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或軟或硬,她都吃得下

《他等了你很久》

文/朵枝

十一月,科斯灣海峽。

一艘科考船行駛在平靜的大海上。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夜空中星芒璀璨,薄薄的雲層溫柔地籠罩着一望無際的大海。

“砰——”

一聲槍響,打破了靜谧的深夜。

霎時間,腿上瞬間傳來一陣劇痛。

“唔……”

聞卿瑤痛得悶哼一聲,死死咬着牙,努力往駕駛室裏的角落裏爬去。

外面海盜的撞門聲還在繼續。

不知道附近執行護航任務的各國巡邏軍艦趕過來要幾個小時。

而這扇門,根本撐不了多久。

地上拖着觸目驚心的血跡,聞卿瑤緊緊環抱着自己,縮在一角,眼淚汩汩湧出。

對啊,這次只有一個人,只有她一個人了,沒有人再護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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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籠罩在頭頂,聞卿瑤止不住地顫抖着,把臉深深埋在臂彎裏。

腿部傳來的疼痛漸漸麻痹了神經,讓她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到門“咔嚓”一聲被打開了。

聞卿瑤已經沒有力氣了,也不想掙紮了。

這樣也好,熬了三年,她不想熬了。

本以為下一秒就是死神的牽手,卻沒想到,她忽地被一雙手擁在了懷裏,随即就被攔腰抱了起來。

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傳來,她艱難地睜開眼,轉臉看過去。

入眼,依然是遍布星光的漆黑夜色,而臉頰緊緊貼着的,是一件汗濕的迷彩服,斜挂着一把95式狙擊步|槍,再往上逡巡,天藍色鋼盔刻着醒目的UN,臂章是地球橄榄枝和鮮豔的五星紅旗。

維和軍人……

聞卿瑤恍恍惚惚地伸手,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襟。

好熟悉,就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夏天,那個懷抱,充滿安全的懷抱。

神智靡靡下,聞卿瑤下意識地就喊出來那個名字。

“傅丞硯……”

三年沒有說出口了。

此刻喊出來,就像一個信念,一個可以活下去的信念。

耳邊傳來一聲:“阿瑤……”

時光與回憶的零界點在一瞬間倏然迸發于腦海裏。

“真的是你嗎?”

她說完,笑了笑。

唉,又在做夢了。

那個人不告而別,杳無音信,怎麽可能是他。

不過也可能是回光返照了吧。

随着心沉大海,聞卿瑤累得閉上了眼睛。

冗長的夢裏,三年前的一幕幕,重新被着上了顏色,在腦海裏浮浮現現。

*****

三年前。

南城,六月,炎夏。

南城大學。

老教授站在講臺前,指着幻燈片裏一張古生物化石的照片,滔滔不絕,如海覆之。

殊不知,這一聲聲,落在聞卿瑤耳朵裏,基本上就等于自帶消|音器了。

誰讓她運氣不好,有趣的選修課沒選上,就剩下古生物研究這種高深莫測、只能用意念來驅動的課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聞卿瑤幾乎是飛一樣逃離了教室。

她走出校門,白色的小裙子包裹着身體的曲線,絲絲入扣,在一衆豔羨之下,開着一輛紅色的跑車,揚長而去。

接上好友路婧,兩個人來到海邊的露天奶茶店,一人要了一杯奶茶。

“你說說你,抱着千聞傳媒集團這棵大樹,明明可以靠爹,還上什麽大學?坐吃等死不就行了嗎?”

路婧喝了一口奶茶,一臉無奈地看着聞卿瑤。

夏天的溫度,混雜着燥熱和煩悶。

聞卿瑤扯了扯本就不高的領口,不緊不慢道:“為了混個學歷。”

“……”路婧眉毛上挑,“喲你還挺誠實的。”

聞卿瑤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算是給了個回應。

畢竟親爹是千聞傳媒集團的董事長,還有一個在商場叱咤風雲多年的親哥繼承皇位,她确實只需要坐吃等死就行了。

在南城大學讀個新聞專業,也算是給家裏人一個交代了。

所以,能不誠實嗎?

不過聞卿瑤并不想讨論家人,她轉動着杯子裏的吸管,問道:“你下個月結婚?”

路婧點點頭,“下個月底,等我給你抛捧花。”

聞卿瑤聞言,斜睨她一眼,哂笑道:“好啊,我還沒有過男人呢。”

誰都知道她眼光高,一直沒有男人,再正常不過。

路婧來了興趣,“你喜歡什麽樣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麽找男人?”

聞卿瑤輕輕吸了一口氣,胸口起伏稍微波動了一下。

“盲狙。”

她說完,眼神漫無目的地飄及至海邊棧道。

陽光微風,碧空如洗。

無意間,在觸及到一個滿是荷爾蒙迸發的身影時,聞卿瑤瞳孔凝聚了一下,緊緊追随了數秒鐘。

雖然隔得不近,但那高大的身影就像是逐步在視覺零界點放大了一般,将男人身上每一塊肌肉的線條都一一展現在眼前。

男人從棧道跑過,周遭一切都因他而暗淡無光,只餘一身血脈偾張。

路婧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先是看了一眼那矯健的身姿,又擡眼去看他的側臉。

果然如峰如棱,從頭到腳就一個字:帥。

“喜歡?”

