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下午的課程上完,白露對如今互聯網影響下的商業形式的看法發生了颠覆性改變,過去她或多或少了解過這方面的相關知識點,現在經過邢濯的講述,她基本能把那些理解到的點串聯成一條邏輯線。
白露像發現了新大陸,心中激動不已。
趁課程結束後,她主動邀約林勢安的團隊吃飯。
兩位大佬帶了三名工作人員一起,在北京有名的餐館吃烤鴨,這個過程中,自然少不了學術交流。
白露的問題很多,問到最後邢濯都有些哭笑不得,他說:“白小姐,你可真是個厲害人物,你現在問我的問題,是我們過去給企業做咨詢服務的時候,做的價值上百萬的服務項目,你一頓飯就想獲得那麽多信息。”
白露拿出過去做銷售的厚臉皮勁兒,笑着說:“邢老師別笑話我,我這個人就是這毛病,喜歡追根究底,您看着答,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就當我自娛自樂!”
座上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笑,邢濯無奈,幹脆把她往林勢安那邊推:“勢安,你帶來的人,你來對付,白小姐太兇惡,我怕她吃了我!”
林勢安瞄白露,彎起嘴角揶揄她:“聽到沒?說你是大老虎。”
白露臉一紅,本想瞪他一眼,再一瞧周圍一圈人好幾雙眼睛,又不敢撒氣,最後生生被他氣笑了。
她自己大概是沒意識到,她與林勢安之間的眼神細節,早令在座的很多人深感驚訝,尤其邢濯。
他是最了解林勢安的,知道林勢安做人做事極為嚴謹、冷漠,工作場合上絕不會聊這種玩笑話,頂多聽了笑一笑,從不給回應——今天是怎麽了?喝多了?
這場局下來氣氛融洽,酒水自然是少不了的,次日林勢安一行人就要離開北京,無甚重要的事情,因而大家這晚放開了暢飲。
喝完酒回去,白露才發現她早上匆匆定的酒店和林勢安他們住的是同一間。
因時間緊,房間緊缺,她定了間豪華套房,正與林勢安在同一層。邢濯等人先回去了,白露和林勢安上樓,她在靠外一間,他在走廊裏面一些。
白露靠在牆上翻包找門卡,林勢安見識了她的酒量,雖然不錯,但擋不住白酒紅酒混着喝。
他在身後白露颦眉問:“你沒事吧?”
白露仰起臉笑着擺手:“我沒事……這才算什麽啊——咦?”
林勢安頓了頓,見她翻包無果,忙問:“怎麽了?”
白露疑惑:“不對啊,我記得錢包帶上了……”想到這裏,她忙站直了,再翻幾次,突然一拍腦門,“我錢包丢了!該不會是結賬的時候忘了拿吧……”
林勢安笑:“今天邢濯才誇了你聰明,你這腦子立刻就不行了。”
白露無奈:“腦子再好,丢東西這種事情誰也不能避免呀……”說着她就要回去找,“肯定在餐館裏!”
她走路搖搖晃晃,又穿着五厘米的細高跟,踩在酒店柔軟的地毯上,險些摔倒,幸好林勢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別着急,我去幫你找,你先去我房間休息。”
白露這個時候還顧着客氣:“那,麻煩你了……”
林勢安帶她回去,開了房間,把她扶到沙發上,走的時候白露說:“錢包裏有身份證,銀行卡四張,門卡,購物卡,還有現金九百塊錢……”
林勢安笑:“放心,東西都少不了。”
白露也笑了:“我是怕餐館的人以為你冒領!”
林勢安一怔,不由聲音放輕了一些:“你先休息會兒吧,喝點水……”
他走到門口,輕輕把門帶上,便打車去餐館。
錢包還真是落在了餐館的收銀臺。
經理詢問過林勢安錢包裏都有什麽,又問了錢包主人的名字,都對了一遍,另備份了他的聯系方式,才放心把東西交給他。
回去的時候,林勢安順道叫了酒店服務送解酒藥和新鮮果汁上樓,結果推門就見沙發上坐着的人已經蜷着身子睡着。
林勢安腳步放輕,走過去,半蹲在沙發前,看白露。
她眉頭緊蹙,身子蜷縮在一起。
四月的北京看似陽春光景,實則還透着冷,她從南城趕來,身上穿了件通透的雪紡襯衣和一件深色風衣,能擋風,卻不能禦寒。這房間裏溫度還算适中,可也保不齊會受寒。
林勢安輕輕叫了她幾聲,沙發上的人只動了動,并未醒來。
林勢安瞧出來她很累,他想,此刻她的夢裏一定也是紛繁雜亂,處處危機,他竟也拿不準主意到底該不該叫醒她。
想了想,林勢安嘗試着把她抱起來,幸運的是,才把她胳膊拉住,她就順從地靠了過來,發生輕聲不滿,林勢安似哄着,說:“回床上睡。”
她“嗯哼”一聲,沒答。
林勢安也不管會不會把她弄醒了,直接抱起她——
她很輕,本身個頭就不高,又那樣瘦,林勢安真懷疑她平時工作的時候有沒有好好吃飯。
白露被帶到床上,被子的面料帶了些涼,她感到不适,便側蜷起來身子。林勢安湊到她跟前,先把被子拽了拽,趴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白露的呼吸重了許多,嘴唇微張,因為睡得不熟,卷曲的睫毛微微顫着。
林勢安鬼使神差地想撥開她臉上的發,她卻把他的手打掉,嘟囔了句:“年平,別煩我……”
他的手僵住,頓時想起來白露床頭照片上的男人……
再看自己的手,他在做什麽?
