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臘八 轉眼已是臘八,阖宮都煮起了臘八……

石景蘭跟妹妹略多說兩句話, 就覺得渾身無力的很,景秀這性子,還真不适合進宮, 當不了幫手不說, 沒準反倒添亂。

她又跟紀雨寧這般要好, 沒準反被承乾宮那頭拉攏了去。

可除了景秀,石景蘭也實在想不出一個合适的人, 心裏實在茫然得很——難道要她自己去争寵嗎?

多年來修德自持,規行矩步, 貿貿然去效仿小婦行徑,倒叫她臊得慌。

可是紀雨寧的勢力眼看着一日日坐大, 等生下孩子,必然會壓她一頭,來日後位之争……她能争得過麽?雖然有石家和太後在,可究竟立誰為後,還是得看皇帝的意思。

石景蘭把已經半冷的茶潑到漱盂裏,定了定神道:“聽說你最近跟兆郡王走得很近。”

石景秀暈紅了臉, “哪有, 聽他們胡說!”

事實上她最近在街上跟楚珏偶遇了好幾回,雖然有刻意的成分在, 可也靠了不少運氣。楚珏剛從西北回來時,大抵是秉着男女之大防的思想,甚少跟她說話, 如今石景秀主動出擊,礙于禮貌,楚珏總得表示回應,一來二去的, 兩人滋味都有些微妙,仿佛重回到兒時兩小無猜的光景——雖然沒那麽坦蕩,可正因隔了層紗,反而朦朦胧胧饒有趣味。

紀雨寧跟她說烈女怕纏郎,還真是不錯。當然在石景秀眼裏,楚珏才是那守身如玉的烈女。

石景蘭豈會不知妹妹想法,可她實在看不上楚珏做她的妹婿,雖然有個郡王名分在,可其生母不過是先帝的一個小小才人,既無根基,又無勢力。将來即便定了封地,只怕也是個貧瘠荒涼所在,景秀跟他實在不是什麽好去處。

“先前左相府的公子不是很喜歡你嗎,你沒想過跟他相處看看?”石景蘭對朝政倒看得透徹,石家雖好,可頂天也不過純臣,仗着爹爹才能屹立不倒,可爹爹的身子已是一年不如一年,石景業雖沉穩不亞于其父,可論起聰明機警就差太多了。

不趁早另覓出路,早晚會面臨敗落,聯姻便是極好的法子。若能與相府結盟,對她成為皇後也是極大的助益——當然這層意思,石景蘭就不便對妹妹表露了。

石景秀撇撇嘴,“都說丞相府多好,我卻看不上,還沒成親呢,屋裏就放着三四個妾,将來淨顧着內鬥去了,哪還管得了別的?”

石景蘭輕哂,“你是嫡她們是庶,再怎麽越不過你的地位去,何況男人三妻四妾份屬尋常,你這樣斤斤計較,實在落了下乘。”

石景秀擡目瞥她一眼,“既這般,你為何要跟紀淑妃過不去呢?”

石景蘭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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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我知道姐姐您自小主意就多,我既沒你聰明,也不及你本事,如此,至少婚事讓我自己做回主罷。”石景秀實在不想拿終身幸福來當籌碼,不管最後她能否與楚珏走到一起,至少她為之努力過,這便死而無憾。

石景蘭望着妹妹清淩眉目,不禁悵然若失,曾經她也是這麽想的,但,現實卻給了她重重一擊,比起被退婚的羞辱,她更恨那人沒有眼光——寧願追求一個落發出家的姑子,也不願跟她成親,她石景蘭就這麽不值錢?

此時的景秀恰如她當年一樣天真,或許只有當她對心上人失望後,她才會真正改變主意。

石景蘭懶得再說了,只道:“你回去吧。”

石景秀将欲離開,又殷殷叮囑道:“爹和大哥都說這回請立世子是紀淑妃的主意,讓你務必對那頭好點,好歹別叫人議論石府不知感恩。”

石景蘭有如芒刺在背,肌膚都生疼起來,可最後也只好忍着不适道:“我知道了。”

石景秀這才放心。

等她離開,石景蘭方從家裏送來的禮物中挑出幾樣珍貴又稀罕的,包裝得整整齊齊再給承乾宮送去,心下倒覺得好笑——早知道這麽費事,那會子何不一并留在承乾宮更好?

也省得兩頭跑了。

當然為表示誠意,石景蘭還是親自走了趟,紀雨寧也極有禮貌地接待她,雖然氣氛仍有些生疏,比起剛進宮時那種皮笑肉不笑總好多了。

看到一旁自得其樂玩着玻璃繡球燈的小姑娘,石景蘭倒頗有感慨,“妹妹将小郡主養得很好。”

這才過來幾日,不但身形變得圓嘟嘟的,連皮色都紅潤了不少。

本來還想問問楚忻最近的飲食起居,可石景蘭想了想,到底沒好意思上前——萬一這孩子沒心沒肺,半點不懷念以前的生活,豈不成了自讨沒趣?

