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後路 回來了,她不在
雲家已經不是一次提起寧國公府和琅琊的親事。只是從前礙于雲家無人在長安,幾次送信到寧國府,不久收到的都是回拒的信,才沒一直抓着這事不放。
如今終于等到來了長安,雲家嫡出的姑娘又是沈鏡生母,是以他們就以為沈鏡遲早都會答應了這樁親事。
并非雲家不想嫁女給寧國府世子,只是早先老國公爺在世時酒醉後就給尚且襁褓的沈念臻訂下了娃娃親。男女同在長安,這樁親事等沈念臻回來是如何都要認的。雲家不想做小,就把這算盤打到正室早逝的沈鏡頭上。
沈鏡摸了摸靜姝的發頂,回身出了門。
靜姝有些喪氣地趴在案邊,眼裏的失落顯而易見。
飯菜有些涼了,沒有方才的鮮美。屋中的菜香被另一種纏綿的氣息取代。
容啓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終于見二爺出來,他不敢多瞧二爺的神色,立即躬身,“二爺,雲家那邊…”
沈鏡擺手止住他的話,“拿我的牌子到宮裏請個太醫過去,雲家再有人來國公府,就說我去軍營了。”
容啓稍稍擡眼,看了看身後緊閉的門,明白了二爺的意思。拱手應了聲是,正轉身要走,外面又進來一男子。男子身形瘦小,生的一副奸邪相貌,此人正是沈鏡暗中的副手鬼祟。
鬼祟兩步并做一步地跑了過來,嘴角挑了挑,“二爺。”
容啓早就習慣了他仿若鬼神的模樣,并未理睬他,領了命走了出去。
鬼祟請罪道“二爺,屬下辦事不力,找到那人時他遭了算計,現下只剩一口.活氣。人還在破廟,二爺想問話,現在快馬去許還來得及。”
事關緊要,沒有多說的餘地。
靜姝只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卻聽不到說什麽。很快連細碎的說話聲都沒有,外面徹底沒了動靜。
靜姝腳落在地上,悄悄走到門後。她把門放出一道縫,微俯着身睜眼看向外面,黑漆漆的院子空無一人,沈鏡走了。
雲家沒等到沈鏡,等到了容啓帶着宮中太醫趕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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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三小姐雲挽月本就是裝病,現在沈鏡把太醫都找了來,雲家也不好說沒病,就硬着頭皮看了。
好在宮裏的太醫都是人精,聰明着,把雲家和寧國公府的關系了解個七七.八八。太醫心思一轉,就給雲家的三小姐診了一個不算是嚴重的病出來,在兩家中間搭了個臺階。雲家感激得暗中給太醫塞了好幾定金子。
沈鏡這一去就是數個時辰,從暮色微合到月上中天,靜姝沒有不耐,乖乖地坐在原處,乖乖地聽他的話,他說回來就會回來的。
沈鏡書房的太師椅寬大,靜姝人小小的,抱膝坐在上面都綽綽有餘。
瘦瘦的身形在空蕩的屋裏顯得格外寂寥。
她做的飯菜早就涼了,可是他看都沒看一眼。
明明是極深的夜,靜姝卻毫無睡意。她揪着衣襟的扣子,眼裏清醒,不哭不鬧,也沒什麽委屈,只是手背的水泡不知怎的磕在椅沿兒上,有點疼。
夜色濃稠,沈鏡還沒回來,期間過了亥時,葉柳來叫過靜姝一次。
畢竟他們這次來時是打着給沈鏡送飯的名義,鬧得動靜大,府裏那些眼睛都盯着,靜姝要是一直待下去,恐惹人懷疑。
靜姝最後看了眼空蕩蕩的院外,讓葉柳收拾東西走了。
書房裏被收拾得幹幹淨淨,連燈火都熄了,仿佛沒有人來過。
靜姝回了屋子,先備水沐浴。
在書房和沈鏡做完後只草草得清理過,全身黏膩得她不舒服。
靜姝整個人都泡在浴桶裏,葉柳在她後面梳頭,她看着表小姐胸口幾道指痕,終究忍不住開口,“表小姐,奴婢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多嘴說。”
