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念生13

它不在乎水淹,不在乎重物往下砸,不在乎被匕首戳出洞,唯一在乎的,就是火。

自從寧鴿開始想火的事,舞臺就一改嚣張的做派,不再吭聲了。

我想得不對嗎?寧鴿問它。

舞臺沉默了一秒,才說:【是又怎樣?反正你召喚的每一樣東西都要先經過我同意,就算你想要放把火來燒我,也召喚不出來。】

它手裏緊緊攥着生成東西的最終決定權。

它不通過,寧鴿他們想什麽都沒用。

寧鴿呵了一聲:火不是現成的?

舞臺太想在最後一幕殺死他們了,受不了舞臺效果的誘惑,通過了火葬場的想法。

不過它謹慎地把爐火遙遙地放在了下面,寧鴿根本夠不着的地方。

寧鴿偏頭看了一眼病床。

床上的被子和枕頭因為滑道的出現,全都堆在滑道的頭上,要掉不掉的,就在寧鴿旁邊。

寧鴿沒辦法松手,只能像蟲子一樣蠕動着往下蹭旁邊的被子。

裴寒看明白她的意思了,“我來。”

他小心地松開一只手,努力去夠上面垂下來的被子的一角。

費了好大勁,終于捏到了一點邊。

他控制着力氣一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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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還沒下去,枕頭先掉下來了,越過被子,越過寧鴿和裴寒,順着滑道翻滾下去。

可憐的枕頭直接滾進爐口,和剛才那條小毯子一樣,立刻被火焰吞噬,化成了灰。

裴寒已經抓到了更多的被子。這次再一扯時,被子終于整個滑下去了。

和寧鴿料想的一樣,被子又大又軟,并不能全部進到爐口裏,一多半還堆在外面。

進爐子的部分迅速起火,火苗順着被子燒起來,只不過幾秒鐘,就把留在外面的部分也引燃了。

火焰燒到了爐外。

被子上火苗熊熊,輕而易舉就舔到了爐口旁邊舞臺的木頭基座。

舞臺只擁有生成東西的最終決定權,并不能主動發起任何事情,眼睜睜看着他們兩個放火,卻什麽都不能做。

只要東西一變出來,就不再受舞臺控制。

歡快的火苗在舞臺內部燒了起來,寧鴿聽見舞臺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火勢越燒越旺,開始蔓延。

評審們都伸着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

有人疑惑地問:“這是舞臺效果吧?也太逼真了。”

舞臺終于撐不住了。

【把火熄了吧。】

它一直以來張狂的氣焰沒了。

【求求你們。】

它的語氣頭一次那麽卑微。

因為無論要用什麽東西滅火,生成權都牢牢把握在寧鴿和裴寒手上。

寧鴿冷漠地說:活着有什麽意思?我覺得你對活着這件事也太執着了。

舞臺:【……】

她繼續:燒死不好嗎?用你無聊又渺小的生命,成就最炫目刺激的舞臺效果,感恩吧,你平庸人生中最高光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了。

舞臺:【……】

寧鴿當然不想和它一起燒死。

裴寒還在吊着,寧鴿的手都攥麻了,說不定真會掉下去。

寧鴿終于說:“繩子。”

繩子并沒出現,舞臺不肯。

【給你們繩子,讓他上來,你們就不管我了怎麽辦?先滅火行不行?只要把火滅了,他就算掉下去也沒事。】

它說的也有道理,滅火現在變成了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事。

“等等。”裴寒松開一只手,手掌攤開,“防水打火機。這一幕還沒結束,防人之心不可無。”

拿到随時能在舞臺上放火的打火機,就像攥住了舞臺的命。

舞臺現在受制于人,肚子裏的火還在噼裏啪啦地燒着,不能拖拉,它只猶豫了一秒,裴寒手中就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打火機。

裴寒仔細觀察了一下,還打火試了試,才收進口袋,對寧鴿說:“大暴雨。”

雨并沒有來。

舞臺輕聲哀求:【能不能……不下雨呀?上一幕已經下過一次雨了,再下一回就重複了,舞臺效果不夠好。】

都死到臨頭了,還惦記着舞臺效果不好,這舞臺實在很執着。

寧鴿想想,“那就還是冰天雪地求原諒吧。大暴雪。”

狂風驟起。

寒風夾裹着大到誇張的雪片撲面而來,寧鴿從來沒見過下到那麽瘋狂的雪,舞臺轉眼白成一片。

雪片順着豁口掉進舞臺裏,飛到火苗上,呲呲地化成白汽。

大到不可思議的暴雪這麽壓下去,火苗扛不住,矮了下去。

積雪連同融化的雪水在舞臺內部越積越多,燃燒的火焰和火葬場的爐火一起,很快熄滅了。

“繩子。”寧鴿吩咐。

一條繩梯出現在裴寒旁邊,這次很有誠意,嶄新又結實。

這是打火機要挾下的誠意。

裴寒伸手抓住繩梯,三兩下就攀上來了。

死裏逃生,他一上來,就先把打火機交給寧鴿,然後上前一步,把她按進懷裏。

寧鴿:“……”

要不要演得這麽一五一十?

他泡過水的衣服好不容易被火苗烘幹了,身上又被狂風暴雪吹得冰涼。

“小念,過去都是我不對,再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吧。”他說。

寧鴿擡頭望着他,點頭答應:“好。”

生生死死地折騰到現在,還放了把火,評審們終于滿意了,紛紛低頭在表格上打勾。

只有一個評審還攥着筆不動,“都結局了,就不親一下嗎?”