正愣神時,床上的人竟猛地睜開眼——
他們四目相對,白露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我,不好意思……我剛才叫了誰的名字?”
林勢安仍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冷淡道:“年平,是那個照片中的人?”
白露眼中微光顫動,“抱歉……我睡糊塗了……”
她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叫了這個人的名字,他走了半年,白露從未對他有留戀——起碼清醒的時候,她是這樣想的。他也從未入過她的夢,她以為這個人将徹底從她的世界中消失……
白露有些尴尬,醒來看了眼這個房間,問:“我還在你的房間嗎?”
林勢安似笑非笑:“不然呢?”
白露頓了頓,想起身,“不好意思,錢包拿回來了?那我回房……”
話音還沒落,男人的臉突然靠近。
白露躺着,林勢安身上那股子曾令她險些沉陷的氣息就這麽侵襲過來——
她腦子分明已經清醒,四肢但卻無法動彈。
男人不由分說地捏住她的下巴,問:“分手了嗎?”
白露驚,望着他。
他又補充道:“我問的是你和那個年平。”
白露張張嘴:“……分手了。”
窗外的風呼呼地吹動玻璃,嗡嗡的聲音不知是那風聲還是她腦海中的響聲。
燈光昏暗,兩人的呼吸此起彼伏着……
白露想起中學時候來北京上學的那段歲月,她極讨厭這個幹燥寒冷的氣候,她甚至為了回南城,偷偷攢下零花錢,當作回老家的路費。可最終被父母發現,錢沒收,她痛哭一場,和父母大吵。之後,她放棄北京的學校,考了一所南方大學。
怎麽會想起這件事?她也不清楚。
暧昧燈光下,她上方的男人神色忽明忽暗,令人看不通透。
她聽到他嘆了一口氣,似乎在嘲笑自己問了個無聊的問題。
他手臂有力,這個時候松了力氣,接着,輕聲又問:“怎麽分手了?”她這樣的女人,應該足夠令很多男人心動的,那男人竟不覺得可惜嗎?
白露淡淡答:“我們要的不一樣。”
林勢安一雙眸子勾住她:“他想要的是什麽?”
白露無聲笑一下:“他想要一個女人。”
“你就是個女人。”而且是個非常有吸引力的女人。
白露道:“他想要一個正常的女人。”
林勢安沒再問下去,他側身躺到旁邊,深嘆了一口氣,最後坐起來說:“你睡吧,別挪窩了,小心感冒,我去你房間裏睡。”
說完,人往外走。
房間裏又只剩下了風聲,白露縮進被子裏,那些塵封在記憶中的聲音響起來……
“我就不該讓你讀那麽多書!讀書讀得心都野了!”
“白露,你體諒一下父母,女人那麽厲害幹嘛?早晚有一天要結婚生子的……你現在跟我們鬧別扭,以後有的是苦要吃!”
“你走吧,今天你走出這個家門,就不用再回來了!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
清晨北京豔陽高照,白露起床才看到桌上的醒酒藥和果汁,她喝下,去樓下吃早餐,順便問前臺,才知林勢安和邢濯都已經離開。
飛機上,林勢安調整了座椅,準備小憩一會兒。
邢濯精神不錯,在他耳邊啧啧不休。
“那個白露,難怪能成為J科技的金牌銷售,她有這樣的頭腦和勤奮,幹什麽不成?你說拜康咋就沒有這樣的人呢!”
林勢安閉着眼睛,腦子裏全是白露睡着時微張着嘴吐出“年平”這個名字的樣子……
“我回去還得看簡歷,拜康沒有的話,只能從外面招了……”
林勢安輕聲說:“有一個辦法,你把小武放到銷售部去,讓她試試。”
邢濯道:“那怎麽行?武心夢走了,我系統部不就缺人了,而且她雖然熟練咱們這一套,但沒下過一線,不一定能應付得了那些老油條……哎,我還是再看看別的部門有沒有合适的,瘸子裏面挑将軍,總能挑到吧!”
林勢安被他吵得也睡不着了,幹脆打開ipad看資料,屏幕上,正是他曾翻看無數遍的簡歷整合。
他看了會兒,悠悠開口說:“老邢,要人的話,我倒有個人選,雖然這個人不幹銷售很多年,但一直跟客戶有聯系。”
邢濯忙雙眼放光,問:“誰呀?”
林勢安道:“J科技市場部總監,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