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病了您真的不想再要一個孩子嗎?……
第24章 病了 您真的不想再要一個孩子嗎?……
裁量嬷嬷的手腳快,緞子都是早給貴人留出的上好蜀繡,到了晚間,新裁的衣裳就送了進來。長安城新出的樣式,靜姝身量小,正适合收腰的齊胸襦裙,素色淡雅,裙擺繡着大朵的嬌豔海棠,卻不如人比花嬌。
靜姝試好新衣,葉柳把舊衣裳都收到了一處。
“表小姐,明日一早啓程,您用了飯,奴婢服侍您歇息吧。”葉柳道。
靜姝坐在案後,從策論裏擡頭,“我還不餓,今夜且不吃了。”
葉柳停住手,“可是國公爺囑咐您…”
“葉柳,你不說,我不說,二爺怎麽會知道。”靜姝彎彎唇打斷她。
表小姐的性子實在好,對待下人也寬厚,就好像沒什麽脾氣似的。葉柳心裏明白表小姐是因為過去的遭遇才在府裏謹小慎微,不敢托大,處處小心,葉柳有時看着也心疼。但表小姐再怎麽聽話,在用飯這件事真是讓人頭疼,就好像吃一口飯能要了命似的。
最終葉柳是無奈地答應了。
沈鏡這夜去了軍營,交代自己離開長安以後的事,回府已是子時。
這夜無風無月,黑雲遮住夜空,不透一絲的光亮。
靜姝夜裏坐在案後看書,不知不覺感到有點發熱,全身提不上勁,腹中還一抽一抽的疼。
沈鏡現在還沒來她的屋子,葉柳沒得吩咐也不會輕易進來。靜姝迷糊地起身,想到床榻上歇着,不知絆到了什麽,乒乓的響聲過後,靜姝手腕正磕到了案角,摔到地上。
鑽心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骸,不只是腹部,手腕咯吱一聲,骨頭像是錯了位。靜姝疼得全身冷汗涔涔,發不出聲,她想撐着站起來,但實在太過疼,又摔了回去。
“怎麽回事?”
一道熟悉又沉穩的聲音傳過來,随後入眼的就是他那雙玄色錦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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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鏡快步走近,靜姝被他毫不費力地抱了起來,觸碰到手腕的地方,靜姝忍不住咬牙,猛嘶了一口氣,“疼…”
小臉皺巴巴的,極為委屈。
沈鏡面色不好,眉峰壓低,猶如寒冬的冰冷,讓靜姝不敢再說話。
床榻寬敞柔軟,靜姝被他抱到裏面,身上裹了被子,露出那只磕得青紫的手。
靜姝很瘦,手腕又白又細,猶如花莖,一掐就斷。本是白皙的肌膚現在被磕出了大片淤青。
沈鏡皺眉握住她的胳膊,“怎麽這麽不小心?”
靜姝腦袋裏發暈,她感覺得到自己不正常的體溫,怕沈鏡發現,把手收了回來,“摔了一跤而已,我沒事。”
十幾年的行伍生涯讓沈鏡練就一雙鷹的眼睛,他的洞察力驚人,很快發現了靜姝的不對勁。
掀開圍幔,沈鏡的手慢慢伸過來,靜姝下意識想躲,身體卻不聽使喚。她疼得直打哆嗦,全身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從外面剛回來的沈鏡身上還有一股冷氣,涼涼的掌心貼到靜姝發熱的額頭,極大的溫差拂去靜姝身上的痛感,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沈鏡更多。
沈鏡很快收了手,加重語氣,“胡鬧!病得這麽嚴重也不去請太醫。”
靜姝很怕他生氣,這樣的沈鏡讓她陌生,心裏沒由來地慌亂。
沒等靜姝說一句話,沈鏡已經出了裏間。
這夜寧國公府連夜請了宮裏太醫,太醫診完脈後說靜姝是因為白日有些暑熱,夜裏又沒用晚飯,才會導致腹痛不止。
太醫來時,靜姝沒忍住腹中惡心,吐了出來。因着沒吃飯,只吐了些酸水,吐完整個人都虛脫無力,病恹恹地躺在裏面。
等到人散去,屋子裏清靜下來,靜姝吃了藥還是有點難受,眼眶裏泛着淚花。
沈鏡坐在床邊給她手腕上藥,他掌心寬大,包裹住靜姝的小手綽綽有餘。
屋裏的燈花發出噼啪的聲響,靜姝剛吃完藥嘴裏泛苦,這次沒有往日的蜜餞給她吃。她心裏明白,沈鏡是有意讓她吃苦,長點教訓。
沈鏡坐姿端正,此時只着便服,寬闊的肩膀擋住外面小窗透進來的涼氣。指腹沾了藥膏,輕輕抹在她的手腕上。有點癢,靜姝纖細的指尖不禁動了動。
“我如果不過來,你打算就這麽忍一夜?”沈鏡塗完藥,用帕子擦掉手指多餘的藥,掀起眼看她。
沈鏡的淡然讓靜姝一時摸不着頭腦,她不知道沈鏡現在生沒生氣。
起初靜姝感覺到腹痛并沒在意,忍一忍就過去了,她不想讓沈鏡知道自己又沒吃晚飯。直到後來堅持不住摔在地上,靜姝才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病得很重。
靜姝受傷的手往前伸了伸,戳着沈鏡的掌心,“二爺,我沒事的。”
