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淚濺紅塵

隔窗望，思念總彷徨。

點點星光雲夜短，憑欄卻把夢吹涼。

寂寞比天長，誰的淚成行。

淚濺塵,秋水剪斜陽。

凄凄芳草凝天碧,任誰弄簫訴衷腸。

流水拂花意,無語憐小娘。

這就是子怡嗎？葉兵看見眼前這個身材修長、魅力十足的女子背影，有些呆了。

一頭烏黑的及腰長發，一身用一根同色絲帶随意束在腰間的天藍色顯得時尚而飄逸的服飾，風輕輕地拂過，這個長發飄飄，衣帶袂袂的女子，讓葉兵無措。

他怎麽也不可能把那個小時候梳着兩個羊角辮還紮着兩個紅頭繩的小子怡和眼前這個精致的女子聯系起來。要不是在視頻上見了幾次，葉兵怎麽也不敢上前相認，此時的子怡比起他在視頻上見到的更要可愛、漂亮。

“子怡！”葉兵向前走了幾步，再一次輕柔地叫道，聲音有些生澀而顫抖。

洛子怡先是僵直了背，然後循着聲音慢慢地轉了過來，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望着眼前身着一身戎裝，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熟悉的是視頻上見過，在心裏想了無數次的樣子，陌生的是夢裏終于來到了現實。畢竟夢和現實有好長的一段距離，況且這中間還間隔了二十年，除開這兩年的聯系，其它完全是個空白。

這就是兵哥哥嗎？小時候的影子還依稀可見，濃黑的一雙劍眉，深邃而又炯炯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厚實的嘴唇，一身筆直的軍裝，使他更顯英俊。

洛子怡甩甩頭，努力地想把眼前這個魁梧的軍人和小時候的兵哥哥重疊，可怎麽也重疊不起來，她茫然了，一雙霧蒙蒙的眼睛泛着絲絲的疑惑與不安。

這真的是兵哥哥嗎？離得這麽近，卻隔得好遙遠。

葉兵看着慢慢轉過身來的洛子怡，心裏一陣陣激動，這真的是他的子怡啊！好看的瓜子臉，凝脂般讓人沉醉的肌膚，小巧、充滿迷人誘惑的鼻子，長長密密的睫毛下那雙大大的眼睛，霧蒙蒙地透出妩媚，微風吹動她額間的碎發，随意地散在臉上，使她整個人多了一層飄逸的美。

這就是子怡，他心底的那方柔軟，在心裏呼喚了無數遍，在視頻裏笑得花枝亂顫的子怡。小時候的影子也還依稀可見，她還是那麽惹人憐愛，只是少了那對羊角辮，那對在他心裏晃動了二十年紮着紅頭繩的羊角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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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這麽定定地站着，恍若夢中，懷疑着彼此的真實，雖然中間隔了一段距離，卻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子怡！”葉兵走上前來，站在洛子怡的前面，鼓起十二分的勇氣，用顫抖的聲音輕喚洛子怡的名字，用大手慢慢地拂開飄在洛子怡面上的碎發。

這是真的，曾經多少個不眠之夜、夢萦魂牽的子怡此刻就站在他面前，當他的手指觸到洛子怡臉上有些冰沁肌膚的剎那時，他不在懷疑這是在現實中。

“兵哥哥！”洛子怡輕吟，眼裏盈起了淚，“這是真的嗎？”

她伸出了她的右手，用纖長的手指微微擡高葉兵的帽檐，輕輕拂開葉兵額角的短發，洛子怡清楚地看到那裏隐隐約約有個小疤痕，那是小時候，葉兵為了哄子怡開心，爬上一棵高高的大樹給她捉夏蟬，不小心摔了的，留下了一道永遠消退不了的疤痕，不想在這麽多年後的今天，竟成了洛子怡确認她兵哥哥的見證。

真的是她的兵哥哥耶！洛子怡哭了，淚水溢出了眼眶，流過她那細膩的、精致的臉頰。

“子怡！”葉兵看見洛子怡慢慢地從眼眶滾出來的淚水，簡直心碎成粉，他不由自主地拉過洛子怡，心疼地擁在懷中，如同捧着一塊寶貝的玉。

“子怡，我們終于見面了，二十年啊，漫漫長長的二十年！”葉兵長嘆了一口氣。

一米八的葉兵，整整高過洛子怡大半個頭，他的臉靠在洛子怡的頭發上，洛子怡頭發上散發出的陣陣幽香，讓他感到更加的真實，擁在懷中的女子是子怡，這不是在做夢。

天地在此刻沉寂，風也不吹，雲也不動，世間萬物都定格在他們相擁的剎那。

“兵哥哥！”洛子怡仍像小時候那麽叫着，如貓般溫柔，靜靜地靠在葉兵寬大的懷抱裏，又如小鳥依人般。

多少個被風吹走的思念日子裏，洛子怡藏起了那顆傷心，她依然微笑，依然美麗，可是，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別人。

