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蘭語寂寂
幽谷空靈鳥聲寂,
絲柳含煙君獨立。
流水焉曉落花意,
林間清風空嘆息。
昨夜浮雲遮滿月,
夢回雨濃風亦疾。
癡人猶憐花間語,
微聞琵琶心欲絕。
蓉城。
方海歌在雙流機場打了車,按照洛子怡給她的地址,直接去了人民中路,好不容易在一個繁華鬧市區,找到了那家服裝商城。
方海歌忍住心中的激動,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他仿佛聞到了愛人的氣息。“雨微!”他在心裏低喚,多少個夜晚的夢萦魂牽,多少個日子的刻骨思念,那些無以言說缱绻,愛在他鄉,人在咫尺,他眼裏快盈滿了淚。
他擡頭打量着周圍以及店內的環境,裏面風格素淨,格調高雅,白紫相間,紫為主的色調,柔和的燈光,烘托出一種別致的氣氛,冷氣恰好,清涼而舒适。
方海歌像個顧客,閑閑地流連在裏邊,乖巧的店員走過了,微笑着向他招呼。他也微笑,向她們擺擺手,示意她們不用管他。終于,在最裏面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齊耳柔軟嬌俏的短發,渾圓靈動誘人的背影。
“雨微!”方海歌的心激動,快要跳出來了,他徑直走了過去,默然地站在那個背影的後面,一動不動,此時,無語勝過千言萬語。雨微,在心裏想了千遍,喚了萬遍的那個女子。
“請等一下,馬上就好!”林雨微以為是顧客,她正忙着給模特整理服裝,顧不得擡頭。
她今天淩晨三點才到成都,楊小風接到她的電話,簡直不敢相信,他在北站接到林雨微後,仿佛還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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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林雨微就敲着他的腦袋說:“小孩子,別多嘴。”
楊小風搖搖頭,笑。洛姐姐就和她不一樣,洛姐姐很靜,溫柔如水,而雨姐姐呢,烈,像團火。以前他就常取笑她:要麽是燃了自己,就是燒了別人。
最讓他膛目結舌的是早上九點林雨微就來這裏了。
楊小風狐疑地看着她:“雨姐,你查崗也不會這麽急吧?”
“是啊,看你偷懶沒有?”林雨微笑。
“雨姐姐,你沒有什麽事吧?”楊小風走到她身邊,看着她的黑眼圈,還有那憔悴的容顏,關心地問。
“沒事,小東西,你忙去吧,不用管我,我就看看。”林雨微笑,似乎有點傷傷的。
楊小風只好由她了,可是他一天看見林雨微不停地忙這忙那,要麽就站在那裏發呆,他心裏很不安。因為他關心洛子怡也同樣關心林雨微。
林雨微人回到了成都,心卻留在了江南,她想着方海歌,她放不下方海歌,她之所以逃回成都,就是無法面對方海歌,無法面對他曾經給她的傷害,她一想起他說給她的那一半的愛,她就氣。盡管如此,她還是怕了,她怕見了面,一切努力都土崩瓦解,她會忍不住原諒他,她對方海歌沒有免疫力。
“雨微。。。”終于,方海歌一直顫抖的嘴唇發出了聲音。
林雨微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思索,但沒有回頭。
多麽熟悉的聲音,多少次在回憶中想起,多少次在夢中回旋,那個聲音只能在夢裏。這是在成都,那個聲音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林雨微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任憑心思努力地在記憶中搜尋,搜尋那抹聲音的影子,她僵直着背,生怕那聲音稍縱即逝。
“雨微,是我,方海歌。。。”方海歌凝視着林雨微呆住的背影,難過得聲音哽咽了。
真的是方海歌,林雨微的眼睛濕潤了,她的心在低吟,方海歌!方海歌!在心裏想了千遍,感了萬遍的冤家——方海歌。那個她為他行走天涯,為他放逐自己,為他從寧波逃到蓉城,以為今生都不能見面的方海歌。
林雨微憋住一口氣,強忍住脫眶的淚水,仍是不肯回頭。此時她心中百感交集,恨怨縱生。
她咬了咬嘴唇,在心底呼了一口氣,直了直背脊,毅然放下手中的衣物,徑直欲去,她不想讓自己的心軟,不想要自己的心回頭,甚至不去看方海歌一眼,她要讓自己堅強,就讓這人與聲音永遠留在夢裏吧。
方海歌也一動不動地站在林雨微後面,一動不動地凝視着這個夢中的愛人。林雨微欲去的動作讓他慌了。他走上前一步,從背後擁住了林雨微。
“雨微,你不要走,對不起,讓你受苦了。”方海歌在林雨微耳邊輕語。
久違的氣息,久違的懷抱,久違的聲音,久違的語言。終于,林雨微的理智與防線崩潰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再也無力支撐自己堅強的外殼了。
但她仍然沒有轉身,任憑淚水流淌,任憑嘴中輕訴:
“你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能這樣?我躲得遠遠的,你幹嘛還來找我?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才放開你嗎?方海歌,你幹嘛又來惹我?”
