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５章

紀無暇大二時司裴瀾已經是個社會人士。

某天司裴瀾休假正好碰上紀無暇學校假期。司夫人笑呵呵地說正是巧啊不如大家聚一塊吃個飯吧，

“嗯。我可能要在家裏住些時間。公寓住倦了。”

司裴瀾暗沉沉的黑瞳閃着幽異的銀光。

嗯真是好啊無暇也是假期一直呆在家裏。

他同忽然擡起頭來的紀無暇對望了一眼。

啊我忘了。紀無暇忽然驚叫，撓撓頭對司夫人尴尬道，我假期說好了要跟幾個同學一起去練網球的。

啊不如退掉吧難得瀾兒也回家。司夫人面露不舍。

……不好吧我已經答應人家了。紀無暇小聲說道。

席間“和樂融融”。飯畢，紀無暇上樓收拾了一下行李準備離去。

是去見你哪個相好啊。

司裴瀾倚在樓梯。眯着眼道。

堪堪轉眼。

不是見相好，是練球。紀無暇勉強開口。的确是早就說好了的。

不過是個落魄小少爺而已。

下樓時，站在樓梯口的司裴瀾譏諷出聲。

紀無暇步伐一滞，低低地嗯了聲。

司裴瀾當日氣得摔破了十個名貴茶杯。

過了兩天，紀無暇回家拿東西，正好碰上一家三口都在。于是司老爺叫他坐下說是有事要談。

瀾兒。司夫人嗫嗫開口。

嗯？就連最笨的下人都察覺出了他們小少爺心情很不好。

司老爺微微擡眼，淡淡地掃了一眼有些緊張的紀無暇一眼。

“瀾兒你也不小了，２６了。無暇２１了。不過無暇還未畢業，就先不說。瀾兒，你有沒有過要結婚的想法。”

司老爺直視司裴瀾眉眼說道。

“對啊。你們兩個也都不小了。嗯……無暇也不小了。他想早點結婚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都是我們的孩子。”的确，司夫人将他一樣視如己出。“不過我覺得無暇還是再戀愛兩年比較好。”

紀無暇瞟了瞟斜上的司裴瀾一眼，不自在地說：“我不急結婚，等司少……大哥結了再說吧。”

司夫人笑了笑，滿意他的懂事。

哼。司裴瀾自喉間發出一聲輕哼。

……

紀無暇索性閉口不再言，生怕再得罪了這個小祖/宗。

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先走了。

紀無暇抱歉似的沖他們笑了笑便急忙奔出客廳。

“無暇是怎麽了？怎麽提起這個話題他似乎很不自在似的。”

哼。

他輕輕從喉間發出了這一聲。心從未有過的顫抖。

他擡起頭對二老說，當然不自在了。他又不喜歡女孩子。

司老爺眼睛惱怒地輕輕抽了抽，有些意外地瞄了司裴瀾好幾眼。

你是說……無暇是……同性戀？

司夫人喃喃道。

是啊。

瞬時客廳裏安靜了下來。

最後還是司老爺先回過神來，深深嘆了一口氣，道，也許是我們給他的愛不夠多吧……這是他自己的事。

繼而轉過頭對司裴瀾道，你不要以此去譏諷無暇。

“哼。”司裴瀾對他的警告充耳不聞。

紀無暇外出歸來後。司夫人單獨找他談了話。

“無暇……我們不會幹涉你的性取向……”她有些不安地瞄向他，“但是，在外面玩還是要注意一些。要是染上什麽怪病就不好了。無暇懂了麽。”

“……”

“啊？您在說什麽夫人？”紀無暇一頭霧水。

司夫人咳了咳，有些不太好意思道：“瀾兒說你是同性戀，你不是麽？不是的話固然好。但若是我們也不會對你的性取向有任何意見，更不會以此幹涉你。並非是你不是我們兒子的關系，我們一樣疼你。這事換了瀾兒來我們依然如此對待。”