裴寒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寧鴿的後腦。

寧鴿仰頭盯着他,目光中警告的意味相當明顯:你敢真親一個試試?

裴寒不動聲色,俯身低下去,偏着頭,擋住臺下的視線。

離着十萬八千裏遠,完成了這個借位之吻。

手環終于震了:

【關鍵劇情(5/5)。登臺試演任務完成,恭喜親哦!】

兩人往臺下走時,寧鴿一直把那個小小的打火機攥在手裏。

裴寒的意思很明顯:打火機交給她,要不要最後再放一把火,完全聽她的,他沒意見。

舞臺一聲都不敢吭。

直到他們走出舞臺範圍的那一刻,變出來的打火機憑空消失,寧鴿才聽見舞臺似乎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大幕自動落下,評審們起身離開,禿頂男興奮地跑過來,“新劇評審已經通過了,過幾天就正式演出,你們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他沒有再發布任務的意思,大家也樂得沒有新任務,一行人趕緊溜了出來。

歐文一路走,一路低頭看手環。

寧鴿的餘光掃過,發現他的手環屏幕上是剛剛大結局的時候裴寒和她的那個借位之吻。

兩個人在積雪覆蓋的白色舞臺上抱在一起,怎麽看怎麽暧昧。

“你拍這個幹什麽?”寧鴿瞪他。

歐文笑道:“別那麽兇,劇的大結局嘛,我就是掃一下,想看看是不是錨點而已。”

他對付完寧鴿,轉過頭就捅捅裴寒,把手環上那張照片秀給他看,“诶你想不想買?價格好商量。”

裴寒看了一眼,沒說話。

寧鴿相當無語:他們一個兩個的,都是把掃描功能當成相機在用嗎?

一出劇院的門,大門就在他們身後自動合上了。

大家都很興奮,裴寒和寧鴿兩個人把任務從頭到尾扛下來了,進劇場轉了一圈,做了好幾個任務,一個人都沒死。

寧鴿擡腕看看手環,“沒有新任務了麽?”

“大概不會有了,”裴寒說,“已經快到時間了。”

他一語提醒了大家,每個人都擡起手腕看手環。

倒計時冷漠地繼續蹦着:

【00:27:14】

【00:27:13】

一下又一下,跳得人心慌。

“還有二十多分鐘?怎麽辦?”青頭皮急了。

仍然不知道錨點在哪。

“不發新任務,代表線索已經全部給我們了。”裴寒說,“我們要把它想出來。”

青頭皮皺着眉,“咱們剛才在劇院裏忙活了半天,也沒拿到啥新線索啊?”

奶奶灰也覺得,“就算是舞臺上想什麽就來什麽,也和上午在旅館房間裏差不了多少,沒給出新東西。”

寧鴿出聲:“其實它給了。”

奶奶灰:“啊?”

寧鴿提示他,“你想想剛才那部劇男女主的名字。”

“石茵念和魏爾生!”小男孩搶着說,他現在完全不哭了,也活泛得多了。

“沒錯,石茵念和魏爾生,”寧鴿說,“姓和名分開,重新排一下,‘石魏茵念爾生’,就是‘是為因念而生’。”

是為因念而生。

這句話就是劇院給出的線索。

櫃姐“啊”地叫了一聲,“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掃一下男女主的名字?劇院裏哪裏有男女主的名字?我剛才看見前廳貼着好多海報,海報上應該有名字吧?”

奶奶灰也說:“對,你們想,上午旅館房間裏就貼着海報,是不是暗示海報就是錨點,只不過不是恐怖片的海報,是新劇的海報?”

大家都覺得很有道理。

他倆立刻一起去推劇院的門,可惜大門死氣沉沉地關着,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根本推不動。

青頭皮後悔,“出來就進不去了,早知道就不那麽快出來。”

歐文說:“進得去啊,買票不就行了。”

他到劇場的售票窗口敲了敲窗。

售票員仍舊抱着保溫杯,躲在玻璃窗後沒精打采地哼哼,“一人二十,概不退票。”

他們幾個忙來忙去地湊錢買票,裴寒卻一直靠着牆站着,沒有出聲,像在出神。

寧鴿知道,他肯定覺得新劇的海報不會是錨點。

裴寒察覺到寧鴿的目光,看向她的方向。

這次寧鴿沒跟他比賽盯人玩,因為她的注意力被別的東西吸引了。

寧鴿對他勾了一下手指頭,“過來,”她指指劇院的二樓,“你看上面。”

裴寒走過來幾步,站到她旁邊,擡起頭。

他的嘴角彎出一個弧度。

他叫正在買票的歐文:“不用再買票了。你們過來看。”

大家擡起頭,這才發現,他們進門時還在裝的劇院招牌已經做好了。

扶梯撤了,工人沒了,現在紅色的“大劇院”三個字前,多了兩個字——

浮生。

“浮生?這是錨點嗎?”青頭皮很困惑。

櫃姐也沒懂,“浮生,和念頭又有什麽關系?”

寧鴿問:“記得我們剛進劇院時,做的那個填字任務麽?”

“當然了,”奶奶灰搶答,“在小方框裏填上各種黃暴詞嘛。”

“對。”寧鴿望着劇院的招牌,“那個任務其實也有信息要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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