林雨微無力地想蹲下身子,方海歌托住林雨微無力的嬌軀,轉過她的身子,用力的擁住她:“雨微,今生我都不會放開你了!”
繼而,他憐愛地捧起林雨微的臉,林雨微的臉黑了、瘦了、憔悴多了,看見她眼眸珠淚滾滾,方海歌的心碎了:
“雨微,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
聽了這話,林雨微哭得更起勁了,幾個月蓄積而來的委屈,怨艾,傷心和着淚水如決了堤的洪水一起湧了出來。
方海歌用手輕輕地撥弄開她額前的碎發,一個岑長的吻印在林雨微光潔的額上,林雨微微閉雙眸,嫣紅的嘴唇随着哭泣輕輕地顫動。方海歌小心翼翼地捧着林雨微這張俊俏的臉,如同捧着一個美麗的水晶娃娃,生怕弄碎了心中的這個摯愛。他的嘴唇随着林雨微的眼淚下滑,滑過眼角,滑過如花的臉龐,滑過嘴角,最後停在嘴邊,撷住了林雨微溫軟、濕潤而性感的紅唇。
千言萬語,濃濃深情盡情地釋放在這一個親吻上。時間仿佛定格在這裏,世間萬物就此沉寂,也無存,仿佛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這一個驚天動地、蕩氣回腸的吻啊!償盡了曾經的那幾場楊柳風、杏花雨裏的相思。揮灑了幾度夕陽裏的離愁別恨,過去的恩怨情仇在這一吻得瞬間化為無形。
“好!哈哈。。。”楊小風剛好走出辦公室,他一直都關心并擔心着林雨微今天的舉動,出來時,他剛好看見了動人的一幕,他嬉笑着帶頭鼓起了掌。
聽到掌聲,林雨微羞澀地推開了方海歌,用還挂着淚珠的大眼瞪了楊小風一眼。
方海歌轉頭看去,看見收銀臺旁邊站着一個高高壯壯的男孩,留着一頭黑色微長的碎發,溫文爾雅中又透出一絲放蕩不羁,秀氣的臉上又似乎夾着一股孩子氣。
方海歌看着他笑了:“這應該就是林雨微和洛子怡嘴中的楊小風吧。”他想。
楊小風微笑着走了過來,向方海歌伸出了手:
“你好!楊小風,兩位姐姐的小老弟,哈哈。。。”
楊小風诙諧的自我介紹把方海歌逗樂了。
“我,方海歌,你雨微姐姐的男朋友,你姐夫。”方海歌也風趣地說。繼而,兩人大笑起來。
“雨姐,恭喜你們,你和方大哥冰釋前嫌,看來雨姐要出嫁了,哈哈。”楊小風轉過頭,調皮地對林雨微說。
林雨微的臉上仍殘存着淚跡,笑着瞪了他一眼:
“小東西,你再敢貧嘴,小心我在你洛姐姐面前揭開你老底。”
“你?有你這麽欺負人的嗎?方大哥,你的管管啦!”楊小風急了。
方海歌笑了,他再一次感受到他們這群人的特別,無論何時都會給人一團和氣,這種情誼讓人很惬意。
“拿來!”林雨微向楊小風伸出了手。
“什麽?”楊小風一頭霧水。“車鑰匙。笨!”林雨微歪着腦袋,含嗔地看着楊小風笑。
“怎麽?這裏工作你還沒有檢查完啊,繼續噻!”小風揶揄地笑,一面掏出鑰匙遞過方海歌,向林雨微拌了個鬼臉。
“方大哥,陪雨姐姐玩得痛快點,今晚小弟為你們洗塵。”小風笑。
“你省省吧!小東西,到時還不知誰買單呢。哈哈!”林雨微拍拍楊小風的肩,挽着方海歌的胳膊揚長而去。
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楊小風笑了。
本來他就奇怪,怎麽雨姐姐突然回來了呢,洛姐姐又沒有打電話回來詢問情況,敢情她是為了逃避方大哥才回來的啊。難怪她從回到這裏後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說話,就拼命地做事。
