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風把花揉碎6

光陰荏苒，時光飛逝，時間如山澗溪流涓涓流過田野，如紫藤的落花拂過臉面，如煙，如霧，如塵，去而無痕。。。

當他們莫語航、林雨微、陸梅軒三人走過大街，看見大街上的人流時，他們都認為每一張笑臉那都是別人的幸福，這個秋季的笑都與他們無緣。

因為子怡的不測，讓他們每一個人的世界都充滿凄風苦雨。

莫語航的朋友們在國外還在繼續，他們不明白莫語航——這個昔日的花中高傲的王子，竟然會為一個女子的事這麽盡心。。。

所以，他的那幫朋友們可被他的電話騷擾地叫苦不疊，可子怡的情況特殊，一時倒真的難倒了他那群哥們。

洛子怡躺在床上，清醒時看看深秋遙遠有些晦澀的天空，蝕骨的疼痛讓她她越來越消沉，越來越沒有信心，她覺得自己真的快死了。

她仍是很想念葉兵，但她拒絕自己給葉兵一個電話，她也答應了芳嬸嬸，她要信守承諾。再者，她不敢聽到葉兵的聲音，聽了兵哥哥的聲音，她怕自己的聲音出賣了自己。

她不願意葉兵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她不要他為她操心，她已經連累了莫語航他們。反正這麽久了，索性就讓兵哥哥當她失蹤、變心了，如了芳嬸嬸的願，在以後人生的道路，但願娜娜幫着兵哥哥一路走好，就當造化弄人，他們從沒有相逢過。

可憐的洛子怡本就是一個至情至性的女子，她既騙不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在夢中，在昏迷時，她嘴中呓語的仍是葉兵的名字。

這天，秋高氣爽，太陽爬得老高，那天出現了罕見的藍，那藍很憂郁。

洛子怡被林雨微推到外面，暖暖的太陽照在人身上，很惬意，南方秋天的季節總比北方遲一些時間。

記得自己在兩個月之前在東北時，在那些雨天裏就穿長袖襯衫了，兩個月以後，這江南的人們才穿稍厚一些的秋裝。

一路過來，梧桐葉兒也黃了，風一吹，瑟瑟飄落，偶爾一只鳥兒的跌落，讓風中的子怡更顯蕭索了。。。

醫院房間裏，莫語航找不到洛子怡她們，他問過護士，就循了過來。

莫語航今天心情特好，因為國外有了好消息，讓他們盡快去，做好準備，盡快給他們安排手術。

這得歸功于陸梅軒，正在莫語航和他的一幫哥們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他大學裏一個同學，他父親不但是個腦外科醫生，還是個權威人士。

只是好久沒有和這個同學聯系了，他算是費盡周折，才聯系上這個同學，分別這麽多年，這同學倒也豪爽熱情，他馬上打電話給他父親，只是他父親去歐洲度假了，但他答應盡快回來。

子怡的事終于有眉目了，莫語航終于松了一口氣。

“子怡！今天感覺怎麽樣？”他蹲下身子，愛憐地給子怡拉拉腿上上的毯子。

“我沒事，語航，不知不覺地，秋天快走了。。。”洛子怡笑笑，眼睛飄向遙遠的天空。

“是啊！秋天快走了，當冬天來的時候，我們子怡就好了。”莫語航也笑笑說。

“是嗎？”洛子怡笑意滿滿地看了眼莫語航，眸子裏不易覺察掠過一絲凄涼。

“是的，我們子怡是有福氣的人，老天爺怎麽忍心不管呢？陸梅軒已經聯系好醫院了，讓我們盡快過去。”莫語航微笑着說。

“真的？”林雨微一把抱住子怡，欣喜地問，“我們子怡總算苦盡甘來了。”

莫語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看見洛子怡的眼裏閃過一絲亮光，那是生命的希望之光啊！莫語航忍不住在心裏嘆息。

“子怡，記得初夏時我們一起去過的那個‘香雪海’嗎？今天我們再去看看，好嗎？上次我去的時候，蘆葦也開花了，現在應該還是蘆絮飛飛。。。”莫語航握着洛子怡的手，寵溺地地說。

“嗯，我也悶得慌，我們去那裏看看吧！”洛子怡笑笑說。

三人到了那個地方，莫語航把洛子怡抱下了車，放到輪椅上，推着她往前走。

上次他們來的時候是五月——初夏，到處山花燦漫，那時的洛子怡像個快樂的精靈。

可惜現在，秋末了，草木蕭條，人也蕭索，河水顯得更低更清了，滿灣的蘆絮被風一吹，漫天飛舞，如一大片大片的雪，園林裏德菊花倒是生機盎然，争奇鬥麗。

景物不依舊，人也不依然，莫語航低頭看看輪椅上的洛子怡，心裏說不出的傷感。

莫語航推着子怡沿着那條小徑慢慢地朝前走着，風夾着自然地塵香吹起洛子怡的長發，輕輕飛舞，子怡的臉在深秋的風中更顯蒼白。

“子怡，記得這片林子嗎？就是上次你說的那片‘香雪海’。”莫語航提醒着說。

“嗯，可惜花沒了。。。”洛子怡一聲嘆息。

“花沒有了，是因為花完成了自然賦予它的使命，‘化着春泥更護花’明年的五月這裏又是花香滿園。”莫語航輕聲地說，“明年五月，我們還來！”