“你的侍女既然沒有看顧好你,明日我會換新的人過來。”沈鏡并未理會她小心翼翼的撒嬌,冷冰冰地開口。
沈鏡向來手段強勢,說一不二。靜姝知道他這不是再和她商量,而是已經替她做了決定。他的冷硬讓靜姝意識到這夜她是真的觸及到了沈鏡的底線,以前不論她做錯了什麽,沈鏡都會無條件地包容她。這次與以前都不一樣。
“二爺,葉柳她很好,是我的錯,是我不願意用飯,您不要罰她。”靜姝解釋道。
沈鏡并未因她這番說辭改變決定,“靜姝,我不是每次都會這麽及時出現。太醫說如果再遲些,依你的體質這幾月都會躺在床榻上,荊州也不用去了。”
“寧國公府不是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你想要什麽于我而言并非難事,我既然承諾你庇護,你不必一直戰戰兢兢,這不像是我教出來的孩子。”
他的聲音很穩,就像是在說一件平淡的事,但一字一句都敲在了靜姝的心口。
他用最簡單的話來告訴她寧國公府和乞丐大院的差距,讓她不必一直畏畏縮縮,如履薄冰。這樣的沈鏡看穿她所有,靜姝在他面前簡單不過再簡單,小心思無處遁形。
沈鏡站起身,掀長的影子映入靜姝的眼簾。他伸手撩開圍幔,俯身摸了摸她的頭頂,“以後我不希望你再這樣,生了病還一個人忍着。”
明明聲音是溫和的,卻讓靜姝莫名地想哭,在沈鏡要離開時,靜姝抱住他的手臂,“二爺,謝謝您。”
沈鏡對她的縱容讓靜姝忍不住懷疑他是否對小輩都這樣,可沈念臻不在府裏,寧國公府沒有其他的孩子,靜姝也無從得知。
靜姝小臉慢慢靠近他溫熱的掌心,在裏面蹭了蹭。肌膚似玉光滑,如剝了殼的雞蛋,沈鏡常年習武,指腹生了薄繭,在她光潔的臉上很快留下了指印。
指腹在上面摩擦兩下,沈鏡看着她道“早些休息。”
靜姝有眼色的乖巧,沈鏡看得出來,但因為這一面她只會在他面前才露出來,他認為無傷大雅。沈鏡不去評判一個真正的閨閣姑娘,名門淑女是否會像她這樣撒嬌粘人。他認為對于靜姝,只要學會該明白的東西,通達世故就足夠了。
至于那些女兒家的小性子,沈鏡不可否認,他不想讓靜姝的這一面被旁人看到。
靜姝乖乖點頭,觑着他的面色開口,“二爺,葉柳她…”
沈鏡打斷她的話,“罰是少不了的。但如果你真想讓她留下,日後除卻必要的飯食,後午都要多加一碗滋補的湯藥。”
靜姝呆住,試圖讨價還價,“隔兩日一次?”
沈鏡面無表情地收回手,“我會在親衛裏給你選一個女婢。”
“好吧,我答應您。”靜姝立刻道。
這夜沒用晚飯的代價對靜姝來說是巨大的,沈鏡給她提的條件靜姝不得不一一答應。月向西行,靜姝縮在被子裏悶悶不樂。
太醫走時囑咐過靜姝的腹痛可能會反複,要整夜留人守着。沈鏡就坐在她床邊,手中拿了一卷書,生人勿近的氣勢迫使靜姝不得不縮到裏面才能忽略他。
“二爺,留葉柳照顧我就好了。”剛剛被他套路的靜姝現在反應過來後有了點脾氣,短時間內不想看到他。
沈鏡手中的書翻過一頁,像是沒意識到她的不滿,“睡不着?”
靜姝不語,沈鏡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靜姝也不知哪來的膽子有了脾氣,一把拉過被子,蒙在頭頂上。
不想搭理他。
方才他明明就是有意拿葉柳來套路自己,他本願就沒想趕葉柳走。靜姝一開始發熱腹痛,摔了一跤,又被他訓斥,利誘,不知不覺就上了他的路子。心裏憋悶,靜姝覺得這個老男人簡直壞透了。
“靜姝,生氣要有一個限度。”沈鏡放下書,“你應該知道自己身體底子什麽樣,如果不從膳食上改善調理,結果只會變得更糟。”
沈鏡的意思她都明白,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極度厭食,吃飯對她來說堪比酷刑。
以前他很少管,自己也很少生病,可是這些日子不知道怎麽了,沈鏡對她管束得越來越多,自己也時不時大病小病不斷。
靜姝感到有人拉住被角,輕輕往下拽。靜姝露出一雙發紅的眼,沈鏡不知何時脫了外衣側躺到她身側,靜姝歪着頭,兩人面對面。
沈鏡的強勢讓靜姝既依賴又害怕,她喜歡有人這麽管着自己,喜歡沈鏡對她的縱容約束,可也畏懼沈鏡時而捉摸不透的脾氣。她知道沈鏡是為她好,這件事沈鏡是對的。
“我以後會乖乖用飯。”靜姝垂下眼道。
沈鏡摸着她的發頂,“還難受嗎?”
靜姝默默點頭。
太醫開的藥雖然有治療的功效,但倒底只是起到緩解作用。
沈鏡把她脖頸系的帶子解開,除卻亵衣,靜姝赤身躺在他懷裏,羞赦使慘白的小臉終于有了點血色。
溫熱的掌心搭在她的肚子上,輕輕地揉動,一絲一縷的熱量慢慢傳了過去。靜姝感覺到熨燙,一時竟也沒那麽難受了。
沈鏡抱着她,兩人誰都沒再說話。
靜姝睡不着時就會胡思亂想,不知想到什麽,開口道“二爺,您真的不想再要一個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