哈,等會,打個電話問問洛姐姐。楊小風一想起林雨微在方大哥懷裏哭成淚人兒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想笑,原來愛情的力量這麽偉大啊,男人都會融化在女人的眼淚裏嗎?他搖頭,嘆息,不得而知。
因為他楊小風還從沒有戀愛過,在他心裏除了他洛姐姐還是他洛姐姐,沒有一個女子能有他洛姐姐優秀。他驚洛子怡為天人,洛姐姐溫柔如水,嬌俏可人,一舉手,一投足都有一種“巾帼不讓須眉”的魅力。她和林雨微完全是兩種不同風格的女子。
楊小風顧自沉思,一想起洛子怡,他秀氣的臉上就出現了淺淺的笑意。
“頭,你電話響了。”旁邊的店員提醒他,把他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楊小風和手下的員工關系融洽,她們都喜歡叫她們這個帥帥的經理為“頭”。
哈,想曹操,曹操就到。
“洛姐姐!”楊小風高興地接了電話。
“小風,雨姐姐回來了嗎?她在嗎?”電話裏傳來洛子怡柔柔軟軟的聲音,對楊小風來說是天籁之音,特別地悅耳。
“回來了啊,洛姐姐怎麽不一起回來呀?”楊小風笑,“那個方大哥也來了耶,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哦?”
“他們沒有事吧,我好擔心雨微。”洛子怡有些忐忑不安。
“沒事,沒事。哈,原來是洛姐姐出賣雨姐姐的啊!我就奇怪了,方大哥怎麽找來了。”楊小風大笑。
“小東西,你胡說什麽,唉,她們好了就好。”洛子怡嘆息,從方海歌在江南出發後,她就一直提心吊膽。
“洛姐姐,剛才好感動哦,他們演了一場好戲呢。”楊小風嘻嘻一笑。
“是嗎?”電話裏傳來洛子怡的笑聲。
“雨姐姐的眼淚,方大哥的柔情,攪在一起,抱頭痛哭,最後皆大歡喜。”楊小風誇張地大笑,“原來,女人最重要的武器就是眼淚,呵呵。”
洛子怡輕笑:
“呵呵,這樣就好,我好擔心他們,你知道你雨姐姐的性格,我生怕她跳起來又跑了,所以,事先沒有給她說。小風,她有了歸屬,洛姐姐也替她高興。”
洛子怡柔柔軟軟的話語讓楊小風越聽越舒服。
“他們會結婚嗎?方大哥會為雨姐姐穿上婚紗嗎?”楊小風好奇地問。
“當然啦,要不,我會把她的行蹤告訴方海歌嗎?你就把大紅包準備好吧。”洛子怡笑。
“哦,我會準備一個大大的紅包給雨姐姐和方大哥的。”楊小風也大笑。
“哈哈,小風真乖,戀愛沒有,你會為哪一個幸運的女孩子穿上婚紗呢?”洛子怡笑,溫柔地對小風說,她和林雨微總拿楊小風當小孩看。
“沒有,我不要給誰穿上婚紗,”楊小風收起了笑容,蹙着眉頭說,“洛姐姐會為誰穿上婚紗呢?如果洛姐姐願意,小風倒願意為洛姐姐穿上婚紗,攜着你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天啦。。。”洛子怡一聲驚叫。
接着,電話裏傳來洛子怡的一陣猛咳,原來洛子怡邊喝水邊和楊小風聊天,冷不丁地聽到楊小風的直白話語,一怔,就被水嗆到了。
“洛姐姐,洛姐姐,你怎麽了啊?”楊小風聽到洛子怡咳嗽的聲音,馬上緊張地喊了起來。
店裏的店員們看到她們帥氣的頭着急的樣子,都面面相觑,因為小風一向都溫文爾雅,什麽事都有條不紊,什麽人讓她們頭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