“呵呵，我有明年的五月嗎？”洛子怡有些凄然地笑了。

“子怡，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你不可以說這樣的話。”林雨微走過來給她掖掖毯子，責怪地說。

洛子怡沒有說話，只笑笑，她擡頭望向遙遠的天空，那遙遠的天空很藍，那藍仍很憂郁。

以往她總是喜歡站在野地裏，看着天邊飄飛的雲彩，思念着她的思念。

因為在天的那一方，有她思念的人兒，他讓她夢萦魂牽，讓她牽心挂腸。

以後的日子就什麽都沒有了，遠方的人就這麽與她沒緣了，就因為自己沒有一個好家世好背景，不能給自己所愛的人的一切，盡管自己有千萬個的不舍，因為答應了芳嬸嬸，她都要就此做個了斷，不管将來自己好與不好。

遠去，忽然飛過一行“人”字形的大雁，秋末了，大雁還在南飛，看着南飛的大雁，洛子怡一抹蒼涼在心底凄然漫起，她哀戚地吟起了元好的那首《雁丘詞》：

“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

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

就中自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

瞄萬裏層雲，

千山暮雪，

只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

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

莺兒燕兒俱黃土。

千秋萬古，

為留待騷人，

狂歌痛飲，

來訪雁丘處。”

莫語航聽完洛子怡用她那特有的柔柔軟軟的聲音吟完這首哀戚的詞，她和林雨微的心碎了。。。

“子怡，你不要多想了，我們子怡一定會好起來的。”他走到洛子怡的前邊蹲了下來，用鼓勵的眼神看着洛子怡的眼睛，握着洛子怡越發纖細的手說。

洛子怡看了莫語航一眼，她心裏十分地明白，她沒有說話，只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真的對自己沒有信心了，如果她身邊沒有這麽些鐵哥鐵姐們，疼起來的時候，她真的希望一了百了。

“子怡啊！你一定不要放棄自己，我那會兒不是說了嗎？國外已經回複了，他們會盡快安排手術的，你一定要勇敢地面對，你一直都是那麽的優秀，明白嗎？我們不會把你當病人看待的。”莫語航用深邃的目光再一次看着洛子怡，“為了我們大家，子怡一定要加油！”

洛子怡哭了。。。

由于洛子怡的身體，他們在這裏稍作停留就回醫院了。

不管洛子怡将來怎樣，他們現在一定要努力，帶洛子怡到這個地方來，都就是為給洛子怡信心和勇氣。

因為她一直都喜歡自然界的高山流水，野花蝴蝶，一切的一切，那些屬于自然界的東西。

她本身就是一個具有靈氣的女孩，用她的話說，天地間的萬物，都是自然界繁衍的精靈。

醫院裏，病床上的洛子怡，臉色更加的蒼白，國外院方的手術雖然定下來，但是他們建議看能否調理一下身子，怕一下去了異地吃不消。

所以，子怡也在努力着，她一定要活下去，不過，因為葉兵，她也一直矛盾着。

自從她上次從香雪海回來，她越來越想念葉兵，雖然她嘴上不說，但她夢中或是模模糊糊時，呢喃的都是葉兵的名字，在心裏，她真的怕自己一去不返。

看着洛子怡的虛弱與無助，以及她心中的苦苦掙紮，林雨微心疼得掉下淚來。

“葉兵，你把子怡弄成這樣，我真想殺了你！”她在心裏恨恨地說。

“子怡，給葉兵一個電話吧！”這天，林雨微見洛子怡的精神不錯，就試探着說。

洛子怡看了林雨微一眼，苦笑笑，搖了搖頭。

自己已經這樣了，打電話有什麽益？

洛子怡在這一段時間裏思前思後，聯想到自己在東北和兵哥哥相處的那段日子，她感到了兵哥哥工作的緊張和壓力，她理解并原諒了芳嬸嬸的苦心。

是的，她給不了兵哥哥什麽，但至少能做到不拖累他，能不拖累他的唯一辦法就是離開他。現在倒好了，自己下不了決心，老天倒幫了她一下，出了車禍，自己不想離開也要離開了，她決定要放手了，就讓她成全兵哥哥做個合格的軍人吧。

“子怡啊！你不要多想了，你快動手術了，給他個電話，好嗎？你可以什麽都不要說，就當聽聽他的聲音，好嗎？”林雨微再一次央求。

她太了解子怡了，明白子怡這次做手術的兇多吉少，她不要子怡有什麽遺憾。

上次子怡接的那個芳嬸嬸的電話肯定與葉兵有關，雖然子怡不說，要不她怎麽一下對葉兵的态度冷淡了下來？

她慫恿子怡給葉兵電話，一方面是明白子怡心中放不下的仍是葉兵，另一方面，她希望葉兵給子怡帶來克服困難、繼續生存的力量和勇氣。

淚水在洛子怡的眼角滑落，自己在失去知覺的那一個月裏，仿佛做了一個長長地夢，夢中的情景，她還依稀記得，但她認為那只是一個夢而已，世上根本沒有鬼神之說。

她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她怕自己度不過這道難關，這世上有她太多的不舍：雨微，語航，小風，兵哥哥以及小時候和兵哥哥一起玩耍的故鄉那條小溪，那溪中記憶猶新的小魚小蝦，還有那河灘、青石、木船，那夕陽裏德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