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年節時分

做衣服的時候,為了讓尴尬的兩人都能放松下來,程松說起這段時間的情況。

這段時間各個村子的瓷窯幾乎都已經建起來了,快一點的已經把第一批瓷器燒制出來。

這時候的村民普遍都只會自家的事,像燒瓷這樣的事,看着簡單,實際做起來裏頭有許多需要注意的細節問題。

只是不管是普通村民還是專門燒瓷的工人,大多不識字,自然也不會去學書上的東西。

實際上關于燒瓷,有好些書上都有記錄,但總體來說并不專業,更專業的內容,都是通過“口口相傳”傳下來,這就是所謂的“繼承”。

但如果仔細去查,會發現燒瓷是有規律的,但這個書上記錄下來的規律,燒瓷的人不會去看,而不燒瓷的讀書人,也不會去看。

這也是為什麽程松研究過後燒出來的瓷器,能比原先在東安縣開設的瓷窯燒出來好看的原因。

羅珍容對瓷器這個真的是一竅不通,所以這段時間程松在外忙碌的時候,她都沒有跟着,她清楚自己的能力,這種情況下跟着去反而是添亂。

不過這會兒聽程松說情況,她大概也明白了一些。

“化整為零确實是個好法子。”羅珍容說道。

“也是你給我的啓發,等瓷器的生意做起來,我會跟高大人提一提修路的事,其實這些事由你自己去說會比較合适。”程松笑道,羅珍容說的話他都記在心裏。

“也就是一些想法,而且瓷窯确實是你提出的,”羅珍容并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她腦海中确實有些東西,但也需要被觸發才會想起來,要不是程松有了瓷窯這個法子,她也沒辦法提出建議。

穿越前的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穿越後依然如此,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不适合跟官場打交道。

再加上這個時代對于女性并不算友好。

說着話的時候,羅珍容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依然做着針線活。

程松很享受這會兒兩人相處時的狀态,故意降低了說話的速度,也希望能一直維持這樣的狀态。

羅珍容的話語,他聽在耳中,卻也無能為力,畢竟他們都只是普通人,影響到東安縣已經很了不起了,哪裏能影響到整個國家。

“你還記得你當初跟我說的修路的事嗎?”程松轉移話題,見羅珍容疑惑,笑着往下說,“也是從你這裏,我才知道原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竟然還可以有這樣的解釋,到時候跟高大人提起,他一定更高興。”

羅珍容想起了兩人先前說這話時的情況,見程松提起時,毫無思索,知道他記得自己的話,臉上露出了笑容。

先前有一次兩人聊天,提到修路的事,程松覺得修路過于耗費人力物力財力,不管是對百姓還是對縣市,都是壓力。

羅珍容有現代的記憶,所以簡單跟他聊了聊,主要是說起修路的順序。

修路顯然是有好處的,但這個好處并不是所有的縣市都能擁有,畢竟天下之大,有富裕的,也有貧窮的,在貧窮的地方修路,對國家其實是虧本的。

但路還是得修。

只不過要先從有大城市修起,通過大城市修路帶來的利潤,通過分配,讓小地方也能擁有還算不錯的道路。

這也算是“先富帶動後富”的另一種解釋。

但不管是哪一種,修路都需要人力物力,這種情況下,官府可以雇傭百姓來修路,如果銀錢不足,可以先欠着,只要當地有特色的資源,之後再還清。

這時候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官府叫百姓做事,也都是通過徭役的方式,并不會給錢。

當初羅珍容提起的時候,也只是随口一說,并沒有覺得這時候的官府會這麽做,沒想到程松聽着,卻連聲說“好”,還表示一定會想出叫高儀賓心甘情願接受的法子。

這事如果是在之前,應當是不可能,但只要瓷器的市場做起來,高儀賓高興起來,或許真有可能做到這一步。

“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能安居樂業就好,”羅珍容笑道,“這時候過上平平靜靜,衣食無憂的日子,也不失為一件快樂的事。”

說着,她的針線到了底,打好結之後,她下意識将手裏的東西湊到嘴邊,要去咬另一端的線頭。

程松看呆了,甚至來不及阻止。

等到兩人回過神,線頭已經被咬下來。

羅珍容意識到不對,低頭一看,看到手裏拿着的東西,想都不想就将東西扔到程松手裏,連簍子都不收拾,轉身就往外走。

“我去看看外頭的幹菜曬的怎麽樣了。”

程松看着羅珍容倉皇而逃的背影,握緊了被扔到手裏的小褲,低頭失笑,笑過之後又是遺憾。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閉目思索。