靜姝阖着眸子,靠在桶壁上,心裏大約猜得到她想要說什麽,道“想說什麽就說吧。”
桃木梳子刮在緞子似的烏發上,葉柳回憶着表小姐剛入府的時候。
表小姐是被世子爺撿回來的,剛進府時表小姐又瘦又小,怯怯地只敢跟在世子爺後面。
後來不知為何,世子爺忽然被調出長安,表小姐也沒表現得太過哀傷,安靜地住在府上。
葉柳不知表小姐和國公爺的關系在私下裏是何時開始,但這段關系終歸是叫外人笑話。最後吃虧的還是無依無靠的表小姐。
打了許久腹稿,葉柳才道“奴婢剛服侍您時您才來國公府,世子爺給您撥了諸多丫鬟,您偏挑了奴婢。奴婢一見您,就知道您是個心善的姑娘,即便成了寧國公府表小姐,依舊不争不搶,不驕不躁,您一直都活得很清醒。”
“奴婢是奴籍,看慣了府宅紛争,從未見過像您這樣的主子。您性子好,定會有許多人喜歡。奴婢聽說長安有許多世家都曾想來寧國公府提親,只不過被國公爺私下拒絕了。”
說到這,柳香頓了頓,眼睛瞥向表小姐似是略有深思的表情,接着道,“您現今已過及笄,到了出嫁的年紀,可曾為自己以後想過?”
柳香這些話讓靜姝心緒稍有遲疑,蔥玉的指尖在水裏打着旋,靜姝開口,“柳香,你是不是覺得國公爺不會娶我,想讓我找條後路?”
靜姝眼睛看着浴桶裏的水花,水已經涼了,可是主仆二人都未察覺。
柳香自知說多了話,立即跪下,“是奴婢多嘴,奴婢不該說這些。”
靜姝眸子微閃,水波漣漪,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你說的對,一直這樣下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起來吧,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哪裏有罪?”
從淨室出來,時候已經不早了,靜姝有點困,但想到因為雲家的事,課業還沒做,靜姝不得不抵住困意,硬着頭皮到案後。
柳香是高門出來的丫鬟,見識總歸要比尋常人長遠些,她确确實實是為了自己着想。在此之前靜姝沒想過以後,只想着逃開沈念臻,活下去是她最大的念頭。
事到如今,沈鏡說過她年歲不小該許親出嫁,今夜他又丢下自己去了雲家。或許,她真的該想想退路,乖乖地聽從沈鏡的安排,嫁一個他認為不錯的郎君。
沈鏡回來都已經是後半夜,他腳步匆匆直接把缰繩扔給了親衛就先去了書房。
書房的燈暗下,裏面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甚至都看不出人來過的痕跡。小窗半開,有風吹過,卷起案上的信紙。
沈鏡站在門邊看到屋裏的空蕩,腳步緩慢下來,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脫掉外衣,自顧坐到太師椅上。手臂的傷口已經結痂,只是沒有包紮過,還會有隐約的痛意。
沈鏡忽略掉痛感,用刀把外面的衣袖割了下來,重新用白布纏上。
傷口再次裂開,鮮紅的血流了出來,看着有些瘆人。沈鏡面色如常地包紮好傷口,也沒出去,看向只有公文的桌案,她人不在這,應是過了亥時就回去了。
他原本以為問幾句話很快就能回來,不成想遭了暗殺才耽擱時辰。他知道暗殺他的那些人是誰,只不過現在還沒到收網的時候。
雖然叫她等着,她也素來聽話,但過了這麽久都沒等到他回來,她性子敏感,心裏有些委屈賭氣先一步回屋也是應該的。
沈鏡目光投到公文上,因為和她在書房做了許久,又中途出府遭人暗殺,現在許多事還沒有辦完。
他素來處理事情都是心無旁骛,很快就目光就投到公文上面。只不過那張平淡的臉看着如何都較以往更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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