司裴瀾……說他是同性戀？

他該拿怎樣的表情面對二老？！

心似烏雲。

散不去。

再見不到溫熱的太陽。

不敢擡眼正視司夫人雙眼。

他點了點頭，逼/迫自己吞咽掉喉間的哽噎。

……

什麽都不說不做不搭理自己。

他索性閉口不言做空氣。

夜間他做完作業就去洗澡了。出來見一人正坐在剛才自己坐過的位置上。

思緒忽然間變得空白。

猛地站起來欲往外跑。

然而司裴瀾卻先他一步堵住門口，高挑的身軀将他逼得步步後退。心慌。羞恥。什麽都有了。什麽又沒有了。

他想他大概是永遠都搞不懂面前人下一秒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同性戀……

真是可笑……

同性戀。他麽？

他鐘情于司裴瀾便被扣上“同性戀”這一頂帽子？

他該麽？或者要說是自己不該愛上他？

他苦笑了一聲。

認命地坐在床上。

司裴瀾在他面前坐下來。

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他總是如此對待他。說真的前兩天在二老面前叫他司大哥真是有些不自在。

最後還是紀無暇先開口。

我不是……同性戀。

他怔怔地說道。不敢擡眼。

哼。

一雙閃着幽光的漆黑眼瞳快要在自己身上刺出兩個鮮血淋漓的窟窿來，一顆心顫抖不止。他除了這個再說不出其他的。司裴瀾直視的目光猶如無形的鎖鏈将他整個身體都牢牢鎖住。掙紮不得。跑不了。司裴瀾向自己微微傾身些許，如刀的目光射在他的頭頂上，眼睛僵硬地維持着下垂的樣子，自內心升起的涼意凍得他顫抖都不能。

你不是？他說。

繼而一把捏住他尖俏的下巴。他慌忙擡頭。閉上眼不敢同他對視。

過了漫長的幾秒鐘，司裴瀾将他拉在自己懷裏。

幾根發絲汗津津地貼耳畔。

你不是，怎麽會對我有感覺？

我沒有……

他狼狽地想要逃離他的桎梏，卻淚流滿面迷蒙了眼。

司裴瀾慢慢湊過去，俯在他濕漉漉的耳朵處，他縮了縮身子，頭埋進放在膝上的手臂中，眼眶幹澀。

現在試試如何？

他愛上自己算是卑賤的事麽？

誰敢這樣說？！

他從來都是要什麽有什麽，誰敢對他的決定說三道四？！

誰敢？！

恥辱。

一貫的高傲。仿若若是誰愛上他便是三生三世修來的福氣。

這個人就是如此高傲。

幸好他生得漂亮。

又出生在這樣的有錢家庭。

若是換了平常人家，在這個如/狼/似/虎的社會，指不定明裏暗裏會挨多少打呢。

可他是司裴瀾。

紀無暇害怕地縮了縮身體。

試試吧。

他沒有接話。

司裴瀾抱住他，只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緣何不敢承認自己的性取向呢？！

我沒有……沒有！！

他忽然吼道。司裴瀾一時不備松開了對他的桎梏。

……我不過是……喜歡上你而已。

紀無暇喃喃告白。

我不過是……喜歡上你而已。

而已而已。

就是這麽簡單。

他不是同性戀。不是見誰都能喜歡上。

司裴瀾。

半晌，他說。

你饒了我吧。我沒有精力陪你玩陪你鬧。

眼淚決堤而出，怎樣抑制都止不住。怕是他哪裏壞了。

無力地擡眼。

司裴瀾滿面愕然。

忽然紀無暇壓抑着聲音哭泣起來。

司裴瀾神色變得焦慮而無措。

真是天大的諷刺。

他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大概吧……良心發現？

別哭，別哭……

怎麽覺得，眼前的人，忽然間眉眼全都柔和起來了？是錯覺麽？

司裴瀾慌亂地伸手抱住他，直到他嗓音哭啞。

溫柔紛沓而來。也不怕這個安靜地少年一時間承受不住。

該說些什麽。

記不起。

翻來覆去司裴瀾一直重複着這三個字。