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屏幕前的兩人看着對話框相對無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良久，廖昀喝了口水敲鍵盤：[你把他微信給我，我跟他說吧。]
幾乎是在他消息發出去的一瞬間，客服小姐姐便發來了對方的微信。
[木木向你推薦了卡片。]
他好奇地點開這位想要“出書”的顧客的頭像，昏黃的路燈下，一個穿着黑T黑褲的瘦削身影，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偷拍，微微側身想要回頭。
“Pluto？”廖昀摸了摸下巴，拿冥王星當名字，這人是中二病還沒過啊。
講臺上面講課的老師滔滔不絕，黎星在下面昏昏欲睡，平時這個時間他早就找個理由溜回宿舍睡覺了。奈何這幾天教導主任袁大頭不知道發什麽神經，沒事幹就來他們班溜達一圈，抓到他不在教室就去宿舍逮人。
來來回回幾次，黎星都快被搞得精神衰弱了。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抽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點開微信，見是條好友申請。正想像平時那樣忽略不管，恍然瞧見底下一行備注“代寫檢讨書，價格好商量”。
真有人接這種檢讨書？
黎星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這人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腦子壞掉的廖昀熟練地拿起鐵絲捅開自己房門的鎖，面無表情地望着早已空無一人的客廳，關掉左手邊還在盡職盡責播放鋼琴曲的音響，倒了杯水回了房間。
電腦上，好友申請已經通過了。
L：[您好親。]
Pluto：[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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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您是準備出書嗎親？]
Pluto：[……你要這麽理解也行。]
Pluto：[多少錢？]
L：[先不急親，我們先商量一下要寫什麽內容親。]
Pluto：[網吧上網，檢讨書少寫了兩千四，就這些。]
L：[沒了嗎親？]
Pluto：[嗯。]
L：[好的，親多久要？]
Pluto：[明年高考之前。]
高三的啊。
廖昀對這位和自己同屆的同國同學深表同情，小小年紀一着不慎竟然背負了如此沉重的債務，想必也是走投無路才會選擇這條道路吧。
Pluto：[三千字的檢讨一般是十塊錢，你參考一下。]
哦，原來不是走投無路，是輕車熟路。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一時半會也摸不準到底該定個什麽價位。
廖昀想了半天，斟酌着道：[這樣吧，你把你每個月的零花錢分一半給我，一直付到明年六月如何？]
按照自己每個月一千來算，每月一半等到高考怎麽說也能賺個幾千吧。
Pluto：[行。]
Pluto向你轉賬五千。
廖昀：“……”
L：[爸爸。]
剛和莫名其妙新多出來的兒子敲定了價格，手機便提示有人來電。
黎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下意識的就想把電話給挂了。但他轉念一想，又怕那人打不通電話直接來學校找他，便溜出教室，慢吞吞地趕在最後一秒接通了電話。
“黎星，那36萬的檢讨書怎麽回事？”
果然，對方是為了這事來興師問罪的。
黎星按了按從早上就開始不停跳動的太陽穴，漫不經心道：“就是班主任跟您說的那回事兒。”
“班主任？你們教導主任親自打電話給我的！”怒氣沖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出息了啊黎星，你長這麽大作業加起來還沒寫過這麽多字吧？一天天的不好好學習，現在正好寫你的檢讨書，不要出去上網了！”
“是是是，我保證在高考前寫完。”黎星心裏一陣煩躁，“我還在上課先不說了，我挂了！”
“你等等，有時間趕緊回來一趟，我給你找了個……”
“嘟——”
黎星盯着被自己挂斷的手機皺眉，給我找了個什麽？
代寫？
想也知道不會。
黎星懶得管對方到底說了什麽，摸進教室把手機扔進抽屜，熟練地從書包裏翻出耳塞戴好，趴下繼續睡覺。
幾天後的大課間。
黎星打了個哈欠，拿着他的紀律冊慢慢悠悠的下了樓。
學校規定做操期間班裏不準留人。班主任擔心不管的話黎星會天天在教室裏睡覺，導致班級的平時分被扣個精光，幹脆丢給他了一個記錄各班級缺勤率的工作。他只要在做操開始之前，檢查完每個班級的人數後，就可以提前回班級了。
不過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
黎星到達操場的時候，就看到浩子和他另一個朋友羅謙站在主席臺下，也不知在說什麽。
“星哥！”浩子高興地揮揮手。
“你們在這幹什麽？”黎星瞥見兩人手裏的紙挑眉，“演講？”
“不是演講……”耗子撓撓頭，“這不星期一大頭讓我們寫的檢讨書麽，他讓我們今天當着全校的面讀一遍。”
羅謙憨憨發問：“星哥你不用讀嗎？”
耗子暗叫不好，奈何羅謙嘴巴太快，他根本沒來得及堵住。
黎星擡眼，涼涼道：“我不用，我畢業的時候再讀。”
說罷，他不理會一臉迷茫的羅謙，低着頭在考勤表上寫寫畫畫。
比起今天這群要當衆朗讀檢讨書的人來，似乎他那看不到頭的任務要來得更艱巨一點。
想到這，黎星就有些不爽。他找了處陰涼隐蔽的角落給客服發了條消息：
Pluto：[寫多少了？]
還在研究怎麽水夠字數的廖昀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來一看回複道：
L：[還在整理大綱哦親。]
語文常年不及格的黎星地鐵老爺爺看手機，這年頭代寫賺錢都這麽難了？
Pluto：[檢讨書還要寫大綱？]
L：[普通檢讨書是不用，不過親的工程有點龐大嘛。]
Pluto：[別再親了。]
L：[什麽呀親？]
Pluto：[四千。]
L：[好的朋友，你想我怎麽稱呼你？]
廖昀納悶，他一個朋友每次聊天的時候，只要一發現對面是個妹子，就開始各種裝知心大哥哥，要是給他一張床他能在上面把自己扭成麻花。
他還以為對面這位中二病還沒過的小孩也會喜歡小姑娘圍着他轉。
不過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
能屈能伸的廖俊傑快速切換成好兄弟模式，哥倆好的開始給他介紹自己的大綱。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廖昀研究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怎麽把一件事情給水成三十多萬字。他想來想去，覺得只有一個辦法。
L：[朋友，雖然我是代寫，但我需要你的幫助。]
Pluto：[比如？]
廖昀糾結了半天，終于還是在鍵盤上打下了要求：
L：[你能不能把你以前幹過的事情都給我說說？]
廖昀想清楚了，要想把檢讨書水夠三十六萬字，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數量取勝。一件事情寫不了那麽多字，三十六件事情，每一件寫個五千字的過程，再每件事寫個五千字的感悟，把這份檢讨書寫完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
L：[你看怎麽樣？有多少說多少，這種素材多多益善。]
Pluto：[所以你要我給你我高中做的三十六件壞事？]
不然怎麽寫進檢讨書裏面？
黎星深吸一口氣，在屏幕上敲擊鍵盤：
Pluto：[你知不知道我高中寫的檢讨書還沒有三十六件？]
讓他寫這東西，豈不是自己把把柄送到袁大頭手裏，這麽蠢的事情他怎麽可能會做。
廖昀卻理解成他的顧客高中做過的壞事并沒有三十六件，忙安慰道：
L:[沒關系的，你可以把你小學初中幼兒園的事情都跟我說說。]
Pluto：[……]
Pluto：[你寫的到底是檢讨書，還是《我的前半生》？]
L：[你的前半生只有18年？]
Plut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