路婧在桌下踢了她一腳。

聞卿瑤眯了眯眼,收回視線,“喜歡。”

她向來直接,喜歡和不喜歡分得很清,就這一眼,她确定了就不會輕易改變。

路婧在戀愛方面頗有經驗,她讪讪說道:“我可警告你,盲狙容易翻車,一翻就直接翻溝裏……”

聞卿瑤打斷她,“你未婚夫不也是盲狙的嗎?”

“……”

路婧被嗆,頓了一下,問道:“靠,真喜歡這種剛硬直男啊?那你現在什麽感覺?”

聞卿瑤盯着眼前的奶茶,腦海裏恍過那道跑步的身影。

這個男人,給她一種莫名的張力,換句話說:或軟或硬,她都吃得下。

她慢條斯理道:“想給他生孩子。”

“……”果然很喜歡。

喝完奶茶,聞卿瑤挽着路婧的胳膊,慢悠悠地走在棧道上。

許是因為天太熱,海邊棧道人不多,倒是有幾只海鷗走在圍欄上,時不時盯着行人看兩眼。

路婧一邊低頭發着消息,一邊說道:“我未婚夫一會兒過來,晚上他請客吃火鍋。”

聞卿瑤本想直接答應,但想着那一鍋油湯肥汁,便直言道:“不去了,我減肥。”

路婧也不多做邀請,收起手機順手在聞卿瑤腰上捏了一把。

“這麽瘦,随便一個男人都能捏斷,還減什麽肥?”

“……”說得不錯,但關鍵吧就是,沒有男人捏啊。

手機震動。

哥哥打來的電話。

聞總親自給她打電話,那準沒好事。

聞卿瑤猶豫了一下,正準備接通,一道巨大的力量倏地撞向了她,随即一個少年搶過她的手機,下一秒就奪路而逃。

“……?”

下意識間,聞卿瑤愣在了原地,整個人都是懵的。

所以說,光天化日之下,她是被搶劫了嗎?!

回過神來,聞卿瑤正要追上去,就見身邊閃過一道身影。

男人幾步追上,反手擒住,懸臂壓肘,幾乎一秒撂倒,直接就讓那少年趴在地上痛得叫媽了。

“哥,你放過我,我把手機還給小姐姐,我還是個孩子呢……哎哎,疼……”

聞卿瑤跑過去,擡眼之間,腳步一頓,目光一瞬不瞬地停留在男人的臉上。

漆黑幽邃的眼眸,下颌緊繃,棱角分明。

再逡巡下去,脊背挺直,腰窄腿長,因用力而突出有型的肌肉偾張到極致,輪廓鮮明。

欸,這麽巧。

這不是剛才她一眼看中的男人嗎?

聞卿瑤盯了兩秒,剛想上前說謝謝,警察就來了。

因為涉及到未成年人,派出所也近,警察将他們都帶了回去。

做過筆錄出來,聞卿瑤回味了許久,活這麽大,第一次碰上搶劫的,還是被一個半大孩子劫,這感覺真是無以複加。

路婧也還沒徹底回過神,正巧未婚夫打來電話,她便跟聞卿瑤打了個招呼,走到遠處接電話。

好不容易平複下心情,聞卿瑤這才想起來,自己手機還在男人那。

男人走在前,白色T恤涔着些許汗漬,隐隐綽綽透着後背的斜方肌。

聞卿瑤走過去,仰頭輕輕一笑,“謝謝了。”

随即伸手,攤開手掌。

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沒什麽太多的表情,他将手機握在手裏。

“你的?”

他的聲音很好聽,像是流水升煙,渾厚不失清潤。

聞卿瑤看着他的眼睛,雖然這人表情朔風冰河,但眼底卻是若有若無的試探。

聞卿瑤挑着眉,反問他:“你不是看到那男孩從我手裏搶走的嗎?再說了,剛才做的筆錄都是在寫天書嗎?想搭讪也不是這麽個玩法吧?”

聽她叽裏咕嚕一通,男人眼神微凝,将手機交還在她手裏。

手指觸碰到手掌,指腹的粗粝和掌心的柔軟相貼。

聞卿瑤悄悄擡眼,“我叫聞卿瑤,你叫什麽呀?”

“……”

“做好事不留名啊?”

“……”

“你告訴我你叫什麽,我就給你我的微信號。”

話音剛落,男人用力将手機拍在她掌心,力度之大,幾乎讓她差點栽下去。

“學點防身術,別再讓人搶了。”

他說完,也不看她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眼前身影缭亂,手心铄石流金,微風吹過,格外安靜。

聞卿瑤垂眼愣了愣,踮腳喊住他:“傅丞硯!”

男人腳步倏地一頓,回過頭來,正對上她的視線。

他沒問,她也沒說話,只将粘在手機殼背面的身份證遞還給他。

“……”

天太熱,哪都有汗濕的衣衫,哪都有黏膩的張狂。

傅丞硯走回來,餘光瞥見她正打量着自己,也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

她身材很好,白色的連衣短裙配上淺色的運動鞋,脖頸雪白、溝壑惹眼,再加上精致卻不施粉黛的五官,從內而外散發出一股純欲的味道。

往左一分就是純,往右一分卻是欲。

純和欲之間,交織得恰到好處。

傅丞硯滾了滾喉結,淡然擡手接過身份證,“謝謝。”

吞咽的小動作瞞不過聞卿瑤善于觀察的眼睛。

看,他慌了,哪怕只慌了半秒鐘,那也是慌了。

正轉身,就聽聞卿瑤又喊了他一聲,“傅丞硯!”

他垂手,淡淡問:“還有什麽事?”

聞卿瑤眨了眨眼,踮起腳尖問道:“你有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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