每天踟蹰在那些漫漫的行道樹下，擡頭看高空的鷹落，低頭還是自己在地上的剪不斷的影子。

每當走過江南古鎮那一條條的青石雨巷時，吟着那些唐詩宋詞，她總想把自己融入唐時的風，宋時的雨裏，或寄情于山，寄情于水，寄愛與文字，終究還是難遣那些因刻骨銘心、蕩氣回腸的思念而牽起的淡淡的淺傷薄愁。

每一絲的風起，每一場的雨落，每一季的花開花謝，都承載了她太多的傷感與無奈。

同心而離居，在多少個星疏如豆的夜晚，在多少個高空挂雨的黃昏，她都習慣于翹首遠空，默然，那裏是否懸挂有兵哥哥的思念。

又有多少個午夜夢回，惆然淚下，又多少次在心中默問：兵哥哥，有一天是否能依上你的肩頭，淚如泉湧。

洛子怡淚眼婆娑，葉兵用下巴摩挲着洛子怡頭頂的頭發，擡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熱淚盈眶，任憑洛子怡在懷中哭泣。

他們誰也不說話，就這麽相擁而立。從兒時起就延續而來的情感，多少年無法诠釋的愛戀，都在此刻的沉寂中消融，心與心更貼近。

“子怡，兵哥哥不會再放開你了，兒時的離開是不得已，現在沒有人能把我們再分開了。”良久，葉兵顫動着厚實的嘴唇，在洛子怡耳邊輕柔地說道。

洛子怡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流眼淚，她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此刻若驚還喜的心緒，她徹底無語了。

她終于靠上兵哥哥的肩頭，終于淚與雨下了。這就是洛子怡的幸福，她單純地盡情地在葉兵的懷裏享受着着這暖暖的溫存，這柔柔的寵溺，不管來日是否天長地久，也不管他日是否會天荒地老，有這麽一次真實擁有九夠了。

這就是洛子怡，善良而寬厚，無私而單純，美麗而大度，讓人心疼到骨子裏。

遠遠地，小劉看見這感人的一幕，先是吃驚，不解，這是我們首長嗎？

首長一改平日裏冷然的作風，那麽纏綿，那麽溫柔，被他擁入懷中的女子又是那麽嬌弱得惹人憐愛。繼而又釋然了，也感動的想要掉下眼淚來。

誰說我們首長無情？誰說軍人沒有眼淚？俠骨柔情才是我們軍人的本色！

原來葉兵在部隊是個鐵血冷情的人，背地裏弟兄夥們都玩笑說他冷血，要不都三十多了也不見有女朋友。

可平常他，對部下兄弟夥們特好，他希望他們個個有出息。令人不解的是他對自己的感情只字不提，明明司令員的女兒青睐于他，可他都婉拒了，他到底要個什麽樣的女子？難不成要天上的仙女兒嗎？不說部下，連同他的上司、父母都不理解。

朋友們在一起喝酒聊天時，常常嘲笑他的冷情，他也不辯解，急了，他就笑，懶得理他們，常常弄得弟兄夥對他翻白眼。

有時他也半真半假地對他們說：“我的公主在森林裏睡覺，等着我這個白馬王子去吻醒她！”

這就是冥冥中的心有靈犀嗎？就像洛子怡平常像她的朋友們解釋一樣，說：“我的白馬王子被巫婆施了法，還在森林裏睡覺，巴巴兒等着我去吻醒他。”

小劉看了看風中擁立的兩人，他笑了，沒有想到，今天忽然從天上給首長掉下個林妹妹，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久別重逢，小劉為他們的首長有高興又難過。

葉兵捧起洛子怡的臉，輕輕地為她擦拭眼淚，可洛子怡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越試越多：

“丫頭，怎麽了？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愛哭嗎？”其實他自己的眼淚也還在眼裏打轉。

好半天，他招手叫過小劉，小劉把車開了過來，他下了車，來到洛子怡面前，擦巴一下眼睛，向洛子怡伸出了手：

“洛姐姐，我叫小劉，歡迎你來東北，這下我們首長好了，我認識你也很高興。”

“你好！”洛子怡也伸出了手，臉上出現了溫婉的笑。

然後，他們上了車，送洛子怡會賓館，在回賓館的路上，洛子怡和葉兵坐在後座，葉兵愛憐地攬過洛子怡的頭，靠向自己，此刻的洛子怡溫順地像只小綿羊，聽話地靠在葉兵的肩上。葉兵寵溺地用手摩挲着洛子怡柔長的頭發，抑制不住臉上流露的喜悅。

洛子怡的突然降臨，使他們得以重逢，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似乎都是一個意外，太突然，就有了一些不真實感了。

前一會兒還想得痛徹心扉，不想到下一刻就見面了。似乎是一個不經意就遇見的，又害怕一個不經意有失去了。

想到這些，葉兵不由得緊了緊手臂，生怕洛子怡又消失似的。洛子怡感覺葉兵的手臂有異，轉過頭，看了葉兵一眼，嫣然一笑，葉兵看着洛子怡的笑，臉上竟然顯出了一抹羞澀，他心裏很釋然。

自小而離居，盡管有着二十年來未曾謀面的遺憾，但老天還是眷顧了他們，讓他們在二十年後的今天又相逢，真的很感謝上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