石景蘭只能以袖掩面,匆匆離去。

經此一役,兩宮也恢複了短暫的和平,楚珩來看紀雨寧時,還半開玩笑道:“朕看你最近倒是賢惠多了,聽說前日還跟德妃一起陪太後聽戲?”

紀雨寧白他一眼,“否則還能怎麽樣?”

太後盛情相邀,總不能不去吧,哪怕她不怎麽喜歡這種虛與委蛇的應酬。

說也奇怪,從前石太後以乳母的身份見她,兩人倒能親密無間無話不談,如今得知對方是太後假扮的,忽然間整個人都高高在上起來,也多了層無形的隔膜。

楚珩啄了啄她的嘴角,溫聲道:“這是你把宮規看得太森嚴的緣故,其實母後性子和軟,只要不鬧出格,你稍稍逾越些她也不會見怪的。”

想了想,又補充道:“朕也一樣。”

紀雨寧笑道:“陛下是在借機誇自己嗎?”

楚珩吻了吻她手背,“你說是就是吧。”

他自然是真心實意的,可紀雨寧心裏還是有點微妙的異樣。石景蘭是他的表妹,石太後又是石景蘭的姑母,若無自己,這仨可就真正像一家子般,而不管她怎麽努力,也不可能融入這種渾然天成的氛圍裏。

她與他畢竟認識得太晚了,早已過了青春放肆的年華,這樣的愛,究竟能有多深刻呢?

心底一股邪火沖上來,紀雨寧忽然發狠在他虎口咬了下,因用力太猛,手上出現了一道血印子。

楚珩有些發懵,“你做什麽?”

紀雨寧無所謂地笑了笑,“妾以下犯上,冒犯陛下龍體,陛下該怎麽處罰我呢?”

然後她整個人都偎傍了過去,

楚珩感覺心髒怦怦跳,他當然能讀懂她的暗示,但還是理智拒絕,“你有身孕……”

“五個月了,太醫說過,小心些不要緊的。”紀雨寧的手隔着松軟的白綢寝衣伸進他胸膛,仿佛還蹭了兩下,“陛下不想與我親近嗎?”

楚珩雖是個定力很好的人,但這種情況他若還忍得住,就不是個男人。

聽到裏邊窸窣響動,玉珠兒适時地将楚忻帶到偏殿。

小姑娘眨巴眼睑,“皇叔跟紀娘娘吵架了麽?”

仿佛動靜還挺大的。

玉珠兒随性地一揮手,“沒有的事,趕蚊子呢。”

郭勝:……大冬天哪來蚊子,這姑娘說瞎話的本領也太差勁了。

轉眼已是臘八,阖宮都煮起了臘八粥好撣撣雪氣。

石景蘭一如往年,早早就準備了幾樣粥點并下飯的小菜送去慈安宮,以備姑母起身之後就能立刻享用。

石太後一邊由宮人服侍穿衣,一邊便嘆道:“你只顧讨好哀家,皇帝那裏何不多用些心?”

有時候看她似聰明,有時候又覺得呆呆傻傻——固然做媳婦的得孝敬婆婆,可丈夫也不能只當個神像供着吧?自個兒先把架子端起來,怎怪人家不來親近?

石景蘭垂下頭,“難道我還要像個賤婢一樣天天給陛下送湯送水麽?這種事我可做不來。”

她是名門閨秀出身,甫入宮便打量要做皇後的,要她放低身段獻媚邀寵,固然能得一時好處,可離她的目标卻差之千裏。一個賢後當堪為表率,并在皇帝犯錯時适時勸谏,一味腆着臉奉承,等于把這項權利也放棄了,她不想因小失大。

“何況臣妾廚藝不及淑妃,今日正逢臘八,淑妃定會往勤政殿送湯飲,到時候相形見绌,臣妾更加難堪。”紀雨寧平時就愛自己搗鼓些吃食,還每每不吝同皇帝分享,這就阻了石景蘭去勤政殿的路。

石太後簡直恨鐵不成鋼,“廚藝不精可以學呀!難道誰都是天生就會的?”

說這種自暴自棄的話,叫她聽了都覺鬧心。

石景蘭黯然道:“為這個刻意跟她比賽,不是更落了下乘?”

本來她一個國公府嫡出跟商戶女平起平坐就夠惹人恥笑了,若還比賽着獻藝,那些宮女太監更該當成新鮮熱鬧,她往日裏的高姿态更成了笑話。

再說,她這雙手生來便是要彈琴寫字的,若被油煙熏得漆黑,再染上雜七雜八的蔥姜氣味,石景蘭覺得自己就真和集市上撿蒜頭的婆子差不多了。

石太後也無話可說了,自己不使勁,總指望哪天皇帝開竅忽然寵幸她來,還不如下輩子投個好胎呢。

皇帝成了我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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