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風把花揉碎8

在這個黃葉落盡的秋末，洛子怡走了，去美國了，此去的前路是禍是福，她都要勇敢去面對。

如果哪天自己真的走了，她三十年來的生命歷程，雖然很短暫，但也如流星劃過天際般的璀璨。

這世上有她洛子怡太多的眷念與不舍。

那天，臨行之際，她拉着林雨微的手，眼望着莫語航說：“語航，如果哪天我真的走了，你就替我照顧好雨微，我不能把她孤單地摞在這個世上。如果方海歌欺負她了，你一定要幫我教訓他，有你這個朋友在世上幫我照看着她，我也可以放心了。。。”

“子怡，你會好起來的，既然這世上有你那麽多的不舍得，你就一定要堅持下去，我不會替你照顧任何一個人。。。”莫語航俯下身子，擦去了洛子怡眼角若有若無的眼淚，輕輕地說。

看見她霧蒙蒙的眼睛裏裝滿了的柔情漫漫的笑意，莫語航的心忍不住直掉淚，上蒼怎麽可以這樣折磨子怡？

美國某醫院。

老天終于睜眼了，洛子怡的手術真的很成功。

在做手術前，院方就征求了莫語航和陸梅軒的意見。

他們說任何手術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都有一定的風險，和一定的意外，例如，會出現失憶，或失明等等，最壞的莫過于遲遲醒不過來，變成植物人。

當時莫語航矛盾重重，沉吟片刻，他還是果斷地下了決心，不管後果是什麽，他都要賭一把，只要子怡活着就好，他什麽都不在乎，有他，就有洛子怡的一片天，他什麽都不怕，就怕這世上一下沒有了子怡。

當時陸梅軒也挺感動，在當今這物欲縱橫的世界裏，竟然有莫語航這樣至情至性、義薄雲天的血性漢子。。。

這裏的初冬已經很冷了，這段時間裏，雖然洛子怡的手術很成功，但對于莫語航來說，心簡直到了冰點，因為醒來的子怡不知是怎樣？他好擔心。

老天真的跟術後的洛子怡開了一個大玩笑，她很快就醒了過來，卻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這部分記憶恰好是關于洛子怡和葉兵的。

連同她在江南，在長春，在沈陽，以及他曾經是個網絡寫手的事都忘了，反正是有關她和葉兵的一切事，一同埋進記憶的長河裏。

醫院也作了詳細專業的檢查，告訴莫語航說，可能是病人在那方面受到過刺激，是出于無意識地要保護自己或是為了逃避和不願記起那些事，又恰好遇到意外，所以才成這樣了——選擇性失憶。

像這樣的現象，只要患者恢複的好，會慢慢地記起來，也可能受到某種刺激，會突然記起，時間嘛！就說不定了，少者兩三個月，多者，三五年，或是更長都說不定。

莫語航望着日漸氣色好起來的洛子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天，洛子怡終于醒來了，醫生來做過各項檢查後，恭喜了莫語航，莫語航終于松了一口氣。

感謝上帝！你終于睜眼了，讓洛子怡死裏逃生！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從天上一下摔到了地上。

那時，他第一個想把這件高興的事情告訴的是葉兵，洛子怡終于活了過來，只要子怡活着，她莫語航什麽也不會在乎，盡管他媽媽曾對子怡做過什麽。

“子怡，謝謝你，你終于扛了過來，連死神對你也敬而遠之。”莫語航微笑着對洛子怡說。

“謝謝你！語航，讓你受苦了。。。”洛子怡霧蒙蒙的眸子裏笑意盈然。

“沒事，只要你好起來，什麽都無所謂。。。”莫語航輕輕地為她撥弄開額角的素發。

洛子怡溫柔地笑着，真的活着比什麽都好！

“子怡，打個電話給葉兵吧！告訴他，你好了。”莫語航輕輕地說。

“葉兵？”洛子怡大惑不解。

“你兵哥哥啊。”莫語航沒在意。

“語航，我有個兵哥哥嗎？”洛子怡一臉的茫然。

“天啦！”洛子怡說這句話時不要緊，可把莫語航吓了一大跳，他怔怔地看着洛子怡，眼珠子都快驚出來了。

“子怡，雨微和小風也很牽挂你，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嗎？那你也他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吧！”莫語航鎮靜一下自己，不動聲色地試探。

“呵呵，雨微和小風不是在成都嗎？雨微和方海歌結婚了吧！”洛子怡樂呵呵地說。

“呵呵，語航，我倒忘了你在哪裏？”洛子怡歪着腦袋，睜大眼睛望着莫語航。

“寧波，你記得嗎？還有長春，沈陽。。。”莫語航咬着牙繼續試探。

“寧波，沈陽，長春？這些地方我去過嗎？”洛子怡疑惑地睜大眼睛。

“啊！”莫語航呆了，難道她真的忘記了葉兵？

于是他趕忙找來醫生，經過檢查，就像前面說的那樣——洛子怡選擇性失憶了。

她真的失去了有關葉兵的一切事，包括他們童年的一切。值得慶幸的事，洛子怡只失去了一部分，他仍然記得他和雨微。

“我該怎麽辦？是想法喚起子怡的記憶？還是。。。”莫語航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想想那次車禍，想想洛子怡九死一生，想起那個芳嬸嬸——葉兵的母親，她到底跟子怡說了些什麽，才讓洛子怡那麽失魂落魄，本來看看子怡已經好了，他也不想追究了，誰知。。。

