心?蝴蝶骨下?”榮煙用手輕輕撫摸,指尖過處,林楚輕輕戰栗。  “你把衣服脫了,我給你包紮包紮。”

林楚搖頭,搖完頭才想起榮煙看不見,又微微抽着冷氣:“不用。”

“聽話,你的手臂冷得厲害,說明失血過多,體溫已經在流失了,若是不趕緊包紮,你會暈過去,林子裏太黑了,我什麽都看不見,你別亂動,好好配合我。”

榮茵只當他拘泥于古代的男女大方,便安撫道:“我與林姑娘感情極要好,就好比一家人,你既然是她的朋友,那我給你治傷也不算什麽。”

輕微的細細簌簌聲響起,林楚終于還是脫掉了自己的衣服。那傷口從肩膀一直蔓延到肩胛骨下面,大約有一尺長,傷口血森森,比她的腿傷嚴重多了。榮煙上輩子學過一點簡單的急救知識,略微懂得包紮的專業手法,她用林楚遞過來的匕首,割下自己一只寬大的衣袖,拆開以後,把他從後背到前胸腹都綁起來。傷口的地方襯着一些,前面包裹整齊,如同穿了一個背心。

他始終不肯轉過身來,榮茵也不敢多話,兩個人一起沉默的坐在黑夜裏,螢火蟲卻在身邊胡亂的飛舞。

“等天亮我們就回去,我還真好奇是誰來殺我。”

林楚不欲讓她擔心,幹脆說了實話:“你不擔心,不是來殺你的,他們真正要除掉的是林楚。”

榮茵的臉色頓時變了。

京城裏,監牢中。

陸湛遠受盡酷刑卻說不出一二三四,因為他真得不知道怎麽回事,他面對賀三郎的拷問眼神刻毒,頗有怨言:“我都說了,我沒有與賊寇勾結,更不知道什麽九爺,更不曾加入過什麽天地教,你偏不信!你明明就是嫉妒我可以娶榮茵,亂用私刑!”

賀三郎是個正直的将軍,哪裏經得住這樣的污蔑,然而陸湛遠的話卻偏偏踩中了他的痛腳,他氣得猛擊一下門柱,吩咐獄卒繼續審問。

“他的身上有天地教的特有的标志!一定要好好問。”

獄卒點頭應是,然而第二天陸湛遠便死在了牢房裏,賀三郎氣極,他還想從陸湛遠嘴裏挖出更多的東西呢,他怎麽就死了?然而獄卒大呼冤枉,表示自己每日用刑都是合乎流程的。

這個消息傳入皇帝耳朵裏,素來建立功勳的賀三77ZL郎生平頭次受了懲罰。他的心中不無怨言,明明他只擅長行軍打仗,三皇子卻派他抓人,這不是巡捕的事嗎,皇帝還派他審問犯人,這不是大理寺的事嗎?

把不是本職的工作交給他,做錯再罰,這就很離譜!

沒抓到九爺,他本來就生氣,結果榮茵還消失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回來,李長河不是表哥嗎,怎麽會找不到自己表妹?賀三郎覺得這京城他呆着哪哪都不自在,将來有一天,定然要帶榮茵離開。

榮茵坐在草地上,螢火蟲消散,晨光熹微,眼前的草葉子漸漸清晰,她下意識的扭頭看到了一張頗為熟悉的臉,深邃的眉眼,蒼白的膚色,只是五官更為銳利,大約因為失血的緣故,薄唇的顏色極為慘淡,榮茵不由得看呆了,好看是其次,關鍵是為何會如此眼熟呢。

林楚閉眼吐納,卻被榮茵的眼睛盯得穩不住,最終還是睜開了眼睛。

“你……”

“我們回去吧,我擔心我姐姐。”榮茵有些焦灼:“那些人為什麽要傷害林姑娘。”

林楚無奈,問道:“你的腳能動了嗎?你要靜卧才行。”

“我能動了,真的”榮茵特意站起來慢慢走了兩圈給他看:“而且你背上的傷比較嚴重,我們不能呆在這森林裏,得盡快出去看大夫。”

林楚當然知道,他盤腿打坐,淡聲道:“不用擔心,好好休息,我的人會找過來。”

子良跟随他多年自由默契,昨夜遇襲,瞬息之間,兩人已交換了意見。榮茵無奈,又不願意幹坐着,她試圖去找些泉水或者果子,但剛剛一動,便被林楚扯住了手。

他的手很涼,指尖尖巧,有細小的繭子,榮茵心中的熟悉感愈發濃厚了。

這手的觸感,有點熟悉啊。

“不要亂動,你腿上的傷口需要仔細些。”

榮茵點頭,可他畢竟只是長得像林楚,又不是真得林楚,她溫和卻堅決的掙脫了男人的手:“我去看看很快就回來”

她略微走了一段,便聽到前方傳來馬蹄聲,不一會兒便看到子良騎馬趕來,身後還跟着一隊人,他臉上手上都有些燒傷的痕跡,見了榮茵倒是松了口氣。

“主上呢?”

榮茵被這個稱呼震了一下,随即伸手指指方才的位置。

一隊人馬從自己身邊嘩啦啦過去,榮茵站在原地不動,心中翻出一股莫名的空乏和慌張,仿佛自己失去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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