這段時間,他不止一次有感覺到自己的腦海中有記憶片段在跳躍,只是每次清醒過來,那些記憶都被他忘得一幹二淨。

說不上那究竟是什麽,但他能猜到,自己的記憶不會永遠消失。

也是因為記憶的緣故,他才沒有能跟羅珍容成為真正的夫妻。

等到他恢複記憶,不管他的身份是什麽,他二人如今既已經是夫妻,也絕不會因為記憶的緣故而有所改變。

門外,羅珍容對着一筐子幹菜深呼吸,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希望能清醒一點。

還好程松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不久之後,各個村子都燒出了第一批瓷器,高儀賓不出衆望,将這些瓷器全部銷出,且趕着過年前,将村民們應得的錢分到了村子裏。

所有村子的瓷窯都是集村莊的力量建成的,燒制瓷器也是大家輪流來出力,幾乎每家都有出上力,所以這筆錢分發到每一戶人家,其實并不是很多。

但對村民們來說,卻是莫大的驚喜,要知道在這之前,每年到了冬天,大家就什麽都幹不了,更不用說賺錢了,現在有這樣一筆收入,簡直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樣。

別的不提,這筆錢給家裏添置點小的年貨綽綽有餘。

謝家也是一樣,在年前的時候,莫紅梅就買了不少年貨,這一次,不止莫紅梅口袋裏有錢,小夫妻倆口袋裏也有錢,足夠過一個好年。

謝富貴也叫人捎了東西回來,莫紅梅卻沒有拿出來,将裏頭的東西挑挑揀揀,特別貴重的都壓箱底了,剩下的零嘴吃食,都送去了族裏。

說是謝富貴給族裏的,但當莫紅梅提起這些吃食家裏一點都沒有留下,族裏的人就知道莫紅梅對謝富貴還有怨氣。

如果是之前,肯定會有族人勸一勸,但現在大家都不說話了。

不為別的,主要還是因為程松的存在。

要是沒有程松,謝家包括族裏主要依賴謝富貴生活,哪怕謝富貴完全不管不顧,他們都得上趕着。

至于現在,程松這邊跟縣令搭上了關系,村子裏做的瓷器生意也經過了縣裏同意,而且還是在大朔律例裏寫明可以做的生意。

高儀賓要是能因此升官,東安縣的好處肯定少不了,如果高儀賓不能升官,眼下瓷器生意看着還不錯,而且賣出去的瓷器有一半是要交給官府的,高儀賓絕不可能不管。

至于謝富貴,左右莫紅梅在溪南村,就算謝富貴不高興,看在生母的份上,也看在他自己的身份上,村子裏只要別鬧出大錯事,這“驸馬爺”的身份總得隐隐罩着幾分。

莫紅梅從族裏離開的時候,衆人完全沒有提謝富貴,只連聲說着程松的好,直道是莫紅梅挑了一個好女婿。

而且這可不是半個兒子,而是一個兒子了。

莫紅梅是一路笑着回去的,因為這事,她都把謝富貴抛到腦後了。

到了家裏,見小夫妻倆正在廚房裏忙活,二話不說就接過了羅珍容手裏大半的活,一邊麻溜地幹着,一邊笑着跟兩人說話:“阿松可真是出息,這一路上可不少人誇呢。”

莫紅梅幹活的效率跟羅珍容一比,高下立見。

羅珍容也是真心把莫紅梅當親媽,自然不會跟她搶活幹,拿了一盆菜開始摘菜:“娘今天這麽高興呢?”

“可不是麽,這日子,可算是松口氣了,”莫紅梅笑呵呵道,“族裏的人都說了,我們家這是撿了個兒子,還是容容你心好,不然哪裏能有這樣的好兒子?”

“其實有些事是娘子提的,”程松也在忙活,忙活的間隙接話,“娘子很聰明。”

“那是,當初我一見到容容,就知道這是個聰明的孩子,而且看着可親切了,肯定是要當我們家的孩子了,結果這不是麽,”莫紅梅邊說邊笑,“沒見容容之前,我就覺得自己應該是要有個女兒的,可死活都沒有,好在這女兒就是來的晚。”

三人準備着年夜飯的飯食,在廚房裏一起忙活着,說笑着。

羅珍容看着這樣的情形,臉上逐漸露出了笑容。

要知道原先謝富貴在家的時候,每次做飯的時候,他都是在自己房間裏看書,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出現,眼下他們三個人,反而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要是以後每年都能這樣過日子,其實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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