記憶是人生的一筆財富，芳嬸嬸究竟跟子怡說了什麽，竟然讓子怡硬生生地去忘了它，封存和抹殺曾經對于她來說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記憶？莫語航不得而知。

洛子怡似乎失去了那部分記憶，眼裏少了憂郁，眼神更清澈，看着她那一臉無邪的笑，莫語航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思想鬥争，他終于拿定了主意。

不管将來洛子怡什麽時候恢複記憶，是怨他，是恨他，還是知情的人罵他，又或是不理解的人說他自私，乘人之危，他都認了。

他要保護子怡，從現在開始，他要憐惜子怡，為她重新安排人生，莫語航知道洛子怡要得是什麽。

“對不起，葉兵，我原來把洛子怡大方地交給了你，是你的疏忽，讓洛子怡遭受了如此的不幸，受這些痛苦，我說過，若子怡不幸福，我會把你從你身邊帶走的。。。”莫語航在心中默念。

不管将來他和洛子怡走到何種地步，對于他現在的決定，他無怨無悔。

于是，他給林雨微打了這個電話：“雨微，為了子怡，如果你願意，請和我一起撒個彌天大謊，好嗎？”

“語航，子怡又怎麽了？又出什麽事了嗎？”電話裏傳來林雨微有些失控的聲音。

她如今又回了城都，因為子怡，她要和楊小風一起好好承擔生意上的一切事，她不能再想原來那麽任性地自由自在了。

“沒有事，她只是失憶了。”莫語航猶豫了一下，原來他并沒有告訴林雨微他們洛子怡失去一部分記憶的事。

“什麽？”林雨微呆住了，“她連我也忘記了嗎？”

“沒有，她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是關于她和葉兵的一切事，包括她曾在江南，曾去過長春、沈陽的事以及她曾經是個網絡寫手的事。”莫語航忙解釋。

“天啦！”林雨微張大了嘴巴，葉兵在子怡的心裏比她自己的生命好重要啊，“她其他方面沒有是吧？”

“沒有，手術成功，身體恢複得很快。”

“那你要我做什麽？”林雨微不解了。

“雨微，請你們理解我，我這麽做，都是為了子怡，我要是沒有曾親身經歷洛子怡的九死一生，曾親眼見她苦苦地掙紮在死亡線上，我不會這麽做。。。”莫語航吶吶地說。

“莫語航，你到底要說什麽？你到底要我幫你做什麽？只要子怡好，我都願意，我現在一想起子怡遭受的那些痛苦，我就不寒而栗。。。”林雨微說到這裏，眼中又盈起了淚。

為了洛子怡，要她林雨微赴湯蹈火，她也願意。

“雨微，還記得子怡來美國做手術之前，她要你幫她做的事嗎？”莫語航遲疑了一下問。

“記得啊，她說，她若有什麽不測，讓我先不要告訴她的兵哥哥，把她帶回老家，安放在他們小時候常玩的那個地方，就是三月桃花開，九月菊滿園的那片桃林裏，然後把她寫給葉兵的郵件發給葉兵，幸好她現在沒有事啦！感謝上蒼！”林雨微傷傷地說。

“對，你現在就按子怡說的去做，讓楊小風幫幫你！”莫語航沉聲地說，眼睛裏泛起冷而堅毅的光。

“你瘋啦？莫語航，子怡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林雨微大吃一驚。

“但是，她選擇性失憶了，她忘了葉兵，以及關于葉兵所以的事情，說明她的痛苦來自于葉兵，她既然選擇了忘記，我們就不要再提起，我也不想要葉兵再給子怡帶來困擾了，也許是老天不忍心，看子怡這麽痛苦，所以才出面幫助她，讓她忘了葉兵。。。”莫語航吶吶地說，“但為了葉兵相信，你必須去子怡的老家做那個假象，因為葉兵肯定要回去悼念子怡。。。”

“莫語航，這麽做，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你知道他們的感情的，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對他們兩個人太殘酷了，他們之間的事就應該讓他們自己處理。。。”林雨微猶豫了，憂心忡忡地說。

“雨微，我求你了，我這麽做是有一定道理的，你知道芳嬸嬸是誰嗎？她就是葉兵的母親。

我推測，葉母的電話是關于子怡和葉兵之間的事，你想啊，子怡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明白嗎？什麽事讓她那麽失控？除了葉兵和她的事受阻，就是天塌了，她洛子怡也會處之泰然。

這事恐怕葉兵還蒙在鼓裏，兩個人的事，憑什麽要洛子怡一個人去承受？為了子怡，我現在只能這麽做，後果由我負責。

就放心吧！我不會吧子怡怎麽樣的，這輩子，我都會默默地守着她，我也不會計較我們将來的結局是什麽。。。”想到洛子怡差點就從這世上消失，莫語航激動地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